“我来吧。”卿宁说着接过那个内监手中的药碗,内监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她小心的舀了一勺药,轻吹至温凉才递到他唇边。
可慕凌还是赌气似的不理她。
她笑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头放低了一些,用哄孩子的语气柔声道:“凌寒,喝药好吗?”
凌寒,听到这两个字时,慕凌沉静的目光忽然动了一下,这个称呼,已经有十一年没有听到过了吧。
“你……”他转头与她的眸光近在咫尺,互相撞进了对方的眼眸。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没有深沉,没有凌厉,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无措。
而慕凌也静静的看着这个一直对他怀有戒心的女子,似乎以此为凭,可以看穿她的内心。
眸光的交汇,有时候,可以直接看到一个人最真实的那一面,比语言强上百倍。
卿宁手中的一勺药,就在分神的这一刻,洒落。
卿宁回神,忙将勺子放进碗里。
低头看着已经被药汁浸湿了一小块的被子,伸手掀起,准备拿出去换一床。
却冷不防被床上的慕凌一把拉住,不容抗拒的,整个人,跌在了他身上。
头,撞上了他坚实的胸膛。微痛之感还未消失,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拿走我的被子,是要自己来给我取暖吗?”
她脑中忽然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但她知道,她应该起身。
挣扎着起来后的她,正准备溜之大吉。
却听到身后的慕凌干咳了两声。
难道是因为她起的太猛了?
这个男子,带着右臂被刺穿的伤。抱着她翻了近十里的山路,又为她包扎好伤口,还几乎一个人抵挡了一波追兵,她不能,不能一走了之。
于是,她转身将药碗递给床上的男子,略带尴尬的说“你,你先把药喝了,我去给你换床被子”说罢,便低头快步离开。
看着消失的身影,慕凌嘴角渐渐扬起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进而心情大好,饮了那碗药。
夜里,慕凌发烧嗜睡,她便一次一次的,换着他头上的冷毛巾。
可是自己毕竟也带着伤,虽没有慕凌的严重,身体也还是容易疲乏的。
烛光摇曳,红衣女子便不知不觉的睡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夜半之时,竟有一双手轻轻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掩好被子。
角色转换一般,床上睡的是红衣女子,床头坐的,变成了黑衣男子。
慕凌低头静静看着她,不自觉的抬手,用右手中指轻触她的脸庞,轻描着她的轮廓。
心中无他又何妨,他想要的,从来都可以得到,包括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烛影摇红,女子睡得安静而又美好……
第二日,卿宁醒来已至卯时,正是不早不晚的时间。
她动了动,起身,怎么,到床上了?慕凌呢?
正想着,一道黑色修长的身影,从门口走到她身边,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你的药,先喝了吧”慕凌在她床边坐下,把药递给她。
她抬头,接过那碗药饮下。
奇怪,慕凌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眼眸依旧深邃不见底,可是为什么,就是感觉与之前不同呢?
可是她没觉出来的是,他语气中常含的那股凉意又淡漠了许多。
她喝完药,顺手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此时又听到慕凌的声音幽幽传来。
“我已经跟沐儿说,你以后不用去紫盈殿当差了”
卿宁心下一动,正欲感谢,可慕凌的的下一句话,差点儿呛得她把刚刚的药咳出来。
“来我平昭王府便好”
“殿,殿下,不用了吧,紫盈殿挺好的”卿宁拒绝道,毕竟,照他们如今的相处模式,平昭王府,应该比紫盈殿更难待。
要是别人对她拳脚相加,她倒擅长反击。可是,慕凌这样的人,这样的相处,她倒是第一次遇见,应对起来,毫无前例,束手无策啊!
下一刻,慕凌便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知道我的性子,怎么会放任自己的把柄在外流放呢?”说着,舌尖又轻触了一下她的耳朵。
慕凌起身,唇瓣微微上扬,看着女子微红的双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说:“如此经不起撩拨,日后当如何与我相处?”
看着依旧低头不语的女子,他终于是转身,留了一句“我还有公文,先走了,今日便去我王府报到吧”
之后,缓步迈出。
而床上的女子早已僵在原地,平昭王府,对如今的她来说,不就等于狼窝吗?
这群皇室之人,还真是仗着权势,鱼肉百姓啊。
反正,不管要在哪里受罚,她都是要回一趟尚书令府报平安的。
人生啊,总有一件事让她稍微宽心一点了。
回去之后,言叶之热情相迎,嘘寒问暖,终于是让她长期以来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放松之后,圣阳公主又开始了她复仇之路,闲着没事,招惹一下歆儿,拉近拉近感情。
转眼间,已经是下午,也该去平昭王府报到了。
走之前乌月落还为她准备了一箱子换洗衣物,最后还意味深长的偷偷对她说了一句:“你要的东西也在箱子里”
卿宁会意一笑,道:“就知道你靠谱”
“小姐,你去平昭王府住,可千万注意安全啊!”
听着乌月落的话,卿宁心下苦笑道:“呵呵呵,我也想安全”
随后就向外走。
正遇上外边等着的歆儿,她走到歆儿旁边,留了一句
“我刚把你带回来就要离开,这几日就先让月落照顾你吧,如果这个家里有谁为难你,千万千万不要忍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回来我处理”
她说这话,是怕歆儿被言月笙这些人欺负吗?还是,拉拢多一点?
说完,卿宁轻拍了一下歆儿的肩膀,拿着那个放衣物的箱子,向外走去。
可是直到她走到大街上,歆儿还在跟着。
“你跟来干嘛?”卿宁回头看她。
“奴下,不,我送姑娘去平昭王府。”依旧低哑的声音,却不再干涩了,这几日,她过的应该还可以吧!
卿宁说了,她这里都是朋友,没有下人,让歆儿改口,所以,她也一直在用我自称。
走着走着到了一家铸剑铺,房檐极高,华丽非常。
爱剑之人恐怕都会进去逛逛,包括卿宁。
她转身,抬步走了进去,歆儿也跟着进去。
这家是全陌陵最有名的铸剑铺,听说这里藏着稀世珍宝___清华剑。言叶之素来爱剑,且再过几日便是他的生辰了吧!
若买了此剑,赠予言伯伯为生辰礼物,倒也合适,卿宁这样想着,就随口问了出来:
“老板,我想买清华剑”
圣阳公主一进去就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直接要拿人家的镇店之宝。
那老板哪里肯,争论半天,好不容易才答应以五百两黄金的价格卖给她。
随后老板取过剑交给卿宁身边的歆儿,卿宁正准备付钱时,歆儿忽然拔剑出鞘,刹时寒芒四射,剑气逼人。
一般人看着都会忍不住赞叹“好剑”,可是,歆儿却忽然来了一句:“老板,一把仿品要这么多钱,是不是太黑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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