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祖喝上宝芝沏的浓茶,听锦姑娘道来原委。【】
只听那锦姑娘说道:“这也不是别人,是一位姓孔的公子送的。前些日子他在奴这里赌钱,过了上千两银子。因奴为他们开牌摇骰盅,也得了不少好处。所以他要来,奴是断不能回绝的,只得请大爷少陪,奴要出去略迎迎他,等这之后,奴再多陪大爷几天,好补偿此次怠慢之过。”
徐辉祖听了就放下茶杯站起身,笑道:“今儿本来就是临时起意,姑娘不必对我如此客气。既是你有客,我走就是。”
锦姑娘心下暗暗吃惊,那孟青打听到的情报果然准确无误。这徐辉祖败光家产之后,收敛许多,不容易动起赌钱的念头。平常她只要暗示自己也会下场,很多公子贵人就是为了捧自己面子,也会小赌几把的。这徐辉祖竟不为所动!
锦姑娘心下百转千回,脸上却笑容不变,拉住徐辉祖袍袖,娇嗔笑道:“大爷又何必着急?奴家这里宽敞,大爷在东边,奴将孔公子迎到西间即可。那孔公子是个乐于与人相交之人,生性豁达,又好赌钱。待会儿奴陪他时,略提一提大爷,若是他也想与您相见,那就在一起说说话,也算是借重你们这几位有名望的人,为奴家增增身价。”
徐辉祖一听也有道理,那孔公子出手大方,又好赌钱,也许是个纨绔公子哥儿,一会儿见面不如试探试探他,若是个高手,那就不提这赌钱之事,若是个棒槌,少不得要从他这里赚点子零花。
于是徐辉祖就又坐了下来,锦姑娘吩咐宝芝留下来服侍,自己一个人到了西间。
果然,不一会儿,那孔公子便来了,徐辉祖在东间听得清清楚楚。那公子与锦姑娘说些寒暄客气话,又问送的东西喜不喜欢,又说今天左右无事,找两个人陪他玩几把骰子,说着就要往东间走。
锦姑娘慌忙阻拦,说道:“才刚奴家一个外头的亲戚远道而来了,正在里边吃饭,公子若是进去,恐怕无处回避呢。”
“孔公子”笑道:“piao客就是piao客,何必又托言说什么外头的亲戚?既是你的相好,我生平又从不吃醋,又体谅你流落到这个地方,既然大家都是一体,不如见上一面。”
那锦姑娘尴尬道:“公子为奴着想,让奴好不感激。只是我那位,是位大人,未必看得上公子呢。”
那公子又笑道:“我虽没有功名,也和知府大人的内弟崔小郎他们有些交情。只是崔小郎被一位英雄输光了钱,从此就缩了脖子,不敢再去赌坊,倒让我看不起。要说与做官的打交道,我也不是那怕输阵势的人。”
徐辉祖在里间听得一清二楚,听说这人居然认识崔小郎,又听他说崔小郎被一位“英雄”治倒,更是起了结交之意。只是人家毕竟还在说话,也没进里间,一时也不好主动相迎。
只听那锦姑娘又推托几次,看那公子一意孤行,就只得罢了,亲自打了帘子将公子迎进里间,对徐辉祖说:“徐大爷,这便是奴家先前说的那位孔公子。”
徐辉祖看这孔公子穿着富贵,风流倜傥,鬓边却插一朵花,感觉很是放浪不羁,心里就存了几分轻视。
那孔公子却上下打量徐辉祖一番,立刻拱手作揖,“大人一表非俗,小生有心相交,还望大人成全!”
徐辉祖被捧得飘飘然,认定这纨绔子弟赌场上没什么本领,有心要赢他几两银子,就笑哈哈答应了。
锦姑娘吩咐厨房重新上一桌好酒席,徐辉祖和孔公子叙过礼,两个人推让一番,徐辉祖坐了上座,孔公子坐在下首,锦姑娘坐在孔公子左手相陪。
酒席一开,觥筹相错,席间三人谈笑风生,却无一言涉及到赌钱。
及至徐辉祖几壶酒下肚,有些微醺,席面吃了差不多,天色也晚,锦姑娘这才吩咐人撤下酒席,端上点心果品,又让宝芝拿来骰子,笑着说道:“干喝酒没意思,不然我们猜红点儿当行酒令吧?”
孔公子笑道:“酒已经喝不少了,锦姑娘要赌钱,可要下点儿别的注。”他话是对锦姑娘说的,眼睛却看着徐辉祖。
徐辉祖被酒一激,早就心痒难耐,看到孔公子也急着要赌,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刻说道:“没错,我看公子有一掷千金的豪气,若是赌喝酒,就没意思了,干脆就赌明天早上的酒席如何?”
孔公子笑道:“明天的酒席必然是小弟做东,又何必赌呢?”
徐辉祖说道:“白吃总是不过瘾,一定得是赢来的才叫妙呢。说实在的,老兄我戒赌已经有日子了,今儿不是遇见你,断不能开戒的。”
孔公子说道:“那倒是我的造化了,只是不知大人为何戒赌?本朝赌风甚浓,便是那街边卖茶水的婆子,都愿意赌上几个大子儿呢。徐大人倒忍得住?”
“唉!”徐辉祖摇头叹气,“往事不堪回首,便不要提了,来!”他拿起了桌上的骰子,“你猜有点儿没点儿?”
孔公子笑道:“我猜没有。”
徐辉祖一扔,骰子在桌上滴溜溜转了几转,停住了,是个五点。徐辉祖赢了。
这下孔公子的赌兴也上来了,对徐辉祖说光有酒席还没意思,再赌一台戏吧。
这次轮到孔公子扔骰子,又是徐辉祖赢了。
孔公子笑得红光满面,“徐大人居然有此妙手?我愿意和大人再一决输赢!”
徐辉祖连赢两把,心情高涨,加上酒气上涌,就骄傲自大起来,“不敢不敢,愿意相陪!”
两个人你来我往赌了起来,互有胜负。
到一更天的时候,孔公子输了上百两银子,因是在锦姑娘这里做的赌局,徐辉祖就给了她十两银子的彩头,也权做piao资。
锦姑娘觉得天色已晚,就收起了骰子,“今儿二位爷都该累了,夜也深,不如先歇息下,明儿一边吃酒,一边看戏,输的人再翻本,可别忘了再添我点儿彩头。”
徐辉祖想见好就收了,摇着手说要走,那孔公子却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涨着脸吼道:“赢了就走未免太不丈夫!怎知我这次一掷不会赢呢?”
徐辉祖看孔公子急了,自己一晚上赢了一百两,心情好到顶点,过去的老毛病就又犯了,于是大着舌头发起了大话:“孔公子如果还想来,我可不陪你几两几两,就以一百两银子为一堆,怎么样?”
若是再让他赢一次,徐家一年的吃穿用度就不愁了,说不定还能重新买两块田,或者买几个家下人呢!
孔公子撩起袍袖,颈间钮子都解开,连发鬓上插的花都拔了下来,一副穷途末路的样子,大嚷道:“就这么办了!”
锦姑娘却有些犹豫,不停劝着还是就此收手吧,闹大了成仇人怎么办?孔公子却生了气,将锦姑娘手里的骰子劈手一夺,忽的扔到桌上,“就此一掷,爱怎样就怎样吧!婆婆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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