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齐欢懦弱,家事都由花姨娘打理,红云上位之后,就换成了红云。自己别说管家,就是十几个家下人只怕也认不全,现在她要在徐府站稳脚跟,少不得要把这些下人安抚好。不求他们成了她的人,能跟她同气连枝,起码在她背叛徐辉祖、与徐辉祖对着干的时候,这些人不会碍她的事。
尤其是那个花姨娘。
她和红云一番斗法,闹出这么大动静,她居然不闻不问,西厢房始终安安静静的。她的丫鬟宝芝除了一天三顿地去厨房领饭,几乎不曾在西厢房外的地方出现过。翠眉试探着套过她的话,但这丫头却着实嘴紧,除了微笑就是点头,让她说点自家姨娘的事儿,那是打死都不会松口的。
想到红云怀着身子、受尽宠爱的时候,这花秀都能使徐辉祖去她那里吃两顿饭,而齐欢叫徐辉祖去她那里过夜时,花秀也知道第二天来给齐欢请安,礼数尽得十分周全,出手也大方:她的小丫头子瓣儿,都能得到一块不下于两钱重的碎银子。
这个花秀,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齐欢对花秀的态度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每天晚上和徐辉祖*之后都会喝翠眉调好的避子汤,她是不会和徐辉祖有孩子的,但她也不介意花秀和徐辉祖有孩子,她甚至不介意花秀用手段邀宠。
只要她一天是徐家的正妻,花秀就永远低她一等,给不了她什么威胁。
她是迟早都要离开徐家的人,犯不着跟徐辉祖的姨娘争风吃醋。
只要花秀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她也乐得和她和平相处。
可花秀却不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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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的正经主子很少,过年也简单,大部分事是外院管事张德着手办的,包括准备年礼和名帖往来,这两日又带人将院子打扫了一遍,齐欢并没什么事做,又心情不错,闲时就和
翠眉碧海剪了很多窗花,贴在窗上。
徐辉祖在家和齐欢厮缠两日就有些腻歪,又打回原形,喝酒赌钱去了,每天晚上都醉醺醺才回来。
齐欢厌烦,自己的身体依旧虚着,时不时就会心悸,要深深吸口气才不会气喘,又深知欲擒故纵之理,这两日都撒着娇将徐辉祖赶到了花秀那里,徐辉祖不疑有他,反倒对齐欢的大方感到非常高兴。
徐辉祖和花秀在西厢颠鸾倒凤,齐欢却拥紧绣被在正房睡得踏实,就连碧海,也不像从前那样忿忿不平了。
除夕这日,徐辉祖还在西厢睡着未醒,齐欢却早早起来,正由翠眉服侍着梳头,瓣儿进来说姨奶奶要给她请安。
“奴婢说太太还没醒,让姨奶奶回去歇着,姨奶奶却说等太太醒了跟她说声儿,就在廊下等了起来。”瓣儿歪着头对齐欢说,“看来姨奶奶是非见太太一面了,奴婢拦不住啦。”
齐欢对翠眉抿嘴一笑,“终于忍不住了。”
前些天,花秀也到正房给齐欢请过安,全被瓣儿依据齐欢的指示拒绝了,今天显然是横了心。
齐欢让瓣儿去请花秀进来,又让翠眉为自己插一支珠钗。因身体未恢复,齐欢极少插戴钗饰,她连这个力气都出不起。
瓣儿打起帘子,进来一名有些高大的女子。梳着圆髻,戴着一条湖水蓝抹额,抹额上有一颗黄豆粒大小的珍珠,珍珠两边绣着银线。穿着水红色绫袄,外罩鸦青色缎面背心,下着一条牙白色茧绸百褶裙,看到齐欢就恭恭敬敬行起了跪拜大礼。“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
齐欢虚扶了花秀一下,笑着说:“快起来吧。”
花秀起来后,自然地站到了齐欢身后,笑语吟吟地一边与齐欢唠家常,一边服侍齐欢梳头,又提议哪个发饰齐欢戴着好看,哪个齐欢戴着又有点显老。
齐欢嫁进徐府之后,极少与花秀有接触,可花秀表现得却像和齐欢一起长大般亲密,这份热情令齐欢有点起鸡皮疙瘩。
但她也和花秀一样,笑着与花秀讨论钗饰,讨论发髻的样式,说些无关痛痒的琐事。虽然她知道花秀是在做戏,花秀也知道她知道她在做戏,但她们这样做,不是为了对方,而是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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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辉祖打了个大呵欠,伸着懒腰坐了起来,发现身边没人,正房却隐隐传来说话声。徐辉祖唤人为他穿好衣服,信步走到了正房。
“老爷今儿可起晚了,妾身和姨花姨娘都说了大半日话了。”齐欢娇笑道。
“老爷怎么自己出来了,宝芝那丫头虽说心还细,到底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花秀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为徐辉祖整理衣裳。
“你们俩感情倒挺好。”徐辉祖笑道。
“太太对贱妾十分关照,贱妾心里感激。”花秀笑着说道,“早上去给太太请安,就多说了会儿话。”
“这才好。”徐辉祖一手揽住齐欢,一手揽住花秀,一边一个,哈哈笑道,“这才叫娇妻美妾得天下嘛!”
两个女人满面通红,挣扎起来,徐辉祖却笑得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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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徐辉祖就要出门干他的老营生赌钱吃酒,齐欢叮嘱徐辉祖要早点回家守岁,花秀又嘱咐徐辉祖别贪杯,徐辉祖满足地抱了抱妻妾,得意洋洋离开家门。
家主不在了,齐欢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她看也不看花秀,自顾自走到东次间,歪在炕上,喝起了茶。
花秀脸上笑容不变,也没有走的意思,依旧围着齐欢,挑些有趣的琐事跟她说话。
齐欢盯住了花秀,上上下下打量起她来。
花秀长得不好看。
就像红云说过的,身材高大,无半点风情,脸上凸着两个高颧骨,配上略薄的嘴唇,显得她有些寡相。声音又有些粗,毫无女子独有的软糯甜美。
这样的花秀,竟然能从几个通房丫头中脱颖而出,被徐家老太太指给徐辉祖成为唯一的姨娘,这女子一定有着容貌之外的过人之处。
齐欢不打算和她再演下去了。
对于这样的人,直截了当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别卖力气演戏了。”齐欢盯着花秀的眼睛,忽然说道,“花姨娘来我这里,不单单是要与我合伙在老爷面前演一出良妻美妾吧?”
花秀终于收起了谄媚的笑容,认真地看向齐欢,对上齐欢那双黑白分明、有如深潭的眼睛。
“求太太给贱妾一条活路。”
花秀再一次撩起衣摆,对着齐欢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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