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头散发覆过耳垂,眼角嘴角淤血,面无表情的海晴天,脖子上吊着缠满绷带的左臂,一袭白色过膝羽绒服,犹如清净雪峰伫立,依然亮煞旁人!龙振飞记得自己十二岁被罚站校长办公室,第一次撞见默默坐在沙发操练大提琴的他,也是寒冬十二月……如今已经晃过六年,这个男人,简直还是当年十八岁那种完美气势,精致的样貌并未留下任何岁月痕迹,风华正茂!却愈发严酷,愈发深奥。【】
海晴天轻轻抚上龙振飞侧脸,来回摩擦:“不准再插手洪彪后事,由我亲自安排叉叉调查。”
突然!他的手掌重重扣住龙振飞后颈,大力往外拖带:“滚回家好好学习罢!免得龙氏和承泰帮遭受牵连,当然,一切都已经变革……原来的承泰帮只剩十二人,其余统统归入向武手中!洪门彻底全军覆没,该死的都死了……阿飞,沾染黑色太多,影响前途,现在是脱离**组织的最佳时机。”
“海哥?你没事?”震惊,无奈,疑云满面的龙振飞被押出咖啡厅,眼前,这个充斥着无坚不摧攻击性的天才男人似乎又恢复了理智,恢复了抵抗力,恢复了战斗技能……明明……明明听说他昨夜痛苦不堪,已经崩溃!明明才刚与蓝晋一起确认过海晴天失血过多正在医院接受治疗,昏迷不醒!
“傻瓜,周医生是我父亲的朋友,上报任何伤势或疾病都行。”海晴天猛劲一推,将龙振飞送到那一群保镖怀中,刻意和盘托出:“一个间谍,情报地雷,是选择被zf销毁,被机构当成猎物,被炮灰堕入地狱更幸运?还是选择被唾弃,被无知民众当成强盗匪徒,被撤职蹲监狱更幸运?
阿飞,或许你曾经把洪彪看作师父,长辈,朋友……但他毕竟是个试图通过罪恶捷径寻求快感的已经失败的死人,死人!死人就再也没有价值……你必须趁早遏止为洪彪浪费心血的**!”
“什么意思?你是利用彪叔来脱离刑警身份?”龙振飞瞪住海晴天,呼吸急促,却很快被保镖按进车厢,一刹那,只剩后知后觉的质问声回荡:“海晴天!昨夜你知道彪叔会死?难道……”
引擎启动,车开出老远,龙振飞甚至眼眶泛红,看不清海晴天的表情。
(2)
12月25日,18时36分,丰莲荷大道富人区,66号,一座四层独栋别墅。
至少快两年,龙振飞没踏进过这个家门,若非意识到最近的连锁事件极端恶劣,龙夫人也懒得消耗精力去抓这个一贯叛逆,我行我素的儿子!陈管家为三少爷套上黑西装,系上领结:“龙先生已经知道我们参与了伪装警方试图追踪洪彪的行动……稍后在用餐途中,无论你父亲言行态度如何,恳请三少爷不可顶撞,不可僭越,特别是当着蓝毅的面!您千万谨记自己的身份,保持正统形象……”
“别啰嗦了。”龙振飞箭步迈出三楼第一间客房,呵呵,此番再回来竟被安排到客房!听说自己原来在四楼的套间已经是那私生子的地盘,龙振飞不耐烦地剥开一粒口香糖:“蓝毅,算个鸟?”
“赶紧吐掉。”陈管家堵住拐弯口,满脸担忧地叹气:“蓝毅毕竟是您弟弟,而且……龙先生决定明年公开承认这个儿子,包括龙夫人,大少爷二少爷都没有异议!三少爷,希望您也尊敬……”
“哼!”龙振飞却始终嚼着口香糖,庄重的西装革履遮不住一副痞相,穿过鞠躬的佣人,他大摇大摆冲进宽阔,豪华,严肃的宴会厅,由近及远扫视过高贵的绅士淑女们,砰!龙振飞的双拳同时敲在木桌上,打破了优雅的寂静:“各位,圣诞快乐……”他抓起红酒对瓶喝下两大口:“这个家里我一点话语权都没有?邀请野外陌生人不用经过我同意?蓝毅,果然是深藏不露的种,哈哈哈……”
坐于主座的一位满头白发,貌似年高德劭的长辈眉头微皱,不怒自威,犹如嗔视!旁边身穿枣红晚礼服的美女龙谚,目睹此景,立刻靠近龙振飞,啪!猛拍他后背,紧拉他胳膊:“三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站着,快坐!快坐!”却遗憾她被马上推开,龙振飞始终站着,挑衅地瞪住龙泽东!
众人望着父亲脸色越来越难看之际,突然!右侧一位年轻少年径直迈向龙振飞:“三哥,你能回来我真的特别高兴,对于长期颠沛流离者,没什么比一家人团聚更值得庆贺。”这个和龙振飞只差五天先后出生的同龄少年,刘海微长,五官深邃,浅灰西装,散发着阳光气质,张扬着自信浅笑……
咫尺观察,确实是自信,而非狂妄!龙振飞鄙视着眯起眼,啧啧,他总认为只有自己母亲才生得出潇洒帅哥,没想到老头子的私生子也能这么英俊,这么讨厌:“一家人?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现在会产生质疑,是因为三哥不了解我。”蓝毅倒了两杯龙舌兰,十分淡定,十分友善地递给龙振飞:“我肯定会努力得到你的认同。”可惜话音刚落,呯!一片玻璃破碎声中,酒液喷洒……
“龙振飞滚出去。”龙泽东冷冷施令,阴狠粗狂的嗓音,仿佛能穿透金刚石。
(3)
龙振飞甩甩手,轻蔑地斜了蓝毅一眼!双拳又敲在木桌上,面对面,重新瞪住老头子:“该滚的东西难道不是他?”龙振飞一抬臂,指着蓝毅鼻子,毫无礼貌地吼骂:“一朵交际花的儿子!凭什么敢在我们龙家撒野?”他激动得嘴角上伤口开裂,加上满脸青肿紫红的痕迹,整个形象异常滑稽。
“三哥,别生气,都怪我说话没分寸。”蓝毅抽出湿巾,轻轻擦拭龙振飞嘴角:“请原谅。”
“你他妈少装成一副可怜兮兮的熊样!”龙振飞放肆地擒住蓝毅手腕,猛往外拉:“滚出去!老子不想在龙家看见你……”蓝毅毫无反抗,还特意紧跟龙振飞步伐往外走,直到被一排保镖拦下。
龙泽东立刻向保镖队长施令:“阿布,把龙振飞拖到角落,让他跪着,没我允许不准起来。”
当场包括爷爷奶奶,母亲、月姐、大哥、二哥、四妹,叔叔一家,谁都不敢为龙振飞求情……
除了陈管家!只见他只身奔进保镖队中护住三少爷:“龙先生,阿飞年龄不大!不懂事!阿飞都已经三年没和您一起过节了……肯定是太兴奋!请原谅!”陈管家紧紧贴在龙振飞耳边,警告声颤抖不止:“快……快跟你父亲道歉,快……快跟蓝毅道歉……”但以龙振飞高傲的心性!无法接受!
“我没有错。”三少爷倏地抬腿,猛踹保镖两脚,冲出围堵,冲到父亲正对面,就在一幅油画旁边干净利落地跪下,砰!仍旧口不择言:“你施舍那野种多少钱!我要投资你却不愿意给一毛!如果你肯……哪怕上个月你肯稍微帮助洪门一点,彪叔也不会死,我他妈到底是不是你生的?”
“阿布,把龙振飞拖到仓库,关着,十天不准吃饭。”龙泽东断喝,他是龙家最有威信的人。
当之无愧?当之无愧!一群保镖捂住三少爷聒噪的嘴,押解而出,陈管家头皮发麻:“这段时间三少爷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能回来调养调养!龙先生……您千万别跟阿飞一般见识啊?”
可惜看这情况根本无法劝阻龙先生惩罚,陈管家不惜转移对象:“夫人?夫人?三少爷……”
“陈贵重!”啪!丛林渊小姐摔下酒杯,苛责的目光一扫过,陈管家立刻心领神会!龙夫人眼里饱含着各种怨气:“让你安排阿飞到贝塔福俱乐部,你竟敢陪他去追踪洪彪,是不是找死啊?”
龙泽东最后提醒道:“老陈,你也去仓库面壁思过。”
“是。”
(4)
12月26日,03时30分,别墅西北角落,一间比较肮脏,存放杂物的仓库。
躺在陈旧布艺沙发上的精健少年动了动修长睫毛,辗转反侧,弓腿架腿,最终又睁了眼。
“操!”龙振飞立刻坐起!他简直要被失眠困扰得抑郁症了……他无聊地把腿伸进地板上的棉被窝里,脚趾点着陈管家隆起的啤酒肚:“老陈?老陈?老陈?”
操!难道睡成猪了……龙振飞叹口气,走到对面唯一一扇天窗底下。
一阵寒风令他哈欠连连,他悲哀地认为:人生真没意思?
倏!从背后披过来一件羽绒服:“三少爷,小心感冒啊……”
龙振飞吓了一跳,不禁大翻白眼,几个后退,撞翻一只纸箱。
从纸箱里掉出一堆奇奇怪怪的诸如工艺品,玩具模型,游戏光碟……成捆的告白情书……这些都是龙振飞的东西!是曾经同学送他的礼物,呵呵:“老陈,你居然没帮我丢掉啊?”
“三少爷,求您去秋德国际学院上课罢!您原来那么优秀,至少可以考上明霁大学……”陈管家双手抚住龙振飞手掌,诚恳坚定地建议道:“或者和二少爷一样,出国留学,想去哪里都可以。”
“老陈说的没错!”
——侧面传过来一句阴森森的肯定。
这一秒,仓库大灯亮起,只见分别端着一盘丰盛食物的大哥龙振宣和那野种蓝毅,一前一后朝自己靠近,龙振飞顿时翻起白眼,咬起口香糖……
大少爷厌恶地摇了摇头:“看看你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愚蠢,嚣张,蛮不讲理!”
嚼着嚼着,叭!龙振飞吹破一个大泡泡:“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可能再去上课……”
蓝毅从书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龙振飞:“请做好心理准备,让大哥告诉你一些真相。”
“滚,滚,滚……”三少爷抬腿作势要踹那野种:“龙振宣跟老子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阿飞!蓝毅是我们的弟弟!对他客气点!”大少爷将证据铺在一座比较平坦雕塑上,开始曝光那些隐藏多年,似乎惨不忍睹的真相:“阿飞,你所习惯,所坚信的认知,很多都是错误。”
“第一,我们的出生并非高贵……
虽然我们的母亲家境显赫,但曾经也是个第三者。
月姐却从没恨过,报复过我们。”
龙泽东情史复杂,29岁时与第一任妻子张小姐结婚,无儿女,三年后离婚。33岁时在双方父母撮合下与第二任妻子谢小姐结婚,生下第一女龙谨月,期间频繁出轨……次年,34岁时和情人丛小姐生下第一子龙振宣,三年后,37岁时又和从小姐生下第二子龙振统。于是,龙泽东斥巨资请律师结束掉自己与第二任妻子的婚姻!凭借两个儿子地位稳固的丛林渊小姐正式嫁进龙家,二年半后,快40岁的龙泽东再添一子,正是龙振飞!与父亲相差了四十年的龙振飞,因为出生名门望族,优越感旺盛。
“我不信。”龙振飞瞪深了眼。
他无法承受任何有损龙家名声的言论?可他自己何尝没败坏过名声?
逃避现实的人类一点都不值得同情,龙振宣又冷笑又深呼吸,继续揭穿!
“第二,你说父亲不愿给你钱……”大少爷逼近龙振飞,郑重反问道:“还记得四年前跆拳道比赛途中你被连环杀手绑架,是你100%信赖的彪叔奋不顾身相救,成功让罪犯郭某落网吗?”
(5)
对,郭某!
当年跆拳道馆绑架事件,禁忌。
一刹,龙振飞脸色苍白:“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大少爷!别说!”陈管家简直飞杀过去,不惜推搡龙振宣:“你答应过绝不提这件事……”
“阿飞,再过几天你就满十八岁,应该走回正道。”龙振宣绕开陈管家,高调宣布:“绑架龙氏三少爷是洪彪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时刻掌握你性命,直接向父亲勒索10亿美元!稍微不高兴就变着花样玩你!断断续续……父亲一共资助洪彪多少钱知道吗?这么多年,你被洪彪利用得爽吗?”
晴天霹雳?龙振飞放慢、停止了呼吸……他眨了眨眼、愣死在原地。
三十平方米的仓库一片寂静,只一阵又一阵铃声响起,蓝毅连续按掉来电。
三个男人各怀“鬼胎”目不转睛地望着三少爷,仿佛在等他先做反应,又仿佛时刻准备着拨打救护车救命,一秒,二秒,不知沉默了多久,陈管家终于忍不住上前,双手握住龙振飞双手:“那都是过去的事,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三少爷,从荡回青峰回来您就没吃过东西……我陪您吃点?”
龙振飞挣开陈管家,径直绕过龙振宣和蓝毅,端起一盘意面蹲坐到角落,竟大口大口,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咳咳……酱料糊满嘴巴和脸颊……眼神无比空洞……他旁若无人,似乎失去自我。
大少爷迅速站到三少爷面前,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解释机会:“你看看这些合同!记录!昨夜和你一起行动,没被向武收买,剩下来的那十二个人中,有五个是恒版培养出来的秘密调查队,是龙家派去洪门保护你的卧底!因为你龙振飞,你才是洪彪胆大包天、任意妄为、最后的筹码。”
“大少爷,别说了……大少爷!”陈管家大吼!简直不忍心再听见这种如刀如炸弹的言论……
“懦夫。”龙振宣却将一叠资料摔在龙振飞头顶:“逃避真相,逃避错误,逃避教训,无法面对愚蠢无知的自己,妄想主宰世界的自己……宁可活在阴谋里,恨不得跪舔处处宠爱你的洪彪?可惜洪彪是个大魔鬼!他接近你,教育你,关心你,甚至传授独门绝技给你都是步步为营,处心积虑!”
“……”龙振飞沉默,狼吞虎咽!倏,一粒失控的泪滚掉在盘,一粒,又一粒……
大少爷完全无视试图动手阻扰的陈管家,一把抓起龙振飞,猛推上玻璃墙,厉声怒斥:“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平时夸夸其谈,头头是道的架势呢?在父亲面前发誓永远不靠龙家的志气呢?”
“阿飞会崩溃的!”陈管家慌乱摇着头,不惜向私生子请求:“蓝先生,快劝劝大少……”
“呕!”这一刻,龙振飞瞳孔放大,血液凝固,身体痉挛!他抽搐着扑倒在大少爷怀里,把吃下去的食物都吐出来,吐得大少爷满身,吐得仓库满地:“呕……呕……”
(6)
12月27日,03时30分,四楼那套原本是三少爷的,现在是蓝毅的房间。
从仓库直接进驻主卧的,获释后的龙振飞,正躺在榻榻米上输液,外边值班的保镖、厨师、佣人都换了几轮,无论谁叫他,唤他吃饭,找他聊天……都以“陷入无限沉默”告终……
昨夜被大少爷背上来,昏睡了二十多个小时,此刻已经清醒?毕竟龙振飞确实睁着眼,好像面对着天花板,又好像面对着橱窗……一副精神涣散的样子!完全不是蓝毅听说的样子!
传闻报道再不堪入目,龙家的三少爷至少是个热血少年,不该如此郁郁寡欢。
蓝毅端过去一杯苏打水,对方不接,他便拖了把椅子坐,甚至翘起二郎腿:“龙振飞,曾经风靡秋德学院的校草,连跳三级照样成绩优异……精通数国语言,国际名模mimi姐的小男友……如今怎么越看越是个流氓,越看越是一颗有气无力的老鼠屎?”
讽刺无效,这个男人依然呆滞着。
蓝毅举杯举得手酸,猛一挥,液体全洒在龙振飞脸上。
“洪彪……洪彪老婆是我妈的同事。”蓝毅抓起一根登山杖,使劲抵住龙振飞喉咙:“无论如何我只了解一点,那种机关算尽的魔鬼,为了自己活可以杀掉任何人!他过去利用你,可最后,众叛亲离的关键时刻却没有绑架你,甚至间接通知陈管家接你!洪彪……终究也是放你一条生路!”
这也算一种仁慈啊……三少爷恍然大悟!当即坐起!
“真的么?”苍白的脸面逐渐恢复精气,龙振飞渴望这种安慰,急需这种安慰。
他绝不相信,或者绝不承认自己是恒版与洪门之间各种交易的抵押人质,龙振飞抹了抹脏兮兮的眼睛,端过床边已经冷却的食物,饥饿大吃,恼火大吼:“你不配分析洪教授……你滚……”
“啧啧,引爆化学实验室的洪教授么?”蓝毅显露出鄙视表情,随即整个人躺到床上:“这里是我的房间,要滚也是你滚……既然你依然那么尊敬洪彪,身为他的徒弟,敢不敢跟我决斗?”
龙振飞扯掉输液针头,十分不屑,转身就撤:“就凭你是七科5**状元……还太嫩了……”
“你总认为自己很吊,正大光明的龙家三少爷,人脉资源丰富,各种奇招怪式超群,看不起像我这种必须从小刻苦……脚踏实地的书虫?”蓝毅拦住龙振飞!提出一项挑战:“三局两胜,全部按照你的兴趣:游戏、格斗、冒险。若你赢,我就远离龙家,绝不瓜分财产……赌注非常划算。”
“你有病?”龙振飞望着当即开始连接xbox360的蓝毅,勾起嘴角:“想玩什么?halo?”
“哈哈哈……”龙振飞顿时翻了翻蓝毅的收藏,抽出一款关于暴力、血腥、犯罪、也可以躲在阴暗角落滥杀无辜的科幻游戏:“……比谁先干死飞船上的野兽。”他胸有成竹地指了指电视,骄傲地握上手柄,直到……直到输给蓝毅的一刹那!
龙振飞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被蓝毅的战舰轰爆了。
(7)
“第一局,我赢了。”蓝毅露出一丝狡猾笑容:“不过如此,三少爷怕输,就趁早退出。”
“你他妈敢小看我……”龙振飞不稳重,从不稳重,非常容易被激怒:“第二局,格斗,我们马上开始啊,来啊?来啊?来啊?”他猛抬脚,动作出其不意,要不是蓝毅躲的快,肯定构成偷袭。
蓝毅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协议:“三哥,如果你已经决定认真跟我决斗,请签字,让我们共同承诺必须为失败付出代价!若我输,我立刻滚……若你输,明年元旦后,你立刻回秋德学院上课!”
“我不会输!”龙振飞立刻撕掉毫无意义的协议,有所警觉:“你到底想干嘛?谁指使的?”
“龙振飞,你跟着洪彪混那么久,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掌握了多少本事?!”蓝毅又拿出一份新协议,签好名字,丢在床尾凳上:“12月28日上午九点整,我在秋德体育馆二楼等着你……”
咔!关门声……龙振飞毫无睡意,瘫坐在地,索性“大”字态躺下去。
他盯着天花板上一盏太阳地球月亮模型吊灯,是几年前那位“男家教”送的吧?龙振飞就这么一直躺着,满心充斥着一股陷进迷宫绕了很久很久又回到原地的无力感……记忆里闪耀着一幅幅异常深刻的印象,全都是洪彪和洪彪那些独特教育方式,专业,精彩,变态,极具洗脑效力。
逐渐,画面定格成最初撞见的洪教授,板寸,蓝色牛仔衣蓝色牛仔裤,那种又土鳖又才华横溢的无所不能的男人,一脸痞气,放肆地大笑:“阿飞,走!彪叔教你骑马。”
“阿飞,把身板站直了!”
“彪叔教你玩车。”
“教你玩枪。”
“教你玩军情解密。”
“教你玩女人。”
“教你玩……”
“洪教授,你太厉害了。”
回想着一起学习,一起吃喝玩乐的昼夜,龙振飞心潮澎湃。从未如此崇拜过家教,从未如此思念过家教,哪怕得知他涉嫌违法,可能是犯罪团伙头目之后……依然对那个恶魔充满热情!?
曾经分不清好奇心和求知欲,却不该是探索邪恶的借口。
他需要答案,准确的说,他需要解药。
(8)
时间:12月28日,09时00分。
地点:秋德国际学院,体育馆二楼。
观众席爆满,响彻欢呼助威声,人山人海,外校生高达75%以上,没抢到位置的男男女女直接拥挤在走道,甚至有团队举着“飞少加油”之类横幅,随着跳完啦啦操的短裙美女退场,装备完毕的两位选手站到擂台中央,红方蓝毅,蓝方龙振飞。主持人一左一右搂住他们:“很紧张!期待已久的比赛终于要开始了!如果飞少能赢过清荣中学状元蓝毅,校长将破例收回对飞少的退学劝告……”
这主持人明显比选手更兴奋,激动尖叫,导致破音:“你们!你们想念飞少吗???”
时隔一年多,大家还是挺给昔日校草龙振飞面子,观众席99%统一口径:“想……想!”
“操!”为什么十几分钟的比赛会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力,龙振飞一脸尴尬地瞪向蓝毅,照眼前这架势,这上座率,这公开程度,绝非临时通知!他很生气,以至于没怎么听懂主持人讲话……
“今天正好是大学篮球决斗日,由我们先开场,校领导觉得很励志。”蓝毅摆开腿轻跳,挑衅起第一回合比赛:“龙振飞,我知道你会来,但这种情况下……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临阵脱逃。”
“操!”主裁判号令,红方逼近的下一刹,龙振飞立刻侧转,左脚飞出一个后踢,非常幸运地击中蓝毅下巴,得三分:“无论你在外边散布了什么谣言,我都不可能输,也不可能回学校……”
“你已经主动回来了。”蓝毅轻松回击道:“我向大少爷保证过,一定能说服你考大学。”
“操!”龙振飞又被激怒……纵身腾空,假借前腿姿势,倏地360度横踢向蓝毅脑袋,这动作又快又清晰,准准撂在蓝毅头盔上,得四分!漂亮的进攻引起全场沸腾,掌声雷动,震耳欲聋的加油呐喊仿佛鼓舞了士气一般,龙振飞连续发力,出脚相当迅猛,击中蓝毅胸部、腹部、躯干侧部!
节奏彻底被蓝方控制……龙振飞成功避开一次迎面旋踢,竟又以一记直拳击中蓝毅……
短短几十秒,比分11:0,蓝毅直到第一回合结束也未得一分!龙振飞摔掉头盔,在主裁判面前嚣张放言:“趁早停止比赛,否则我杀了他!”主裁判严厉指责许久,才让蓝方重新戴上头盔,第二回合开始。确实,第二局的结果毫无悬念,跆拳道是龙振飞最擅长的格斗术,对付蓝毅绰绰有余。
(9)
12月28日,14时15分,贝塔福俱乐部。
蓝毅从温泉池跨出来,身体几处泛红:“三少爷别高兴得太早,第三局,你绝对赢不了。”
“冒险!”冒险可是洪彪的基本专业!身为徒弟不可能退缩:“潜入春普堂博物馆么?”
“当然。”蓝毅站到镜子前检查自己被踢伤的淤青,缓缓泄漏出一种诡异的音调:“……这几天是春普堂博物馆建馆三十周年展览会,31日晚9点至次日晨6点,比谁先拿到第四尊铜鎏金佛像。”
龙振飞算是洪彪同伙,早就有盗抢案底,不禁脱口质问:“如果失手,你不怕他们报警?”
“哈哈哈……三少爷怕吗?”蓝毅打开沐浴,撒野般对着脸部冲洗,似乎按耐不住,迸发出傲慢本性:“如果出事,可以把战利品交给sebastianhighmore(塞巴斯蒂安.海默),他肯定保你。”
“highmore?highmore?”龙振飞惊讶地条件反射地推了蓝毅一把,瞪了眼,不止是被侵犯**的愤怒,竟掺了些恐惧,这个该死的私生子知道得太多……多到无法预测:“你认识海晴天?”
“不认识,但龙振宣告诉我,你是dr.highmore的秘密情人,所以,春普堂不会报警。”
“放屁!”龙振飞脊背发麻,自己跟海晴天……怎么可能?沾上这层关系一辈子就完蛋了!
可惜他禁不住慌乱转身,眼里闪过的却是,一线期待。
(10)
时间:12月31日,9点整。
地点:春普堂博物馆斜对面临时停车场。
络绎不绝的观光客从灰色巴士下来,龙振飞和蓝毅混在其中。
今晚的展览会只开放一场,一层,四个展厅……为保护文物,沿途装着近百个摄像头,关键入口都有荷枪实弹的武装警队,每个藏品设置玻璃和红外线防盗器,戒备森严,看起来毫无漏洞……一位大胡子解说员开始介绍:“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是明清时期的珍品……第四尊是明代铜鎏金释迦牟尼佛像,他额宽颐丰,仪容静穆,身披露肩袈裟,看那健硕的胸肌就知道此佛是个帅哥哈哈哈!”
23时59分,随着最后一批观光客退出博物馆,通道封锁,大门关闭。
“想好该怎么下手了么?”蓝毅戴上一副口罩,胸有成竹地望向龙振飞:“这种程度,对于冒险大盗洪彪来说轻而易举,但对于你,我想肯定会有一定困难,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1月1日元旦展览是春普堂30周年展览会中最隆重的一天,要在这重兵把守的密室中夺宝,根据博物馆的地理位置,只有两个办法。”龙振飞跨上机车,更加胸有成竹:“要么天,要么地。”
当年,春普堂博物馆侧邻电视台,背靠恒江大厦……恒江大厦正好是恒版实业旗下九江地产开发的高层建筑之一,面对这个自己家投资,由梁江伯伯负责管理的楼盘,龙振飞混进去还算轻松!
他在七十九层高的恒江天台上做好支点,腰上绑好钢索,深呼吸再深呼吸,一跃而下。
加速度!自由落体!风呼啸在脸上!此时此刻,实战经验匮乏的龙振飞头昏脑胀。
(11)
“阿飞,跳楼是逃生学中最爽的一项运动。”洪彪站在阳台上,一晃眼消失了。
“彪叔???彪叔???”龙振飞箭步冲过去,只见空中飘着一片彩虹伞,在艳阳的光辉下仿佛一只花蝴蝶,唰,那个古怪又凶悍的男人从一百多层直接降落在对面高三层的露天咖啡厅里……
“如何看准距离正确使用降落伞,这是我最后一次教你。”洪彪抬头望了一眼,举起手机:“乖乖等着陈管家来接你。”洪彪欲言又止,顿了长久才道:“阿飞,回去后,重新做狗,重新做人。”
“彪叔!”深夜,龙振飞成功降落在博物馆顶部的通风台上,仰天,哽咽:“洪教授,认识你之前我是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差哥哥们一截的愚蠢少爷,但无论如何……我竟非常非常怀念跟你混在一起的时光,我知道自己学到很多……已经到元旦了,今天是我生日,恰巧也是你生日,祝你在那个没有罪恶和法律的崭新世界里自由愉快,一直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我会永远想你……谢谢彪叔。”
1月1日,凌晨4时15分,正当龙振飞好不容易潜入展厅准备下手之时,他却面对着空空如也的玻璃框,愣住了……第四尊佛像已经被盗,是蓝毅抢先一步?这怎么可能!他用的是什么方法?
???
难道那个私生子有穿墙术?难道自己的能力依然这么差?难道选择彪叔就是个天大错误!
三局两胜,失败告终。
(12)
还是夏天烦,正午的太阳不断上升,不修边幅的粗汉已经把短袖卷成背心……他顶着烈日,推着餐车,眯着眼睛,却也不往树荫边绕,就是要抄小道跑过来:“安大哥叫我给你们送饭。”
“苟先生?苟先生!”大少爷立刻从树下站起来接餐车:“你赶紧告诉安子烈,龙振飞的事由我全权处理,请欧董放心回去工作……我保证,阿飞不会再打扰欧董,当然,也不会再打扰你。”
“啧啧,你凭什么替我保证,根子是我的粉丝,安子烈是我的保镖,欧腾是我的新靠山。”三少爷站到苟二根旁边:“想走吗?”他故意指了指远方:“欧腾就在那里,你们可以形影不离。”
虎躯一震,难得在这种温度下还能一股寒气!苟二根虽然不清楚龙振飞又打什么主意,但欧腾的主意可是清楚的很,他宁可留下也不和禽兽独处:“安大哥说马上过来,说我们……一起……”
下一秒,苟二根却拿起一盘饭团一瓶啤酒,慌乱回避到角落,但愿没人理,没人理才好!
龙振宣观察着,怯懦的脚步,笨重的身影,欧腾的“新欢”竟是如此掉档的男人?即使欧腾本身是个一点都不需要通过伴侣增值的男人……可如此猎奇嗜好,媒体早就蠢蠢欲动了,一触即爆。
“阿飞,偏执是病态,不要一错再错。”龙振宣皱起眉头,严厉而肯定:“当年我按照你的兴趣安排三局决斗,在xbox手柄中做手脚,联系馆长撤走佛像,让你输给蓝毅两局,是想教你脚踏实地谦虚做实业,别再狂妄自大……现在我支持你跟柳先生去日本,是希望你安稳,别再节外生枝。”
“操!”龙振飞一再后退,一再摇头:“没想到你今天特意赶来,是为了逼我去日本!”
“丰亿公司49%的股份属于松稻田基金,丰亿能成功,全靠柳先生帮助你,如今丰亿失败,你不能忘恩负义。”大少爷闭了闭眼,谁都有黑历史,掩饰不了,谁都不是万能:“代价=教训。”
这他妈不就是往火坑里跳么?龙振飞苦笑道:“老子垂死,也要挣扎!”
三少爷火气大,倒霉蛋只有更倒霉么?正当苟二根满嘴食物准备配口酒之时,一扭头,旁边杀出一张万恶万恶的帅脸:“诶,我们再做个交易吧,反正一直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乌龟衡:爬啊爬啊爬,爬上**,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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