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利歇一口气,语调放低了点,表情显出罕有的愁苦:“甘蔗工坊的莫里老兄悄悄向我透露,邦王马上会下令征兵,十四岁以上的男丁都要入役。【】”
“什么?”甘波刚好十四岁,他吓得尖叫。
他的一字胡老爹把烂桌子踢开,直接坐到地上,说道:“甘波不用去,我有战功,回家前还是百人长。所以,我阿古尼尼莫巴利家只用出两个男丁就可以了。”
说完,看了一眼长子。
甘波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把安慰的眼神投向大哥。
夏枫不知娜玛的眼睛何时红的,长子那万年不变勾着的脖子首次伸直,望着父亲,嘴皮子颤动了好几下,却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巴利这时招呼维卡:“把我那支火绳枪擦洗干净,又该它上场啦,它一定是沾染了伟大的神龟气息,定能护佑我一次次躲避危险。”
夏枫不由分神,想到忍者神龟,逼得她想笑。却不知道人家巴利说的是保护之神毗湿奴,其化身之一就是龟。
“您...您今天...今天就要...走吗?”维卡结巴得快不会说话,她害怕,害怕成寡妇,恐慌袭卷整个身心。巴利几年前跟着帝军出征她都没这么害怕过,这次战场就在隔壁邦啊,离尼尼莫村才两百多里地。阿拉哈巴德邦十几年前的那场战火使维卡至今心有余惊,和平归顺莫卧儿王朝后,还以为从此远离了战争.....
“蠢货,当然等邦王的征兵队伍一起。”
......
巴利出了门,现在谁也没心情管夏枫。楼上传来娜玛的哭声,昆陀夫妻的房里静悄悄的。
维卡见夏枫也进了厨房,索性丢开,让她准备晚食,迈着蹒跚的步伐回了自己屋。
夏枫盯着灶里跳动着的火苗,思考着她今后会是怎样的生活。活下去,如此艰难;前世,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
夏枫吃饱后,再为自己的陶罐悄悄更新过食物后,才摆出吃食。
“晚食准备好了。”
叫了一声,端着一盘肉走向娜玛的房间。
娜玛还在哭,夏枫知道为什么,老头子和丈夫都走了,娜玛指不定被兄弟两口子欺侮成什么样。
她看见夏枫进来,拭掉眼泪走上前:“多谢夏尔小妈,这不合规矩。”
长子瞧了一会儿,难得地露出一丝谦意,“我走后,请多多照顾娜玛和小塞吉。”
他真是看得起得自己,夏枫心累不已,答道:“应该的。”又对娜玛说:“多吃点,等以后小塞吉断了奶就好。”
“嗯。”娜玛没有再说什么规矩,很快便把一盘肉吃光。
等他们三人下去时,甘波和昆陀已经吃了一大半。
夏枫本来就准备了很多肉食和咖喱饼子,却没料到劳动过后的男人胃口比平时大了一倍。
长子已觉醒,明白以后这样坐着吃饭的机会或许就没了,上去干掉了剩下的二分之一。
帕丝塔眼见没啥剩下的,还有三个女人没吃,肯定是吃不饱了。她拍拍裙子,窜进了厨房。
很好!老虎还没离山,她就当自己是女主人了。
夏枫跟她结下的是死仇,想到以后要过的日子,恨不得把她掉起来抽鞭子。
臭娘们!
......
第二天,地里没有什么要收回家的东西,几块菜地照样该娜玛和帕丝塔伺弄。巴利说过今天要回来,所以帕丝塔也跟着娜玛去了地里。男人们睡到日上三竿,吃了午饭就出了门,不到天黑不会回家。要出征的伊扎,更是要抓紧时间轻松一下。
村子里男人消遣的地方可多了,玩石子棋;跳朝拜舞;扳个手腕儿赢钱;还有类似于小孩子们才喜欢的丢沙包游戏,只要你有闲,什么都能玩半天。
当然,尼尼莫下村的佃户男人例外。
甘波成天跟上村的那帮少年混在一起,他是里面唯一一个快升种姓的人,自认马上就是本村的“权贵”,虚荣之心一天胜似一天,得到消息就想着去显摆。
“我巴利家马上要多一个百人长,说不定我父亲还能成为千人长。”
还没得到消息的人家瞪大双眼忙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你们不知道吗?我父亲说又打仗了,邦王在征兵,凡是十四岁以上的都要上战场。”甘波咧着大黄牙洋洋得意。他从来没想过父亲和大哥能不能平安回家,暗底里甚至有些窃喜,听说是由皇帝亲自下达任命书,想想都好开心。
“骗人,谁不知道外面在打仗,哪里会在我们村征兵。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们邦,说我们都是懒汉。”
“就是,别是你家还没升上种姓,怕我们问故意乱说的吧。”
“真会骗人,征兵也不是邦王征呀,当我们是傻子吗?”
“就是,有我们英明的阿克巴大帝在,怎么会允许邦王征兵。”
说得甘波不知如何反驳,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规矩。
又有人说道:“去打仗你还笑得这么开心?火炮轰来就是一块焦炭,遗体都回不了恒河,洗不净灵魂转世为奴,好可怜。”
“还有象兵,大象一脚把人踩成肉泥。”
“就算能躲着火炮,那投射枪可是长了眼睛的......”
“......”
论外面的“军事”知识,一无是处的甘波更是接不上嘴。
他虽是脸红到脖子处,但脸皮却是奇厚,眼看这事显摆不成了,摸出一百多个铜达姆,邀大家伙赌扳手腕。试图转移话题继续拉拢这帮人,用钱来巩固自己好像一直存在的尊贵地位......
“父亲呢?”
当甘波把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零花钱输光了回家时,巴利却不在。
“还没回来呢,先吃饭吧。”维卡唉声叹气。
“妈吉达,你怎么还在叹气呀,父亲打仗回来我们就铁定是吠舍了。”甘波想到短时间内铁定没戏升种姓,还要面对那些“手下”的戏谑,郁闷得愈发看维卡碍眼。
维卡气道:“这次不同以往。上次你父亲是跟着皇帝的大军,如今是邦王部队,没有大象,没有火炮,他一个徒步火.枪手怎么活下来!”说着说着她就想哭,没料有人比她先哭出来。
“母亲,家里离不了伊扎,塞吉还没满周岁,能不能不让他去呀。呜呜......”
娜玛和帕丝塔顶着菜筐走到门口,正好听到维卡的话。她哭过一夜的眼睛现在都快肿得睁不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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