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似流水,一天天从指尖滑过。
周惜若进进出出,每日不缺。
似乎已经恢复平静的云罗平日里陪着芸娘,几乎每日都要和她照面。
自从那日和红缨诉说过心底的感伤之后,她再见到周惜若时,居然多了几分漠视。
周惜若的补品似流水般送进许太太的房里,许知县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许太太更是对周惜若亲热。
云罗看得真切,心里隐隐明白,这就是钱财的魅力——
周惜若有钱财做后盾,堆砌出人情的堡垒,向着县丞之位步步紧逼。
而她,只能步步后退。
可是她并不着急,很有耐心地等着日起日落。
平静了一段时间的衙门迎来了腊月二十一,也迎来了云家的一纸诉讼。
状告一个盗匪偷了云府小姐云锦春的贵重物品。
消息传到云罗耳中时,她的嘴角早已轻轻卷起。
许知县对于偷盗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很感冒,他甚至在临上公堂之前还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翻了翻白眼。
对于云家这样的大张旗鼓、不依不饶,许知县心底还狠狠地嗤了一番。
大家谁都没当回事。
可是,就是这桩谁都没当回事的官司让许知县进退维谷,在心底暗暗骂沈莳之夫妻好几十遍。
原因很简单,那个被抓到的盗匪是杨县丞犯案当天大叫杀人了的丫头。
开始,在场的差役包括许知县都没认出来,毕竟,小年宴会那天场面混乱,谁也没有关注过这个丫头,虽然后来有些人反应过来,似乎那个丫头瞧着面生,但也因为当天请了酒楼的人帮忙,谁也没多想。
可当这个丫头冷不丁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且还是被云府以小年宴会这丫头偷盗云锦春的玉佩为名扭送到了衙门,小年宴会这个敏感的词语敲开了许多人的记忆——
有个差役当下抖着手嘴快地喊了句“是你”,这丫头就这样被人认出来了!
顿时,许知县的后背泛起密密麻麻的汗。
此时,堂下站着的云府周管事一脸追根究底、莫测高深的神色,许知县顿时觉得一个脑袋涨成两个大!
许知县终于深刻体会到云肖峰那句“云家二太太定然闹得鸡飞狗跳”评价的实质含意。
许知县心念一转,本想压下此事,但那头周管事的目光一直影影绰绰地追随,瞬间明白看来是不能马虎过去了……
许知县一敛神色,沉声审问起被抓的丫头。
丫头许是吃了云府不少苦头,没费许知县什么唇舌,事情就绕到了沈太太——周惜若身上!
被抓的丫头只是供认到沈太太给了她银子让她混进衙门办事,后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供词有何等深层次意义时,许知县当场就咳嗽不止,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咳嗽,配合着许知县苍白憔悴的容颜,案子押后再审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周管事正津津有味地等那丫头攀咬出后头的好戏,却没想到被许知县这么打断了。
虽然心里一阵懊恼,但耳边又想起云二爷的吩咐,敛了神色,没有表示什么,外加谦卑地弯腰恭送许知县,只是那目光中的热乎劲却让许知县头脑刺痛——
事情才刚刚开始……
消息以闪电一般的速度传到关心这件事的人耳中。
云罗啪地阖上手中的茶碗,脚步轻快地去看芸娘。
沈莳之则是立刻被许知县喊到了书房。
沈莳之表现地很意外,很震惊,最后,只是怔忡道——
“那段时日,贱内周氏一直忙于帮太太操持宴会的事情,人手不够,还特地从外面招了些人回来帮忙,是不是就这样让那个丫头进了衙门后院伺候?”
不甚肯定的口吻,迷惘不知的表情,置身事外的表态落在许知县眼中,连他都糊涂了,难道沈莳之真不知道是?
难道是周惜若自己一个人的主意?
许知县在心底一阵冷笑,脸上带着一丝不相信。
要知道,那夜可是出了杨县丞奸杀民女的事情!
刚刚外界平息了舆论纷纷,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府的一纸诉讼,又把杨县丞奸杀案推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事情处理不慎,是要牵连出其他的事情来的!莳之,你仔细考虑一下,不必着急回答我,到底有没有旁的话要跟我说的,明日此时,你再来见我吧!”许知县目光炯炯,语带暗示,一反平日里对待沈莳之亲切信任的常态,语气严肃到极致。
沈莳之心神领会,自然知道许知县所指何事,赶紧起身表示遵从。
只要把他摘清楚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退出房门的霎那,沈莳之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中居然有点点雪白团团簇簇而落,近处飘来一星半点晶莹,映在脸颊上,冰凉刺骨外,化作一滴雪水,顺着脸颊的曲线缓缓流入脖颈。
下雪!变天!
不过,沈莳之却似乎毫不意外,紧了紧头上的风帽,气定神闲地离开。
周惜若很快也得到消息了,在家中来回踱步焦躁不安地盼着沈莳之的归家,但是,直到华灯初上,才迟迟见到身影。
下雪天,衙门早歇,沈莳之却比往常晚了许多。
难道是为了被抓的那个丫头去奔走筹谋的?
周惜若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到嘴边的焦急问话在念头滑过之后,又咽了下去。
温顺地为他接下斗篷,拭去湿意,捧上热茶,直到静悄悄地用完晚膳,周惜若都没发现沈莳之平静脸色上有任何变化。
不知道夫君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夫君……”周惜若小心翼翼、惴惴不安。
“没事!”沈莳之眼波流转,笑容和煦。
这样的温柔,周惜若见得少之又少,她隐隐受宠若惊,心,却是安定下来了。
是的,夫妻一体,攸关前途声誉,他肯定会尽力周旋的。
自己应该相信他。
直到吹熄烛火,周惜若还依然沉迷于沈莳之眉宇间的那抹温柔之色,被抓丫头的事情早就被挤出了脑袋。
“李孔家刚生了个闺女吧?”黑夜中,沈莳之第一次主动开**谈。
李孔是周惜若的陪房,为人很是温敦忠厚,她的嫁妆都交给这个李孔打理。
“是啊!他们夫妻前头已经生了两个小子,一直想要个闺女,终于如愿了!”周惜若无比艳羡,眼前浮起前两日李孔一家抱着闺女过来磕头请安的场景,那个奶香扑鼻的小丫头对着她哒哒流口水的模样,真正可爱,当场就触到了她至今无孕的痛楚。
耳畔再无回应,周惜若的明媚心情也渐渐转阴,迷糊间,只听得到沈莳之均匀的鼻息声响起,窗外的落雪漱漱到后半夜愈加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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