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眼一亮,庆幸总算来了!脚步不疾不徐地跟上,手臂却是被人拉住,一盒百花脂膏塞进了她手里。【】
云罗暗自吐舌,幸亏唐韶机警,要不然她这么空着手进去实在是太奇怪了!
雅间里,绿衣女子并没有和谁交谈,只是选了一个最里面的位置对镜梳妆,云罗看了看,选了对面靠外的位置坐下,镜子里,那女子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因为雅间里镜子很多,云罗怕自己的神情有异被人发现,所以一直低头盯着手里的百花脂膏,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尖扣出一星点点放在鼻子下闻,只是那微挑的眼眸注意着镜中的一切。
绿衣女子对镜描眉画鬓,细致非常,云罗奇怪她的磨蹭,耐着性子守候,终于——
绿衣女子拿了一盒胭脂袅袅地走了出去,云罗觉得奇怪,看了一下女子方才待过的地方:同样的梳妆台,并没有抽屉,桌上一面铜镜,一把梳子,几盒散着的脂膏,梳妆台旁边是一个矮几,上面摆着鲜花。实在看不出什么不妥!
云罗并不着急出去,心想外面好歹有唐韶守着,他既然要找个女人来,无非就是跟踪过,没有发现不妥,唯一的玄机就是在这个男子不能入内的雅间。
云罗刚收回目光,那边就有姣阳堂的婆子过来收拾台面,三下两下,那婆子手脚麻利地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摆放好,云罗再次看了一眼,突然——
婆子弯腰起身的瞬间,那盆鲜花微颤,云罗直起身来,入眼是鲜花花盆底下一圈微微的泥污!
原来如此!云罗握紧手里的那盒百合脂膏,心情愉悦地转身而出!
到了外面,云罗一眼就看到倚在柜台旁边的唐韶,身姿笔直,就跟一杆长枪,挺直坚硬,没有一丝弯曲。
云罗揉了揉眼睛,笑盈盈地走到他面前,指着涂抹过脂膏的脸孔,低若蚊吟:“里面收拾的婆子动过那女子座位旁边的花盆……”
唐韶目光似羽毛般从那光洁的脸庞上掠过,点头:“是哪个婆子?”黝黑的眸子突然很认真地注视着云罗。
炯炯有神的瞳仁,黑白分别,云罗心口一跳,立即偏过头去用目光搜索那个婆子……
“那个……”云罗努了奴嘴,眼睛却再也不敢看他。
那头的唐韶立即付了银子,见婆子四处看了几眼,往后门走去,他想都没想一把拉起云罗的手,大步赶过去。
大手,宽掌,修长十指,指腹粗糙,但却有力而温暖,云罗知道自己应该抽回手,却在忆起他淡淡眼神的那刻,什么都不敢做,乖乖地跟着他的步伐,用心地追前面的婆子。
七拐八拐,唐韶顺着后门追出了胡同,云罗跑得气喘吁吁,却诧异唐韶对此处地形的熟悉,应该盯了许久了吧?
来到胡同深处,僻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唐韶毫不费力地收回了握着的手,云罗却是跟在他身后,只听到自己胸口的热闹——激烈的心跳声,还有极大的刺激!
“等在这边,不要动!”沉浸在激动中的云罗听到唐韶刻板的声音,瞬间反应过来,乖乖地点头之外,还是带着残留的兴奋,弓着身子睁大眼睛看——
唐韶高大的身躯一个纵身越出去,就像是一道闪电,窜出去已经是几丈远,远处是刚刚那个婆子,还有一个男人,云罗离得太远,又被婆子遮着,她也看不出是何许人也!
她此时此刻,早就被唐韶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
“谁?”一声低呼,随之是交手的“扑扑”声,在空气中似乎要把一切撕裂开,猛烈的气流在狭小的胡同里震荡开来,云罗缩了缩脖子,感受到外面气流的强劲,立即收回了窥测的眼神,除了交错的身影,她什么都看不到,这个时候,她还是小命要紧,躲着就是了!
身手真好!看不见接下来的场面,云罗就凭着刚才的所见在脑海中想象,蓝袍的唐韶出手刚猛,打出的招式真是好看,比戏台上的武生都漂亮!
云罗,你也真是太瞧不上唐韶了,要是让唐韶和他的同僚们知道,唐韶的身手仅仅就是比武生漂亮,那所有的人都会被气歪鼻子,注意:是所有人!
当然,其他人都不知道!云罗一个人想想罢了!
“啊!噗……”一个苍老的女声仓促地叫了出来,紧接着是口吐鲜血的声音,云罗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探出了头,看到那婆子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地上一大口血,林林洒洒地就像一朵泼墨的花,诡异极了!
后面,唐韶押着一个跪地的男人,双手紧缚,那男人用力挣扎,却是动不了分毫。
“过来……”唐韶抬头对着云罗的方向喊了一声。
云罗知道是喊的她,那记淡淡的眼神早就锁定在她身上,哪里还敢装没听见?
有血,很恶心……云罗本能地害怕,但是,她只能去!
抖抖索索地到了近处,云罗却是愣住了……眼前的这人,这人——
被唐韶束住手脚的男人,低垂着头,发丝凌乱,眉眼处是撕开的伤口,有血水汩汩,云罗捂住嘴巴,颤抖地伸出手指:“高,高老伯……”
怎么会是他?云家二房的高老伯……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老人,怎么会是,会是他?
云罗惊吓地收回手指,那边唐韶已经挑眉看她:“你认识?”
高老伯抬了抬头,眼中死灰一片,又无力地垂了下来,两鬓斑白的发丝在初冬的寒风中孤零零地飘荡,云罗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复杂地点头:“是云家二房的门房,姓高!”
颤巍巍的气息,颤巍巍的动作,花容失色的脸孔,细长眼眸中染着惊恐,唐韶不由多看了云罗两眼,而后平静别开眼眸:“过来,从我腰带里拿出东西,扔到空中……”
云罗的整个人好比掉进了冰窟窿里,高老伯被五城兵马司的人马揪住了,不知道云家二房有没有扯在事情里?她现在就像是瞎子处在黑暗中,四处摸摸都是冷壁,不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老伯沉默依然,但他怎么会被唐韶现场逮住?云罗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前后顺了一遍,心中只剩迷糊。
心不在焉的云罗从唐韶要离摸出了一个硬把的火折子样的东西,依着唐韶的吩咐用力往上一扔,顿时空中划过一道亮光。
一直浑浑噩噩的云罗压根就没想到自己方才和唐韶那样近距离接触,甚至她还从他腰间去拿了东西,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高老伯身上。
一刻钟之后,驾着马车的陈靖安出现在胡同口,看了眼失魂落魄的云罗,笑得龇牙咧嘴!陈靖安和唐韶两人手脚麻利地把地上的婆子和高老伯两人绑成麻花塞进马车,最后要离开时,陈靖安冲着依然杵在一边的云罗笑得坏兮兮:“哟,撞马女失魂了?”
“你?”撞马女三个字深深地刺激到了云罗,让她瞬间恢复深思。
一个瞪视,云罗别开头不想看他。
“胆子很肥啊,这种场面都完全没问题……”陈靖安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点到地面上的猩红凌乱,挑衅着云罗。
“对啊,要不然怎么能做撞马女?”云罗气得咬牙切齿,本能地嘲讽陈靖安。
“哈哈哈,哈哈哈……”留下一串欢快的笑声,陈靖安跳上马车离开了。
“走吧!谢谢!”留下来的唐韶道谢过后,走在了前面,云罗气得跺了跺脚,只能跟着追上,只是前方的脚步迈得很慢,显然是在等后面的人追上。
“你怎么知道她是窑姐?”唐韶的声音突然而至,泛着金属的冷硬。
云罗立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和她说话,赶紧把缘由说了一下,不过,她可没说那是自己绘的,只是用了一个“听说”就塞过去了。
唐韶听完,再有没有说什么,云罗这才安心下来。
等到陈靖安押着高老伯和那个姣阳堂的婆子来见唐韶时,依然忍不住臭屁地拍了唐韶的一记马屁:“韶兄,你选这个撞马女简直就是太成功了!你看,果真被她瞧出猫腻了!”
“靖安!”唐韶不置可否,只是抬了抬眉,目露警告。
陈靖安赶紧笑着打哈哈:“知道了,以后不喊她撞马女!”
唐韶听了,没说什么,只是再次看了看他,而后将目光停留在了那个刚刚被他一脚踹得口吐鲜血的婆子身上,心里却是庆幸,总算逮到她了!要不然也抓不住这个高老伯!
“韶兄,你怎么想到找云姑娘帮忙的?”陈靖安很识趣地改口,心中好奇地很,当时,他们跟踪那个绿衣女人几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后来发现她每次去姣阳堂,都要逗留不少时间,走得时候大多时候又是空手离开,唐韶就觉得猫腻是在这个姣阳堂,奈何他们两个都是大男人,进去姣阳堂目标太明显,无奈之下,他们想到找个女的进姣阳堂,去跟踪。
找哪个女的?当时,陈靖安是犯难的。
却没想到唐韶沈吟了一会,就说请云罗帮忙。
云罗,那个撞马女?陈靖安当场就诧异地恨不得满地找眼珠子,去看看唐韶哪根精搭上想到了那个撞马女?依稀仿佛间,有一些粉色的泡泡在他脑子里无端升起,心里有了一些大胆的猜测。
“她够胆大心细!”唐韶哪里知道陈靖安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只是就事论事地把他对云罗的评价很客观地摆出来。
话音一落,陈靖安更是多看了两眼唐韶,不是说他从来不会浪费精神在女人身上吗?也不全是啊,至少他看那个撞马女就满仔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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