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座!”刘英张天海等四人起立应声道。
“明天,除二一五团之外,全部下发执法队的白色袖带!”宋希濂最终敲定了命令。
“是!”刘英张天海等人应声道。
三十六师的两个主力团划分为战场执法队的命令,在宋希濂召集四人开会的时候,就已经下发到各军各师甚至各旅了。
这道命令的下发,各师师长都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唐长官这是真的欲与南京共存亡了。
很多师长级别的军官都想着这日军马上都要打进南京城了,再不撤退怕是没机会了。
可唐生智的这道命令的下发,无疑是将很多人心中的幻想都给粉碎了——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一死,与其死在自己人的手里,那还不如死在敌人的手里,死在敌人的手里,那好歹是个英雄;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那可是可耻的逃兵,不仅要死,死后还要被戳着脊梁骨骂。
“各位,我知道这个任务,对于大家来说,确实不是个容易事。拿着枪逼自己的袍泽去死,这确实不容易,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南京破了,死的不只是你们和我宋希濂。还有咱们身后的数万南京百姓!”宋希濂沉声说道,字里行间的话,重若千钧。
“卑职明白。”四人再次应声道。
“行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想不明白的么?想不明白的可以提出疑问。”宋希濂双手撑在了会议桌上,整个身体都向前倾了。
“师座,卑职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能请问一下师座么?”张天海转身四十五度问宋希濂道。
“但说无妨。”宋希濂大概也知道张天海想问的是什么,这小子跟胡家骥很对胃口,几乎是属于同一类人,此刻除了请战,还有什么?
果然不出宋希濂所料,张天海开口就问了一句:“师座,卑职想请问的是,我直一团装具精良,且齐装满员,是咱们三十六师当中现今唯一一个齐装满员的团了,为何师座不直接指派我直一团戍守栖霞山或是红山、北固山的阵地?”
“行吧,我就直说了。第一,你直一团刚补充完毕十来天,部队兵员组成方面虽然也基本上是由些老兵组成,但是你们的战斗力如何,我还未知;第二,正因为你团齐装满员,装具精良,所以要留到特殊时候用;第三,你升得太快了,你三个月前还是个连长,现在已经升任团长,我认为你还需要时间来沉淀。你和胡家骥胡团长的性子都相似,都不怕死,带兵打仗也都喜欢冲一线,现在时期不同了,南京城可以说已经危在旦夕之间了,我宋某人不能冒这个险。”宋希濂的思路十分清晰,直接列出了三个点,偏偏这三个点都是让人哑口无言的。
“师座,请您一定要相信卑职的能力,卑职就是死,也会守住阵地的。卑职敢立下军令状!人在,阵地在!”张天海有些急眼了,连军令状都敢立了。
在略带昏暗的灯光下,宋希濂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终于他忍不住了,他一巴掌拍在桌面,“砰”地一声,师部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只有隔壁屋电报机工作时的声音滴滴作响。
“张玉麟!我告诉你小子,万一要是把阵地丢了,不止是你死不死的问题。而且全国人民,包括我的子孙后代都会戳着脊梁骨骂我!骂我不会指挥!骂我为什么要派一个刚成立的团去守日军的主攻阵地!”骂完之后,宋希濂的怒火终于泄了一些了,他强压着怒火说道:“如果是因为我宋希濂的缘故,把南京丢了,我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我宋希濂不怕死,怕的就是南京是因为我的指挥不力,而丢失了。你能懂吗?”
听到这些话之后,张天海不再作声,只是应了一声:“是,师座,卑职明白了。”
张天海也能理解宋希濂肩上的压力,也知道宋师长说的都是大实话——就像后来的唐生智,虽然是蒋介石下的命令说必要时刻可以撤退的,但下达撤退命令的是他唐生智唐长官下的,所以在南京大屠杀的消息之后,唐生智就一病不起,辞去所有,然后回湖南原籍养病去了。
不是因为唐生智身体不好,而是背负不起这个责任,背负不起这个骂名——是他下的撤退命令把三十万溃兵与难民送入了日军的虎口之下得,于是乎,每当想到这里时他就无比自责,后来就病了,而且是一病不起、卧床许久的那种。
宋希濂拿起面前早已倒好的热水,慢慢喝了一口,以压下怒气,然后他尽量以平和的声音说道:“下面,就正式下达作战任务吧!”
说着,宋希濂就拿起了那本草拟好的作战命令:“第一〇八旅直属部队及第二一六团负责和平门至晓庄师范学校一带的守备,务必注意要坚决执行战场纪律;战区直属第一团所部戍守挹江门以及下关附近,直到和记公司码头,务必不使一个逃兵跑过长江!”
“是,师座。”众人立正敬礼道,毕竟瞧这节奏,会议马上就要结束了。
“行了,在天亮前,各部务必按时间进入到预定区域。”宋希濂再次补充了一句,“另外,各部在进入预定区域后,占领阵地,做好工事准备,即使南京的部队打光了,也要给日寇留下最后一击!”
“是!”
“散会!”
……
回到直一团的团部时,已经是夜晚的十一点钟了,就这个时候了,郭其亮依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边睡觉,只是趴在会议时的桌面上小憩了一会儿,因为他知道,张玉麟能在晚上八九点钟的这个时候,被叫去师部开会,师部定然是有重大事情宣布了。
不仅郭其亮没回去,就连郑曼也在团部的会议室中等待张天海回来。
只是郑曼的等待可不像郭其亮一样只是等待宣布命令那么简单了,她一整天都没看见张天海的影子了,她想看看他。
陷入爱情中的人,总是这么盲目与不理智,因为爱情本来就不是个理性的东西。
此时正值初冬夜里的寒雾弥漫升起,似乎是要把这周边的一切给掩盖住一般,将这一切都变得迷离起来,但又是严寒刺骨。
就连张天海也把那件只有校级军官或者是校级以上的军官才有资格穿戴的呢大衣给披上了,不是因为这样穿起来酷,而是因为天气已经逐渐变得寒冷了。
……
PS:一天又一天。生活是美好的,生活是精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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