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身旁高手如云已不必说,他自己当年亦是文武全才,忆昔却是个小丫头,若她真能刺杀得了,也是个笑话了。【】
其实忆昔也没想杀他,她只是甘愿成为苏墨弦的棋子,为倾城报仇罢了。
虽然,很多地方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忆昔多少猜出,武帝是认得她的,却不知,他抓了她,想要引来的人到底是谁。为何武帝会以为她一个小丫头会那么重要?
很显然,这是一局请君入瓮,只是睿王和武帝想要请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
武帝居高临下望着她,“你告诉朕,那个人到底在哪里?”
忆昔苍白的唇紧紧抿着,眼睛寂静无波。
她心想,武帝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却不会傻得开口去问,她如今对武帝还算有些利用价值,若是让他发现她其实连那点利用价值也没有,岂不是自寻死路?
武帝见她沉默,自然将那当成是她在装傻,双目如鹰隼般犀利,“你以为你不说话,就能与他脱了干系吗?你身上的香,若有似无却经久不散,若是普通人,恐怕根本察觉不出,却绝瞒不过朕,这是慕离的妙颜香。单独用来是香,配合着他独门的点穴指法却是致命的毒,是他当年送给那人防身所用。”
忆昔心中惊怔。
这香原来还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妙颜?
慕离又是谁?
这是睿王离开时撒到她身上的香粉,除了香粉扑来那一瞬间,其后那味道几乎散尽不可闻,如武帝所说,普通人恐怕根本察觉不出。但武帝却知道它的名字,还知道它是谁做出来的。
忆昔缓缓想明白过来。
是睿王故意用这香使武帝想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去,那个人叫慕离,是武帝极为忌讳之人,武帝抓了她却没有杀,便是想用她将慕离引出来。
可是,她根本不认识慕离,自然不能将慕离引来。没引来慕离,却引来了另一个人。
那个害得公主如今这般绝望痛苦的男人
如今形势,忆昔不能说话,多说一个字便是错。她一直静若无波的模样,静静垂着眸子,一心求死一般。
武帝望了她良久,却奇迹般地没有动她,叫来了下凡,又将她送回了天牢。
……
因有倾城的警告,夜阑纵使万般想救慕珏,也不敢用宫中的眼线,只能孤注一掷,孤身去了未央宫。
纵火,调虎离山。
却是将自己置于了九死一生的境地,幸得“倾城”见得失火,及时离宫。夜阑见机扯下面皮,换了衣服,回到“倾城”身边去,两人这才一同出了宫。
出得宫门,“倾城”自是一路回去行馆,夜阑却半途跳了马车。
循着暗号所至,夜阑微微惊讶,这里竟就是那一夜她们来的地方,京西那一处荒宅。
慕珏昏迷在地,倾城在一旁试图将他体内的毒逼一逼。然而她将自己弄得满头冷汗,却一点用都没有。
慕珏迟迟不醒。
“怎么回事?”
夜阑连忙上前来,扶过慕珏,手指搭上他的脉搏。
倾城透支无力,见夜阑脸色一寸寸白下去,她问:“你能将他的毒逼出来吗?毕竟,他中毒的时间还不算久。”
夜阑眼底却尽是慌乱,她望着倾城,痛苦地摇头,“没用的,应该是方才那两个大内高手的掌中毒。公子为他二人内力所伤,毒瞬间侵入筋脉,进入五脏六腑。毒性剧烈霸道,除非有解药,否则……”
倾城双目一紧,“否则什么?”
“轻则功力散尽,筋脉俱损,公子从此成为废人;重则……筋脉俱断,性命不保。”
倾城倒吸一口气,只觉头顶仿佛有乌云一般,猛然间遮天蔽日,沉闷地几乎让她窒息。
“那要如何才能救他?”倾城急切地问,心中一时间已转过了好几个念想,“我们现在回谷,那里有那么多的药,一定能炼出解药来。”
夜阑垂下眸去,动作轻柔至极地将慕珏抱入怀中,嗓音带着一股飘渺,“没用的,练这种毒功之人,唯有他们自己才有解药。而更可怕的是……”
夜阑的嗓音逐渐清了下去,更连呼吸也几乎感觉不到般。
倾城心中不好的预感铺天盖地,仿佛怕声音太大也惊到了慕珏的生息一般,她极轻地问夜阑,“是……什么?”
夜阑凄然一笑,竟有一滴泪落入了慕珏脸上,“原本就是杀人所用,多半根本就没有解药。”
倾城闻言,浑身一软,只觉瞬间如被抽去了筋脉一般,双目睁得大大的,却没有神。
夜阑已将慕珏抱了起来,缓缓离开这处荒芜的后院。
……
倾城与夜阑两人合力,将慕珏带回了山谷。
自清楚慕珏的伤势,夜阑便有些诡异的平静,那样的平静却绝非真的理智,反倒像是万念俱灰再无所畏惧一般。若不是倾城阻拦,她甚至便要抱着慕珏在帝都街头这么直直走过,所幸,倾城还存着一丝理智,将她拦了。又想到京中一处密道可去到城外,两人便由那里出了城,一路乔装隐蔽。
回到山谷,将慕珏安置,夜阑便静静坐在慕珏身旁,唯一所做之事便是打了水将慕珏脸上的血迹擦净。
倾城望着夜阑这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谁说杀手无情?
慕珏中毒,夜阑了无生意。而她……
慕珏原是以身救她才会这样,她却做不到夜阑那般。
想起落入禁军重围之中时,慕珏对她说的话:
“因为,我爱的女子她愿意与我生死相随。”
“有些事,我不想再让你别的男子为你做了,你懂吗?”
慕珏,你知道吗,能真正与你生死相随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会使尽万般手段救你,将自己置于死地也在所不惜,却不会与你生死相随;你若因我而死,我只会带着你的仇恨一起,继续在那万劫不复的复仇之路上走下去。我此生若死,必定是带着仇恨,与苏墨弦一同去死。
……
任夜阑陪着慕珏,倾城迅速去药房捡了几味药,有条不紊地放到药罐里便煎。守着火候的时间里,又拿了慕珏留在这里的几本关于毒术的书快速翻看。
看得她真是满心绝望。
这时药好了,倾城灭了火去拿。因为心思还在解毒上面,这么一晃神,竟忘了拿个帕子垫着,直接上了手去取。
刚刚灭了火的药罐,里面的药还小小的冒着沸腾的泡泡,罐子滚烫滚烫的,倾城一身细皮嫩肉,从头发丝儿到指尖全是身娇肉贵,就这么直直握紧了上去。当下,滚烫之意袭来,烫得倾城下意识低叫一声,就要松手。
转念却想到若是摔了这罐,还要重头煎过,时间来不及……竟生生忍了下去,任凭自己被烫得脸色惨白,硬是忍着将药罐小心放到了一旁。待一松手,呼着被烫起水泡的手指,几乎要跳起来才能缓解疼痛。
倾城将药端到夜阑手边,示意她喂慕珏。
夜阑目若止水地瞥了眼那黑漆漆的药碗,“不必白费心思了,没用的。”
倾城蹙眉,心道,深陷情爱的女子果然全要蠢死了吗?当年的自己是这样,夜阑素来冷血聪慧,如今却还是逃不过成了这样。
倾城道:“我是没有办法救他,但总要让他先醒过来,他一向厉害,说不定,他有办法呢?”
夜阑闻言,死寂的眸子里缓缓现出光芒,连忙去接倾城的药碗。
“小心烫。”
倾城正叮嘱着她,夜阑的手却忽地一顿,倾城不解地望向她,却见她眼底黯然神伤地瞅着自己,“还是你来吧,只有你陪着,他心中才会高兴。”
倾城,“……”
倾城忽然想起当年苏墨弦受伤,自然,苏墨弦那样的男人几乎不受伤,唯一一次受伤,还是因为和苏瑜意见不合,苏瑜一个砚台砸到他头上去,他躲也不躲,当下,满脸的鲜血淋漓。
倾城简直心都要碎了,小心翼翼地去扶她,捧在手心里怕化了一般。
刚刚回房不久,倾城正扑在他怀里心疼得直哭,林淑儿就来了。那个时候她还傻乎乎地不懂林淑儿的感情,却莫名的没让林淑儿进去。
那个时候的她,被宠得骄纵又霸道,拦在门边就不让林淑儿进去,“他没事儿,小伤。”
林淑儿自然不信,温婉的脸上满是请求和讨好,“我也是一片好意,好歹让我进去看一看他吧。”
彼时,倾城眼珠子转了转,便道:“眼下果真没事了,苏瑜打的呢,好意也不好这么高调。不若低调点吧,你去庙里头拜一拜,也不要为他求什么,就为苏瑜求一求吧,求苏瑜脾性往后不要这么暴躁。”
林淑儿唇角抽搐地望着她,“……”
好歹是将林淑儿赶走了,倾城松了一口气,关了门回身,却见那人正倚在床头,一双眸子流光潋滟,正含着笑意地望着她,又明显地有些意有所指。
莫名看得她脸上一红。
他往她伸出手,她心头一阵小鹿乱撞,立刻就扑到了他怀里去。
他吻了吻她的眉眼,轻叹,“我的倾城,总算长大了。”
她抬头望着他,哄着脸问:“我都懂得和你谈情说爱了,不是早就长大了吗?”
彼时,他一笑,亲了亲她的唇儿,柔声道:“如今还懂了我的心思。”
……
心思?什么样的心思?
像夜阑说的这般吗?
……只有你陪着,他心中才会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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