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亭呆滞了好几秒,以白痴一样的瞠目结舌表情来表达着自己心里的惊涛骇浪,就差没有直接咕咚一声栽倒在炕上了。【】她这个娘,面上看着那么一幅贤良淑德的正室夫人范儿,实质却是太太太太彪悍了啊虽然杨亭不得不承认自家老爹杨原这人算是个渣男,扔下明媒正娶的原配不管,反是跟发情的蟒蛇似的,把小妾通房一窝窝的往自家后院搬,但是在这种讲究女子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坚贞不屈等等等等一大箩筐条条框框的年代,大太太这种婚内出轨,出轨对象还是就近找的自家小叔子的另类行为,简直就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大太太也没理会可怜的吓呆了的杨亭,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腕上两个不小心缠在一处的素银虾须珍珠镯子,依旧自顾自的回忆道:“那时候你那爹忙得很呢,日日都只在后院里打转,我这上房,一月也就留下来三两日罢了。连着老太太都觉着我是没用的生不出蛋的货色,只紧紧盯着后院有没有动静,那里有人会有空理会我。唯有二房那位,他一心要走科举仕途的路子,日日只关在书房里苦读,偏生也是命不好的,连考了两回依旧过不得县试,同样也是在这府里是没人看好没人搭理的可怜人。他得了风寒倒在书房里头,老太太全然不知,还是我见着可怜为他请的大夫。”
好容易才从惊天巨雷中惊醒过来的杨亭,幼稚无比的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一团乱麻的思路尽快的清晰起来,这才顺势接口问道:“然后呢娘你就和我那二叔同病相怜的呃就在一起了”
大太太见杨亭问得这般谨慎,不由得失笑道:“不用说的那么小心的,这儿就只有咱们娘俩,又没外人。对,我和你二叔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勾搭在一起了,后来我就有了你了,再后来,你二叔就有了你二婶了。可惜你这二叔性子历来绵软,思虑又重,知道了你是他的孩子后,居然吓病了,虽然调养过后好了,但他身子骨就开始渐渐弱了,不过两年也就一病没了。你二婶也是个可怜人,嫁过来才三两年就成孀居了,你也就没机会再多个弟弟妹妹的好作伴了。那时候我和你二婶说等瑜哥儿将来成亲有孩子了,过继一个嫡次子到二房去,也是有点儿私心的,你那二叔说到底也算个好人,都是我先去招惹的他我就想着了,将来有个后辈儿年节给他烧个纸什么的也是好的。”
杨亭已经对心理强大彪悍至此的大太太服帖得就差顶礼膜拜大呼“女王万岁”了真想穿越回从前把那些个满嘴古代封建社会女性多么软弱可欺多么温柔服帖的人,全都拉过来看看大太太让大太太啪啪啪的把他们的脸都打肿掉神马叫腹黑正室大太太这就是也难怪杨原把自己当个宝贝呢敢情他是本身就有问题,后院再多的女人也是生不出个蛋来
“亭儿,这事本来娘想过不告诉你的,也想过是不是就此将这事永远的瞒下去,将来我独自带着进棺材也就是了。”大太太的笑容里嘲讽渐去,取代嘲讽的是浓的化不开的苦涩,“可是,你父亲和老太太的相继去世,让我从头认真的想了想,我将来有一日也是要离开你的,要是不和你说,你会不会某天知道了怪我一直瞒着你将来你又会不会不愿意让瑜哥儿将嫡次子过继给二房所以我是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把这事跟你说了罢,你也是应该知道自己真实身世的。”
“老太太和你父亲都走了,走之前我也没勇气和他们说这事,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承受这样残酷的真相的。我也知道当年这事情说起来,我也是造了孽的人了,所以我才决定以后好好的抄抄经念念佛,既是求个心安,也权当是借此赎赎我年轻时候的罪孽罢了。只是那时节,我若是不敢放手一拼,也就没有你了,若是没有了你,或许我现如今就不知道会被打发到那个庄子上跟那个你父亲当年的宠妾做着伴呢”大太太说完这些,便不再说话,只低了头再去研究虾须镯上的几颗珍珠。
大太太这一番总结出来,杨亭再多的话都被堵在心口说不出来了。她能说什么呢这时候的大环境就是对女人那么残酷,不管是不是杨原的原因,总之没有孩子就是女人的错,大太太如果真的没有生下她,又是离了好几百里路来远嫁的,日子绝对是过得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说到底,大太太也是个早早为自己打算的自私的普通人罢了。况且正是因为有了这位自私的母亲,她才得以白捡了这一个买一送一的身体,她还能说什么呢
杨亭默默的叹了口气,沉吟了好半响才低声说道:“娘,你放心,瑜哥儿长大成亲后,嫡次子必定会过继到二房名下的,这是早就说好了的,我绝不会反悔的。至于你说的,要进佛堂念经诵佛,那也是修心养性的好事儿家里头就交给我吧,你去求个心安也好,打发点无聊时光也罢,总是随你的心就够了。以前的事儿,我忘性大着呢,这边听了那边就忘了娘也和我一样忘了罢。心里事儿说出来就够了,以后就再也别放在心上了。”
大太太先是舒心了然的笑了一笑,而后才是郑重的对着杨亭点了点头:“亭儿的意思,娘懂的,以后,这杨府上下大大小小也近两百的人口了,再加上外头那十来间铺子,就是亭儿你的责任了。娘不求你能把生意做得多大,家里管得多好,只求咱们娘俩加上瑜哥儿,都是平安度日也就罢了。”
杨亭也郑重点头算是应了,大太太这回是真心的放下了心头巨石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种杨亭从没见过的轻快:“亭儿今儿不是还要出门去锦绣居对账么这时候也正好,日头才出来,没那么冷了,喊上人在二门外头套好车等着罢。”说着就扬声对外头喊了一声:“锦衣进来”
杨亭便顺势从炕上下来,也不等范姨娘喊小丫鬟来伺候了,自己穿上了厚厚的毛靴,又披上了青莲暗纹的灰色锦缎披风,便对大太太道:“娘,我这就出门去了,瑜哥儿那边娘有空多帮我照看照看,晚上且等我回来一道用晚膳。”说着就自己掀了帘子往外头去了。
范姨娘看着杨亭的背影消失在回廊里,趁人不理论之际,凑过来大太太耳边悄声问道:“太太可是把事情都和大姑娘说了”
大太太低声答道:“自是已经说了。锦衣,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呢,不过你且放宽心,大姑娘是我肚子里头出来的,这世上就没有比她更心痛我的人了。”
范姨娘会意,点头道:“太太说的是,再没有比血脉相连更牢靠的关系了。我看来,大姑娘也没把这事放心上,出门的时候也和平日无异,我自是恭喜太太了。”
大太太将丫头们换了来的新茶喝一口,才往窗外杨亭出去的方向看了看,这才说道:“而今我已经是预备着专心的在佛堂里头好好抄几次金刚经了,佛堂外头的事,除了瑜哥儿外,我就是诸事不管的了。喜鹊和百灵两个能帮点忙的也交与了亭儿,以后杨家,就看亭儿的了。”
正坐在马车上往锦绣居赶的杨亭,并非是范姨娘和大太太想象中那样淡定,脸上的那副若无其事的面具早卸下来了,此时正囧着一张脸掰着指头碎碎念的在做自己的心理建设呢今儿这早饭实在是吃得太刺激了虽然说不能在大太太面前露怯,更不能说大太太一句,但是杨亭其实心里还是梗着梗着的,颇有几分心塞的意思。
这真是,去他个喵了个喵的这都叫神马事啊她接手的这个身体,娃儿他爹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还得冒充是孀居小寡妇也就罢了,而今居然是睡醒一觉就被通知自家的爹也得换人了就算是换人吧,好歹也换个远些儿的啊,就在隔壁院子里捞了个替代者,这都懒成什么样了原来早死的二叔才是亲爹,刚死的爹却是她大伯她这便宜爹也是个少见的倒霉催的绿帽子大王,小妾大了肚子,他是喜当爹,正房太太大了肚子,他还是喜当爹简直比武大郎还要憋屈啊这杨家的烂事也实在是太他喵的乱七八糟了
只是再乱七八糟,杨亭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亲爹也好,绿帽子王便宜爹也罢,一个个都翘了辫子去见佛主了,而今就剩下一个不可能作假的亲娘了,总不能为着那两个去了的就为难还活着的啊所以这事儿,真的就只能忍了,那怕是杨亭觉着别扭得无语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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