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从容的在冷雪的掺扶下出了马车。当车帘被掀起的那一刻,车内车外的人四目相对,时隔半年之久,他们终于再次相见,只是物是人已非。
芳华下了马车,余光看见旁边的淳于焱,感受到芳华的目光,淳于焱正要开口呼唤,可芳华的目光忽然转向耶律齐,他只得将口中的话咽下去。芳华看着耶律齐,耶律齐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没有离开。
“他在哪我要见他”
耶律齐面上苦笑,没想到半年不见,芳华对自己讲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于宇文晟,这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他没事,我们都在等你。”
“带我去见他。”芳华目光紧锁,不是她不相信耶律齐,而是现在无论什么,都比不过他的安危:“等我见到他平安无事,你的条件随便开。”
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朝着马车走去,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耶律齐的身影明显一晃,淳于焱连忙眼疾手快的扶住,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好。”不愉快的相见,最终以惨淡收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会变的这般陌生,带着芳华的马车朝着县令府走去,果然如耶律齐所言,芳华一进府中,他就亲自带去见了宇文晟。
房门推开的时候,芳华站在门口,只觉得腿上已是千斤重,心中说不出的害怕,还是下定决心,大步迈了进去,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屋中,耶律齐关上了房门,一扇门隔绝了两个世界,他跟芳华或许真的回不去了。
房间内。
那日耶律齐的话语起了几分作用,每日不定时辰,宇文晟会清醒,只是时间没有多久,之后又浑浑噩噩的睡过去,在他醒的时间里,除了汤药偶尔还有需要些饭菜,只是到底是伤着了内脏,那些东西根本改变不了他的身体状况。
芳华进去的时候,宇文晟还在睡,安静的内室能够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来到床前,眼泪已经不能够形容她的心情,她这才走了几日,他就消瘦成这般模样,皮包骨头,关节分明,脸上已经不是苍白,而是那种即将毁灭的白色。
不用上前为他把脉,芳华就已经知晓他的病情,这面色根本就是危绝之症,就算是再多的汤药,都回天乏术。小心翼翼的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
“我回来了。”声音已经沧桑不已。
也许是芳华的声音太过思念,床上的宇文晟有了反应,缓缓睁开眼,看到芳华的脸,微笑:“回来了。”
“宇文晟,你老了,你老的样子真丑。”
回答她的是微笑,宇文晟已经没有力气开口说太多话,那双眼看着芳华,是满满的温柔跟疼爱。心中有太多的话语,芳华想要问出口,只是看到他的一瞬间,千言万语都没了声响,她只想好好陪在他身边,再也不离开。
握着宇文晟的手,芳华一手掀开他身上的被褥,脱下鞋子躺在宇文晟的旁边,将被褥重新盖回,紧紧抱着宇文晟的身子,将头轻轻的枕在他心口处,动作轻柔。
“宇文晟,别怕,我来接你回家,我们回家。”
感受到胸前传来的温度,抬手将人紧楼在怀中,用尽全身力气,更像是将芳华刻在自己的骨子里,宇文晟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好,回家。”
曾经相爱的两人,互相伤害的两人,如今他不是皇上,她不再是公主,只是一个照顾病重夫君的妻子,他们终于可以用力的拥抱,用力相爱,我想再也不会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了。
“我们成亲好么。”
“好。”
听到宇文晟的回答,怀中的女子笑了,那笑容开心明媚,就像冬日里的阳光,温暖人心。芳华缓慢的闭上眼睛,脑海中已是自己身穿大红嫁衣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外等着的人却越来越着急,芳华进去已经快要两个时辰了,在场的众人脸色都担忧不已。
“华儿怎么还不出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话落就要朝着屋内走去,有人比他更快,已经推开门狂奔过去,众人先是一愣,纷纷跟着进了屋子。屋中是浓烈的药味,在距离床边只有几米远的地方,耶律齐生生止住了脚步,身后赶来的人也惊讶的停在那里。榻上的两人相拥而睡,是那般和谐美好,仿佛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将他们二人分开,不太清晰的呼吸声传来,证明着他们还存在的气息,看到这样的画面,冷雪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惊扰了不远处的两人。
芳华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再宇文晟身边了。她什么都没有询问,平静的起身,下了榻简单披了件衣衫,绕过屏风走了出去,不出所料,耶律齐在内室外的桌旁坐着,想什么愣神。
听到脚步声连忙回头,眼前的女子朝着自己走来,不施粉黛,长发散在身后,身子消瘦的摇摇欲坠,耶律齐心痛,原来这段时日她过的也不好:“醒了。”
平静的来到他面前,看着眼前的男子,芳华的眼睛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情感,冰冷的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大汗,是芳华福薄,辜负了你的一番盛情。”
“别说了,我不要你的歉意,秦芳华我不要你的歉意,你回来就好,从前什么的我都可以不计较,你是我的王后,是大辽的王后啊。”
不知为何觉得眼前的女子就要消失在自己面前,耶律齐害怕至极,情绪失控的握住芳华的手,他不要,不要她离开。
没有推开他的手,芳华忽然笑了:“他要我好好活着,我要好好活着,我是你的王后,是大辽的王后,大汗,让他走好么,天涯海角再也不相见,我们成亲。”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耶律齐激动的直直将芳华抱在怀中:“华儿,你刚刚说了什么,成亲,好,我们成亲,等回到国都,我们就成亲。”
“不,我要在柳城成亲,就在这里,要快,明天就要成亲。”怀中女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一字一句吐露了真情。
“好,都依你,所有的都依你,我这就命人去准备,我们近日就成婚,华儿,我要给你这世上最盛大的婚礼。”
耶律齐抱着芳华,高兴之余眼中竟有泪水滑过,他自己都不觉,怀中的人儿更是不觉。
大辽可汗大胜后周,不仅如此要在柳城的消息也是第一时间传开,只是这成亲的对象是谁无人知晓,有人说是那被后周抓去失踪的王后,有人说只是柳城内跟她长的相像的女子,传言的真实性,不得而知。
不管外面情形如何改变,柳城县令府却是十分的热闹,新皇能够在柳城成亲,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县令忙的晕头转向,连带着整个柳城的百姓都热闹起来,他们似乎都不记得,前不久这个柳城还是废城,不记得曾有一国,名叫后周。
从她那夜给耶律齐说了成亲之事,第二日就有大红的嫁衣送来,虽然这些行头并不多门隆重,只是一夜之间就准备好嫁衣,而且料子都是上乘,可想耶律齐对芳华的重视程度。嫁衣完全是她的尺寸,很合身,芳华整日待在房间里,对着它痴痴的笑,时不时还露出几番小女儿的娇羞,就像未出阁的少女般。
淳于焱站在门口,看着她的样子,莫名觉得心疼,那日她跟宇文晟合衣而睡的画面,刻在自己脑海中时不时出现,他怎么也不相信转眼她就要嫁给他人为妻,有那么瞬间他想冲上去,拉住她让她带着宇文晟离开,今日终是忍不住,来到她的房间。
看着她的神色,淳于焱是冲进去的,紧握着芳华的手,声音带着几分咆哮:“走,我带你走,带你跟他走,你不是大辽王后,你是秦芳华,你爱的人只能是宇文晟”
淳于焱愤怒不已,芳华的脸上却是十分淡定,错愕的看着眼前人,眼神清澈无比,那眼神将淳于焱的内心剖析的干净,让他有那么瞬间想逃。
“我不走,我们就要成亲了呢,秦芳华就是他的妻了。”说着,芳华竟娇羞的笑起来。
这笑容落在淳于焱的心中,更是晴天霹雳,惊的他放开手,连连后退几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人:“疯了,你疯了,秦芳华你疯了”
太多的情绪梳理不清,淳于焱慌慌张张的朝外跑去,身影不稳差点被门槛绊倒,匆忙的从地上爬起,嘴里还在喃喃自语。这一日,芳华疯了的消息传遍了县灵府,淳于焱把自己关在房中,千杯酒下肚,也诉不尽自己的哀伤。耶律齐还是满心的准备的婚礼,芳华疯了,那又如何,她还是他的妻啊
淳于焱慌张的离开,芳华拿着嫁衣婆娑,眼神却已经不知道飘向了何处,这两人都不知道,不远处的耶律燕将所有的场景都尽收眼底,接着树影挡去脸上的所有神色,直到冷雪的脚步声传来,他才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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