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汉军第三次大败,自从蓝玉重新掌了帅印之后,朝廷大军士气振奋,如虎添翼,打得反贼们落花流水,望风而逃,眼看就要打到反贼的巢**洛阳了,全军上下更加精神抖擞,信心百倍。
虽然战场之上斩不多,但是汉军的惨败是有目共睹的,今日一战,前锋刚接触上,汉军的溃逃了,周军趁势追击,终于在中午时分攻占了汉军大营,缴获甲仗粮草无数。
蓝玉身穿一身靛蓝战袍,手扶佩剑站在小山包上,眯着眼睛看着手下士兵忙忙碌碌,清点着战果,他是老行伍了,能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出汉军队伍中生的事情,片刻后,一名小校来报:“启禀大帅,小的们清点过了,贼军的灶能供三万人用。”
蓝玉身后一帮将领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各自露出欣慰的表情,七日前汉军的灶还是可供七万人使用的,三日前锐减到五万,今日再看,竟然只有三万了,这说明汉军减员严重,而且绝大多数不是战斗减员,而是当了逃兵。\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大周皇帝御驾亲征,各省兵马粮秣6续抵达中原战场,各路将士抱着报销皇恩,为楚王复仇的决心向汉军动雷霆攻势,在如此强大的军事和心理双重打击之下,汉军不败才怪。
但蓝玉并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胜得未免太顺利了些,大军连战连捷,孤军深入,若是敌人布下口袋阵可就麻烦了,至于灶台减少的原因,也不能排除对方使用的减灶之法,故意迷惑朝廷军队。这些计策都是兵书上有记载的,和蓝玉玩这个,他们还嫩。\
灶台可以故弄玄虚,有一种东西却是造不得假的,蓝玉微微皱眉,下令道……如此这般……军士们面露难色,但还是依令而行。
周军士兵掘开了汉军营地里的粪坑,清点粪便,根据体积来推算汉军士兵的数量,虽然不会太精确,但三万人的大便和五万人的大便数量肯定不同。
最后的结论是,汉军确实在溃逃!
蓝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喝令三军向洛阳推进,他依然站在高坡之上,望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感慨良多,众将们在后面谈笑风生,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眼看胜利在望,升官财就在眼前,如何不让他们兴奋。
跟着蓝帅当兵就是好,虽然蓝帅御下极严,不苟言笑,但是爱兵如子,赏罚分明,又用兵如神,和李伯升那些人相比,简直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对于吃粮当兵的人来说,有什么能比打胜仗更让他们开心的呢,既能封侯拜将,又能光宗耀祖,就是走在御林军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面前,也能昂挺胸,毫不掉价。\
大军继续向西推进,一路上势如破竹,不断捡到汉军丢弃的车辆辎重旗帜,周军将士精神百倍,高歌猛进,迅抵达洛阳城下。
这是伪汉政权在中原的陪都,收复洛阳,对于戡乱大业来说,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战。
大军列阵于城下,旌旗猎猎,刀枪耀眼,人如墙,枪如林,反观城墙之上,一片寂静,只有几杆红旗无精打采的飘扬着,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大帅,莫非是他们在耍空城计?”一名年轻的将军问道,他是蓝玉的侄子蓝晓龙,西征军帐下数得着的猛将。
蓝玉捋着胡子微微一笑,举起千里镜望着城头,看了良久之后才道:“斥候们有消息么?“
“回大帅,方圆五十里之内,并无敌军埋伏。”
“好,他们不是在玩空城计,洛阳根本就是一座空城!晓龙,你带人登城吧。”
蓝晓龙早已按捺不住,接了将令,带了本部一千健锐营精兵直扑洛阳城,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举着藤牌护着头,一溜小跑来到城下,动作娴熟的将云梯搭上,拉开硬弓瞄准城墙上方,随时准备进行掩护射击。
一队彪悍精壮的战士口里叼着窄小的云梯刀,猛虎一般顺着云梯嗖嗖的往上爬,第一拨人登城之后,并未生任何战斗,城墙之上依然静悄悄,片刻之后,登城士兵冲下面挥舞着旗子喊道:“是空城!”
蓝晓龙精神振奋,亲自爬了上去,果不其然,洛阳城已经人去城空,空荡荡的城墙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但是滚木礌石、灭火沙包等防御物资都还在,可见敌人撤退的很是仓促。
蓝晓龙派人四下查看,确认没有敌军,才升起狼烟告诉城外的大军,可以安全进城了,健锐营士兵将城门从里面打开,周军的前锋骑兵呼啸而入,沿着宽阔的洛阳大街奋蹄疾驰,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大街上也是一个人没有,搜索了半天,依然没有汉军的踪迹,再次确认安全之后,蓝玉带着中军也进城了。\
来到汉王行宫前,蓝底烫金的牌匾依旧崭新闪亮,但大门里面却是狼藉一片,可见汉军逃走的多么匆忙。
蓝玉百感交集,历经半年之久,戡乱之战终于告一段落,如果没猜错的话,汉军已经放弃了中原,退入陕西,据守潼关天险做困兽之斗,但实力已经大大削弱,再无逐鹿天下的能量,铲平逆贼,指日可待。
打完了这一仗,就该解甲归田,告老还乡了,连兵部尚书的位子都要坚决辞掉,蓝玉是个明白人,知道功高震主,鸟尽弓藏的道理,此时正是归隐的好时机。
周军完全占领了洛阳,七日后,接到捷报的皇帝从徐州赶来,在洛阳城外检阅蓝玉的部队,并且赐予他们常胜军的称号。\
今年的天气有些古怪,虽然只是四月天,就热得不像话了,常胜军将士们身穿重甲站在阳光下,铁甲灼灼生辉,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就连坐在典礼台上的皇帝也汗透了龙袍。
皇帝突奇想,要展现自己体恤士兵的一面,他叫过一名太监交代了两句,太监领了旨意,上前扯着尖锐难听的公鸭嗓喊道:“圣上有旨,天气炎热,三军卸甲~~”
三军将士纹丝不动,那太监觉得有些尴尬,干咳两声,又加大了音量重复了一遍,众军士依然不动如山,皇帝看在眼里,怒在心中,但表面上依然和蔼可亲:“蓝玉,你练得好兵啊,堪比当年细柳营,你就是朕的周亚夫。\”
蓝玉汗流浃背,不是热的,是惶恐的,他赶紧磕头请罪,皇帝淡淡一:“卿就下一道命令,让将士们把甲胄卸了吧。”
蓝玉上前,亲自传令卸甲,顿时一阵轰响,三军将士齐卸甲,动作整齐划一,端的是一支强军,但皇帝心中的阴霾却越来越深了。
皇帝赏赐了常胜军的名号,亲自授了战旗,又犒赏了许多猪羊酒肉,这才摆驾洛阳。
汉王行宫已经紧急装修过,此时正好供皇帝下榻,皇帝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挥退了所有侍从,只留下曹少钦一人。
“老曹,朕想解了蓝玉的兵权,你以为如何?”皇帝开门见山道。
对主子的脾性很是了解的曹少钦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惊诧,仔细分析道:“今天的事情奴婢也看到了,蓝玉手中握有重兵,本人也是剑不离身,直接解了他的兵权搞不好会造成兵变,最好的办法是将其以及其部下众将传至洛阳,设局拿下,才能万无一失。\”
皇帝点点头:“夜长梦多,你这就安排吧。”
洛阳防务大调动,御林军取代了常胜军,行宫附近更是埋藏了大批御前侍卫,蓝玉极其一帮亲信将领奉旨进城,在行宫门口将随身刀剑解下,在太监的引领下鱼贯进入行宫。
皇帝并没有亲自见他们,只是派了一名宦官宣布圣旨,解除蓝玉的兵权,擢升为太子太保,景阳侯。其余众将也都有新的任命,但全部都是明升暗降,不是派到偏远地方去当守备,就是去兵部当文官。\
众将一听,顿时哗然,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居然换来的就是这个,别说是刀口舔血的战将了,就是市井小民付出得不到回报也会恼怒,他们忿忿不平的指责着,谩骂着,若是以往在京城的时候这些武将断不敢如此,可是如今还是战乱时期,他们又连打了许多胜仗,脾气也跟着见长了,居然敢挑衅圣旨的权威性。
皇帝在屏风后面冷眼看着这一幕,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蓝玉,不能留。
忽然,蓝玉暴喝一声:“都住嘴!”
众将慑于他的威信,都不敢再多言,蓝玉恭敬跪下道:“臣,领旨谢恩。”
众将无奈,也只好勉强跪下,口称谢恩,然后一帮人愤愤然的出了行宫,一路走一路骂,来到城门附近,正要出城,忽然上面一阵梆子响,乌压压一片火枪瞄准了他们,为的御林军军官傲然道:“下面的人听了,还不放下兵器投降。”
常胜军众将还在气头上,哪能容忍被御林军欺负,一个个都将佩刀佩剑抽了出来,冲着上面叫骂:“瞎了你的狗眼瞧清楚了,爷爷们是常胜军的,不是反贼!”
那军官冷笑道:“拿的就是你们,再不投降,格杀勿论!”说着就举起了手,城墙上响起了一片扳动击锤的声音。
众将还要辩驳,蓝玉出来沉声问道:“要拿我们,总要有个说法吧?”
那军官身后闪出一人,正是曹少钦,他指着蓝玉喝道:“皇上对你不薄,你竟然敢私通伪汉,将陛下诱骗至洛阳,意欲弑君,如此乱臣贼子,如何留得!”
蓝玉虎躯一震,失声道:“冤枉!我要见皇上!”
曹少钦冷笑道:“你不是说已经将残敌清理干净了么,可是贼军精锐竟然出现在三十里内,这你怎么解释!”
蓝玉一时语塞,汉军果然使了欲擒故纵之计,诱敌深入,搞了个口袋阵让自己钻,现在他是百口莫辩,无言以对。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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