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上海站,情报处一科。
姜玉坤和两个特务垂头丧气站成一排,听着厉先杰的教训。
厉先杰在他们面前走了一个来回,说道:“三个受过培训的特工,加上两名警察,追一个手无寸铁的共党,而且他还负了伤,现在你们告诉我,人跑了?”
姜玉坤:“厉副处长,是我的失职,对不起。”
厉先杰冷冷的说道:“你还有脸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姜玉坤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说道:“是卑职无能,恳请您的处分!”
厉先杰审视了他半晌,几天前左枫怀疑姜玉坤有嫌疑,他是极力反对,这里面除了信任之外,还有就是一种护短心态。
但是今天一个负伤的共党居然在他手里逃脱,这让厉先杰心里难免起了一丝疑心,难道姜玉坤真的有问题?
“那母女俩呢?”
“在外面。”
“带进来。”
“是。”
许兰花抱着一个孩子,拖着行李箱,跑的实在是太慢,还没等上车就被特务追上,押解回了军统站。
房门打开,母女俩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陶陶紧抓着妈妈的手,惊恐的看着四周这些面色不善的‘叔叔’,许兰花脸上有五个手指印,是她在挣扎的时候,被特务打了一个嘴巴。
那名特务手里拎着许兰花的行李箱,催促道:“磨磨蹭蹭的,走快一点!”、
陶陶见他推搡妈妈,走过去‘呸!’朝那名特务吐着口水,然后又赶紧回去抓紧妈妈的手。
特务举手要打,厉先杰淡淡的说道:“那么小的孩子你也跟她一般见识?”
特务放下手,解释道:“厉副处长,您不知道,这个小赤佬,这一路上吐了我好多口水。”
厉先杰挥挥手,说道:“你先出去吧。”
“是。”特务放下行李箱,转身退了出去。
厉先杰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走到陶陶跟前,微笑这蹲下身子,语气尽量和蔼的说道:“你就是陶陶?”
陶陶躲到妈妈身后,偷偷的看着厉先杰,说道:“我还有口水!”
厉先杰笑道:“我又没欺负你妈妈,你也要吐我口水吗?”
陶陶想了一下,说道:“不欺负妈妈,我不吐他口水。”
厉先杰从抽屉里找出几块糖,塞进陶陶衣兜里,说道:“陶陶乖一点,叔叔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你。”
陶陶毕竟是一个孩子,摸到兜里的糖,掏出来举在手里,说道:“妈妈,糖。”
许兰花面色平静的说道:“长官,你不用费心思,逗引孩子说实话,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厉先杰点点头,说道:“爽快!……陶家平是你什么人?”
“是我丈夫。”
“他用的是假名字,真名叫什么?”
“长官,如果我回答了你所有问题,你能放了我们母女吗?”
“当然。”
“我丈夫真名叫陶子川。”
“陶子川是真名吗?”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查他的军籍,新四军第七师三十一团。”
“你是**吗?”
“不是。”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不是?”
许兰花忽然掉下了眼泪,说道:“如果我也是**,我们夫妻何必一个住在城隍庙,一个住在周塘浜,我也可以使用假身份,都住在一起不是更方便吗?他就是不想出了事连累到我们母女,才坚持分开住。”
“可他还是连累到你们。”
“长官,我能问一件事吗?”
“你说。”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母女的?”
厉先杰叹了口气,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陶子川临死的时候,反复念叨着陶陶的名字,我是根据这个线索找到你们。”
许兰花的眼泪瞬时响决了堤河水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她蹲下身紧紧抱住女儿,放声痛哭。
陶陶惊恐的不知所措,她以为是因为自己要了陌生人的糖果,这才惹得妈妈这么伤心。她掏出厉先杰给她的糖果,都扔在地上,边哭边说道:“妈妈不哭,我乖乖的,不要别人的东西。”
厉先杰:“好了,好了。最后一个问题,送你去车站那个人是谁?”
许兰花给女儿擦着眼泪,说道:“他是子川的老乡,也是地下党,来送我们去车站。”
“他叫什么名字?”
“赵广利。”
厉先杰打开行李箱,里面除了许兰花几件换洗衣服,其余都是陶陶的东西,包括那只毛绒玩具兔子。夹层里是一封银元和大额的钞票。
“这是共党给你的抚恤金?”
“是。”
“谁给你送去的?”
“赵广利。”
房门一响,高非推门走进来。
厉先杰:“两天没见你影子,执行什么公务要这么久?”
高非笑道:“涉及机密,少打听。”
厉先杰:“我也懒得知道,你这是才回来?”
高非:“是啊,听说你抓了两个共党嫌疑人,就是……她们?”
厉先杰苦笑道:“姜玉坤失了手,跑了一个共党。她们是陶子川的家人。”
“陶子川是谁?”
“刺杀曾润泽的其中一个。”
“哦……审的怎么样?”
“一无所获,我准备把她们放了。”
许兰花听见厉先杰这么说,立刻深鞠一躬,说道:“谢谢长官。”
厉先杰迟疑了一下,说道:“你这么急着离开上海,是共党的安排,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许兰花心里一动,她买的车票是北上列车,如果说是自己的主意,可能会引起更多的猜测。
“是……他们安排的。”
“我听说你平日做些零活,也能维持家用,加上这么多的钱,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
“长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暂时可以释放你母女,但是没有我的准许,你们暂时不能离开上海!因为很多事情,还要进一步核实。”
“……长官,我有一个请求。”
“说吧。”
许兰花哽咽着说道:“我想把我丈夫收殓了,重新给他安葬。”
厉先杰:“知道为什么把你丈夫埋在乱葬岗吗?就是为了给那些后来者敲响警钟,参加共党就是这种下场!我要是同意你去收尸,这不太合乎规矩……”
许兰花扑通跪在地上,哭泣着说道:“长官,我求您了!我是陶子川的妻子,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无葬身之地!”
厉先杰皱着眉,说道:“你先起来说话。”
许兰花:“您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跪下去!长官,求你了,我们全家会感念你一辈子的大恩大德!”
厉先杰有些为难,转脸问道:“高非,你觉得怎么办好?”
高非思索片刻,说道:“算了吧,就随她去吧。这段时间,乱葬岗那一带的野狗特别多,真要是发生狗吃人的事,那不是造孽吗?”
厉先杰:“可是站长那面……”
高非:“站长不会操心这种小事,即使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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