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的家里干净整洁,铺着花格布的餐桌旁,坐在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他们正准备吃午饭。
“高先生,你等一下,我去准备药箱。”
“好的”
高非对老妇人微微鞠躬致意:“你好,卡尔太太。”
卡尔太太的中国话水平有限,只能说几个简单的词汇,但是她看见来的人是高非,还是面露喜色:“高先生,你好。”
小女孩一头金发,忽闪忽闪的眼睫毛,像是一个可爱的瓷娃娃,她望着高非说道:“叔叔,你的衣服都淋湿了,这样会感冒的。”
高非摸了摸她的头发:“哦,会吗?”
“会。我有一次淋了雨,咳嗽了好几天才好。”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莉亚。”
卡尔走出来,递给高非一套衣服:“这是莉亚爸爸的衣服,你的身材和他差不多,应该会很合身。”
高非浑身湿漉漉的难受,立刻走进卧室换上衣服:“卡尔先生,莉亚的中国话,比你说的还要流利。”
另一间屋子传来卡尔的声音:“她整天和巷子里的中国孩子在一起玩耍,说的自然是要比我好。”
“她的父母还滞留在维也纳?”
“是啊,可能最近就会和莉亚的妈妈一起来上海。”
一个小时之后,卡尔拎着一只皮箱子走出来:“高先生,咱们走吧。”
出了门,两个人叫上一辆黄包车,赶奔地下党的总部。在途中,高非换了两次车,卡尔并没有多一句嘴,他很清楚这个年轻人是什么身份背景。
在巷子口,络腮胡正等着这,看见高非和卡尔下了车,连忙迎上来说道:“高先生,你们跟我来。”
高非和卡尔跟着络腮胡绕过几条巷子,最后来到那道门前。很显然,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出于安全考虑,对卡尔不太放心,不想让他知道具体的路径。
走进屋子里,并没有看见尹平和张茂森。其实在来的时候,他们就没有被允许进入这条巷子,都是冯一凡的人把夏菊接进来。
卡尔照例被蒙上黑布,被人引领着走进密室。冯一凡已经把密室内的东西都搬了出去,只留下一张床。
卡尔摘下眼睛上黑布,走到夏菊身前粗略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然后看了看头顶上的灯泡:“高先生,手术的时候,我需要一个助手。你就充当我的助手吧。”
“当然可以。”
“那就请助手先生把照明弄的再亮一点。”
高非回身问冯一凡:“冯先生,麻烦你派人去买一个最大瓦数的灯泡。”
冯一凡:“好。还需要什么,我让人一齐都买回来。”
卡尔:“我带来的纱布不是很多,手术之后的康复阶段,会需要很多纱布,你要多买一些回来才行。”
高非叮嘱着冯一凡:“纱布不要在一家药店买,多走几家,免得买的太多,惹来怀疑。”
等到高非帮着夏菊换好衣服,灯泡和纱布都买了回来,按上新的灯泡,屋子里顿时一片雪亮。卡尔把皮箱打开,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麻醉剂、手术刀、止血钳、镊子、剪刀、刮匙,器械托盘,几乎应有尽有。
冯一凡忍不住赞叹着:“卡尔医生的这些器具,比我们边区医院还要专业。”
卡尔摇摇头:“这只是我在维也纳诊所的十分之一还不到,只可惜没办法都带过来……该死的德国鬼子!”
他看着夏菊打趣的说道:“美丽的小姐,你不要紧张,其实我比你还要紧张,因为我已经有四百多天没做过任何一例手术,怎么样?你愿意相信这样的医生吗?”
夏菊紧握着高非的手,微笑着说道:“他相信你,我相信他。”
卡尔大笑:“哦,我明白了,这是爱情的力量!高先生,咱们开始吧!”
…………
厉先杰回到特工总部的时候,这里确实已经乱成一锅粥,囚车被劫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李士群突发疾病,而且病情十分严重。
“厉组长,你好。”救护室的韩医生背着药箱从楼上走下来。
厉先杰叫住她:“韩医生,李主任得的是什么病?”
“上吐下泻,伴有痉挛抽搐,从症状上来看,初步诊断是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李主任的食物都是经过层层严格检查,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伯特利医院和红十字会总医院的医生已经到了,他们会做出进一步诊断。”
“这么严重为什么不送去医院?”
“李主任自己不同意,他说有人要害他。”
“哦……”
“厉组长,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厉先杰点点头,慢慢向楼上走了几步,回过身问道:“韩医生,没有请陆军医院的日本医生来吗?”
韩医生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是李主任不同意请日本医生!”
说完这句话,她匆匆下楼。
厉先杰很不解,按说以陆军医院的医疗设备和医生水平,在上海这几家大医院中相比较,都属于佼佼者。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请他们的医生过来诊治。
刚回到一组办公室,“铃铃铃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适时的响起。
厉先杰拿起电话:“喂?”
“是厉组长吗?我是胡秘书,处长让你马上到小会议室开会。”
“好的,我马上到。”
厉先杰来到小会议室,金占霖、李东哲,包括情报处的其他几个组长几乎都在。
金占霖:“人齐了没有?”
胡秘书数了一遍:“六组的章组长还没有到,其他人都到了。”
金占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算了,不等了!现在就开会!相信你们在座的很多人已经知道了,黄钢在一个小时前,已经死于武装分子的袭击中,包括负责押运的警卫,一共十三人全部遇难!犯人夏菊不知去向!根据警备队提供的情况来分析,武装分子最少有三十人,而且配有重武器,现场有大量的捷克式轻机枪的弹壳。”
杨凌说道:“处长,警备队没有追踪到武装分子的逃跑路线吗?”
金占霖:“案发时正在下雨,所有的痕迹都被大雨掩盖,几乎是无迹可寻……”
李东哲站起身,说道:“金处长,因为时间紧迫,我不得不打断你一下。”
金占霖做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
李东哲:“虽然这场大雨给我们查案增加了难度,但是并非毫无线索!三十人参与的交火,我不相信对方没有一个负伤的伤员!中了枪伤就要去就医,就要去药铺抓药,就要去请医生,这就是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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