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西南部的天空风起云涌,集聚了一上午的雨终于开始下了,乌江支流瓜仲河水更显澎湃;水借风势,在巉岩峡谷处拍出千朵浪花、溅落万般凄凉;中国工农红军第九军团广大指战员眼睁睁看着总部支援班班长铁英从千仞绝壁直坠入江中,哽咽和嚎啕声起处:山河变色;雨朦胧、泪也朦胧,朦胧的雨帘中,一众官兵悲伤的离去。【】。。。。。
九军团长乃红军有数的几个高级将领之一,名震遐迩,是中央在川、黔、滇留下牵制敌人的一只战略轻骑兵。虽然九军团刚吃败仗、损失惨重,但军委赋予军团长的特殊使命和其卓越的战略眼光自然不会红着眼睛率部找敌人拼命,他留下了军团最精锐的特务连寻找数次救军团于危难之中、多半遇难了的总部支援班铁英班长。但支援班副班长铁虎不答应;九军团深陷重围,前途叵测,战事不允许军团再有闪失,即使强如特务连在这种诡秘莫测的环境中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既然铁英要喊“走”,就有不能在该地停留的道理。他只留下了原支援班老一班仅活着的四排长和一个叫喜来的战士。虽然总部侦察排长坚决要带二、三班还剩下的不足十个人留下,可这次是虎子说了算,他可没有铁英好说话,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当然还有四班的王连长和一干被铁英救了一、两次性命的人,连被抬在担架上、受了伤的战斗排周连长也嚷嚷了一阵,自然都没有留得下来。
没有跟随铁英在青杠坡、隆城、二郎滩、鲁班场、郑家大山和赵家沟生死与共过的人;没有杀敌百千、历经几十场生死之战而不死、战力和游击经验过人的人,虎子不放心——这是去找人,也有可能是拼命。
在黔北三百人的侦察大队如今只剩三个,找不到铁英,虎子才真正的要找人拼命、替兄弟报仇了;占山为王,不杀光仇人、不死不休。
虎子命代三保护牛妮走,可牛妮自从跟铁英一伙厮混熟了后,也沾染了些自由散漫之风,全不是乖巧的学生妹样,死活要跟着虎子哥留下来,好歹要把铁英寻着了。虎子气得不行,却不敢拿脚踹人,只说铁英有超人的本事,断不会就死,叫牛妮只管跟大部队走,到时铁英自会追上去,又把陆达派在牛妮身边,代三和陆达两人好不容易才强行把她拖走了。
敌二营在瓜仲河一带布下埋伏,除向梯子崖派出一连后,尚有两个连和一部分地主武装。红军不熟悉地形,误打误撞跑去瓜仲河的人不少,没少吃敌二营的亏。连第九团团长带着几个警卫和十来个战士都撞了进去,身负重伤,被敌人撵着屁股打,幸亏碰上了铁英。于是几十个要捉红军大人物的敌人就被铁英杀得死伤大半。敌二营剩下的一个连眼见红军大部队上了梯子崖,自己一个兄弟连又遭一个疯子似的红军杀得落花流水,想是再也没有红军来钻埋伏了,便蜂拥而上,要杀跛子红军。可自己还没有冲到时,那个红军便跳了崖,崖下又是水深浪急的瓜仲河:不被摔死也遭淹死了。敌人遭一个红军伤了许多人,气不过,向河里发泄了些子弹后,收拾残兵败将恨恨的去了。
虎子知道兄弟的本事,小小一条瓜仲河还淹不死他,只不知他受伤没有。听他遭敌人打得跳崖的时候还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吼,想是问题不大。所以敌人刚一离开,虎子就带着已经十分疲惫的四排长两人和有特殊识路本领的郑幺娃摸到了河边,看水流湍急、风急浪高的一条雨蒙蒙河面,饶是虎子自信也不禁傻了眼,料敌人走得远了,急撮嘴唇打起了唿哨,几人眼巴巴的伸长了耳朵听,哪有什么期待中的回音。连续吹了几声后,虎子们慌了,急急的叫快腿郑幺娃向下游寻浅滩乱石处,万一铁英遇了险还可以助上一臂之力,再不济也死要见尸。
虎子几个人不敢往下想,沿河边峭壁一步步艰难的向下游搜去。。。。。。
铁英也不是神仙,阻了六、七十号敌人还想把敌人赶尽杀绝也基本上是鼓余勇了,后又遭一个连的敌人逼得跳了河,几十米高的悬崖跳下去,他除了会几把狗刨外,也不懂什么高超的跳水技巧,加上骨折的左脚在拼命时受了不少的力,现已经肿胀如初、疼痛难忍;如今事遇险恶,还要拼最后一点力气空中转身打掉要向自己开枪的敌人,再想调整身体时,早泄了真气,直接一个门板摔就砸进了水里。幸而在入水时强吸了一口真气,在半晕厥状态下还来得及闭气行气,知道悬崖上起码还有百多个敌人要拿枪打自己,想潜到岸边时,哪里还有力气在湍急的河水中使出狗刨的手段,只得摈弃一切杂念、随波逐流了。
待胸膛里最后一口浊气吐尽、挣扎着浮出水面时,人已经在河水最激流处,沉浮之间,早把敌人丢在了千米之外。他想凭自己精湛的狗刨技术脱离激流游向岸边,无奈左脚知觉全无,又加上独脚连续作战,右腿也开始了痉挛;双手麻木后,脑壳也开始麻木不仁了;“早知道如此耙和就死了,老子还不如不跳崖,多杀一个算一个”,偌大一条好汉遭水淹死,想起来就差点气死,但当他看见一叶渔舟正以一根竹竿左右划水、飞一般划来时,他就不这么想了。
等他凭最后一点意识牢牢的抓住向他伸出的那根救命竹竿时,伤病、疲惫、饥饿和突然间抓了救命稻草时的兴奋过度,使他一下子昏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掌灯时分。与其说铁英是昏迷了几个小时,还不如说他是美美的睡了一大觉,因为醒来的铁英已经是神清气爽,脑壳还没遭摔出毛病,可要想行动时,却是左脚疼痛、又臂麻木。
床边一个苗家姑娘见了铁英醒来,高兴得一阵大喊大叫,随即从外间进来一老一少两个人;老者头扎白巾,白须飘飘、精神矍铄;后面跟着个二十几到三十多岁的壮汉,头上、腰间都扎青巾,古铜色的皮肤配上一部虬髯,极是威猛。
铁英在瓜儿井和苗族人打过交道,知道是到了苗家人的居处,而救他的人不是别人,却是守候在床边上的苗家姑娘;姑娘十七、八岁模样,黒里透红的肤色配上蓝白相间的衣服和琳琅满目的银钗玉环,全不是救他时那副左右划水、布衣短靠的野蛮村姑样子;一颦一笑之间却也有几分姑娘家的温柔,只眉宇间透出的一股英气使她尽显苗家人的粗犷;虽然算不得天大的美人,却也是苗家寨有数的几个小美人之一。
见了救命恩人,铁英要想起身感谢,老者急步上前,按住他的左肩,用手指了指他的脚和右肩臂,说了些苗家土语,但里面却间杂着几句汉话。铁英在瓜儿井住了些时日,又得虬髯大汉在一旁翻译,明白了自己的左脚又一次错位,再乱动时只怕要废;右肩臂肌肉被子弹贯穿,因水泡时间过长,怕是已经感染了。铁英不信,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果然已经麻木、了无知觉。左脚是旧伤,可手臂几时又伤了却是浑然不知。
大汉叫铁英不慌,父亲是苗家寨有名的神医,没有治不好的骨伤,在铁英昏迷时已经重新接好了错位的骨头,肩上的伤也已经处理了,只要不沾水,恢复不成问题。铁英看时,果然脚踝处又重新用竹片固定了,右肩上也扎了宽白布带,两个患处都有一种凉凉的感觉,很是舒服。他听爸爸和众多部队医院里的人说过苗药的奇妙,如今有了感觉,更深信不疑。于是铁英便不慌,只是奇怪一个苗家汉子能说汉语,而一条渔舟、一个姑娘竟然在激流浪涌的瓜仲河上纵横如飞,看这个家里的装饰,还不像非要一个大姑娘出去打鱼维持生计的地步。
等铁英急吼吼的喝过瓜仲河里特有的石斑鱼汤后,老者拿出铁英的刀和剑,随手把中正剑放在床头几上,神情凝重的抽出朗月刀,摇曳的松油灯苗下,刀身上一条似风若云的幽暗光芒随刀柄到刀尖不停的吞吐闪烁,随意转动刀身,刀刃上便青光暴现、杀气万千。
大汉和姑娘随即便“咦”字出口,齐齐的看向老者。老者不急,叫大汉翻译,直问铁英这把刀的来历。铁英见这一家子救了自己的命,要谋财害命早在自己昏迷时就一刀割了,如是有所反悔,再在鱼汤里放上点耗儿药,也完全来得及把自己药死了,大可不必费此周折,遂老老实实的说:
“此乃祖传之朗月刀”。
“那小英雄尊称?何方人氏?”老者急切间居然说出一口汉话。
“小可姓铁名英,主籍四川江油,承蒙老丈和两位哥哥姐姐相救。。。。。。”还想屁话一通时,却见老者拉了一对青年向地下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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