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伤

  “嗯……好的……谢谢……谢谢你告诉我……”

  放下电话,李沇熹眼泪瞬间滑落,她用力地捂住嘴唇,牙齿紧紧咬着,仿佛害怕自己会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而在拍摄现场哭出声来。周围人声鼎沸,工作人员在摆置设备,有人高喝,有人低语,现场极为喧杂,李沇熹脑海却一片空白,回响在耳中的只余下了一个声音。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就这么傻愣愣地伫在原地,直到周围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李沇熹才回过神来。

  “沇熹,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对不起,我有事要找导演,先离开了。”

  语声低哑的应了一句,李沇熹用手擦了擦眼泪,也不顾周围人讶异的目光,朝着导演的方向快速走去。

  …………

  高速公路上。

  坐在汽车后座,李沇熹左手拿着镜子,右手拿着眉笔,膝盖上是一堆化妆用具。她仔细地描画着眉眼,用镜子照了照,不太满意,连忙又用纸巾擦去,再次拿起眉笔开始小心翼翼地描画。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自我感觉脸上再也找不出一丝缺陷,李沇熹才收拾好物品,轻轻呼了口气。

  “沇熹,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就到首尔了,你现在总该告诉我要去哪里了吧?”

  汽车前排驾驶座,经纪人边开着车,边通过车内的后视镜察看李沇熹的表情。自从在拍摄现场接了一通电话,李沇熹仿佛变了一个人,也不顾明天凌晨会有她的拍摄计划,和导演请过假后,执意要经历两个小时的车程回到首尔。

  “别忘了明天凌晨你还有拍摄行程,虽然导演勉强答应了放你请假,但到时候如果你赶不回去,导演难免会大发脾气。”

  “oppa,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oppa,你车能不能开快一点。对了,到了首尔后,麻烦你把车开到X酒店。”

  说了一句后,李沇熹不再言语,她从提包里拿出钱包,从钱包的夹层里轻轻取出一张照片,眼睛痴痴地看着,嘴角的微笑流露着一种仿佛从心底涌遍了全身的浓浓的甜蜜。

  照片贴着防护膜,画像十分清晰,上面是一男一女两个六、七岁大小的孩童。画像上,男孩吐着舌头做着鬼脸,右臂环着女孩的脖颈,右手搭在女孩的右肩,而女孩则笑眯眯地用左臂搂着男孩的腰背,右手淘气地想去挠男孩的侧脸,两个人并肩坐在石凳上,小脚下芳草青青,头顶上天空蔚蓝。

  久久凝视着照片,李沇熹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看了下手表,眼看离首尔越来越近,即将见到那个铭刻心底的男孩,她脑海里忍不住思绪翻飞,开始浮想联翩。

  “我见到他该怎么说呢?——‘嗨,欢迎你回来。’——不!这样不行!有些太做作了。他那么聪明,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然后他肯定会像小时候一样取笑我的。那么表白心迹么?——‘李政,我爱你,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不不不!这样也不行!太害羞了。女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要含蓄一点,矜持一点。对!……但是,见面后到底该怎么说呢?真的好头疼呀……”

  坐在车上,李沇熹思绪飘飞。

  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她脑海满满都是憧憬两人再见的场景,脸上的表情,忽而欣喜、忽而苦恼、忽而恼怒、又忽而甜蜜。

  经纪人透过后视镜静静地看着,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车又前行不久,低头又看了看手表,李沇熹按耐不住心情的急迫,朝正在驾车的经纪人又再次催道:“oppa,速度太慢了,能不能再开快些。”

  “再快?再快警察就要鸣笛了。”

  “呃!好吧。那oppa,你保持速度,再快一些。”

  ……………

  酒店客房,李政坐在沙发上,正拿着本书翻看,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当看到那个从小到大早已刻进心海里的熟悉的倩影,他一下怔住,就那么愣愣地站在那里,嘴唇翕动半天,然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许久之后,他才扬扬嘴角,看着眼前的女孩,柔声笑笑。

  “沇熹,好久不见。”

  声音响起的刹那,李沇熹也回过神来。

  凝望着眼前这个朝思暮想刻入心扉的男孩,李沇熹浑身颤抖,呜咽难言,来时脑海中思虑千遍的对话似忽然蒸发,眼泪更好似开了闸般滚滚落下,顷刻之间已肆虐了白皙干净的脸庞。

  她站在那里,泪落如雨。

  两人就这么久久凝视,许久之后,李政探出手来,双眼绯红着拭去李沇熹脸颊的泪珠,张开双臂,把女孩轻轻地拥进怀里。

  “傻丫头!你忘了。我说过的,我会回来。”

  …………

  久别重逢,两人站在门边许久,李政正要邀请李沇熹进入房间。

  一个身材高挑,前凸后翘的金发美女,裹着浴巾忽然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人,走到李政背后笑着抱住了李政,头枕在他的右肩上,看了看李沇熹用英语问道:“嗨,Chris,这是你的朋友么?”

  李政看了看金发美女,无声笑笑,右手抬起向她介绍李沇熹道:“Alexa,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李沇熹。”又笑着向李沇熹点了点头,“沇熹,这是Alexa,我美国的朋友……”

  当看到金发美女从背后抱住李政,李沇熹的心脏仿佛被重物重击,呼吸在刹那间也似乎停滞下来。

  看着眼前金发碧眼、容貌艳丽、香肩半露的异国美女,她脑海已是一片混乱,李政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似近似远,若隐若现,她双眼模糊,嗓子发干,一阵钻心的刺痛从心脏喷薄而出,顺着血管蔓延而开,全身也仿佛痉挛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眼泪是否已流下眼眶,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经过了沙漠烈日的暴晒,它是那么的沙哑,那么的干涸,那么的软弱无力。

  “对,对不起,我,我明早还有拍摄,很高兴你能回来,我,我先走了,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不等李政开口,李沇熹已转身朝远方跑去,空旷的酒店走廊,一颗颗晶莹的泪滴从空中滑落,带着女孩憧憬破碎的心伤,在两侧壁灯的照映下,闪着莹莹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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