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离玄他们就住在了郓城县的这个客店里,只是时不时的派出林冲去打探一下消息,具体打探什么,离玄也没有说清楚,每天林冲只能满头疑惑的出门,找个茶馆酒店之类的地方坐上一天,然后再满头疑惑的回去。就这样几天过去了,林冲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得到,倒是对郓城县这个小县城里的茶馆酒楼颇为熟悉了。
这一日,林冲来到了一个位置偏僻的小酒楼里,叫上了几碟小菜,一壶浊酒,慢慢的自酌自饮起来。林冲也不是那种只花钱不办事的人,他之所以来到这个僻静的酒楼,是因为他发现这里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林冲发现,真正那种地处闹市,客流很大的酒楼看起来是人多嘴杂,但实际上,正是因为人多,往往并不嘴杂,一般人在那种热闹的地方是不会乱说的。相反在这种比较僻静的酒楼,人们往往会有这莫名的安全感,说话的时候也都比较放得开,大到国家政事,小到风尘之所的韵事,都敢抨击谈论一番。当然,这家酒楼的厨子做得好酒菜,调得好汁水,也是吸引林冲的一个原因。
林冲来这里已经有了几日了,但也没听得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只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什么郓城县流落来了一对母女,那女儿名叫阎惜娇,很有些颜色,引得诸多闲汉窥视之类的,都没什么用。
今日,又有一桌闲客坐在那里,高谈阔论。一人有些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们可曾知道,当今的天子道君皇帝最近迷上了一个歌妓。”
这时有个面若重枣,目若朗星的汉子走了过来,恰好听到了那句话,便开口说道:“王三儿,你这人又在胡说八道了。”
那汉子的声音颇为洪亮,王三儿吓了一跳,转头看清来人,才谄笑着说道:“原来是朱都头,却吓得小人一跳,来,都头请坐,喝得小人一杯酒,也让我那帮兄弟好生羡慕一回。”
朱仝笑骂道:“好个王三儿,还是这般伶牙俐齿。”话虽如此说,但还是坐了下来。
王三儿连忙向店里小二讨来一个干净的酒碗,替朱仝倒上了满满一碗酒,讨笑道:“都头先喝碗酒,润润咽喉,解解疲乏。”
朱仝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干,赢得了周围人一阵喝彩。朱仝将酒碗放下,对王三儿问道:“你刚才说的赵官家迷上了个歌妓,却是怎么回事”
王三儿又给朱仝斟倒了一碗酒,故作惊讶的道:“原来都头也对此事感兴趣呀。”
朱仝微微喝了一口酒,笑道:“你小子莫不是皮又痒了”说着,一巴掌呼了过去。
王三儿头上挨了一下,赶忙讨饶,见朱仝作罢,才继续说道:“小人听说那个歌妓名唤作李师师,虽说是流落到了东京,但颇有些财产,所以并不接客,别说卖身了,连艺都不卖,一些词人雅客想要求她作陪,都还得事先约定。赵官家听说了不由得好奇,一次微服出巡见到了李师师,直觉得这就是天上的仙女儿呀,从此便迷恋上了这个歌妓。”
朱仝听了默然。
这时有个名唤作李鱼儿的插嘴说道:“一个歌妓罢了,一点朱唇万人尝,哪有如此做派”
似是觉得在朱仝面前丢了面子,王三儿急急说道:“你当我是胡说吗那歌妓背后有人撑腰,所以京城里的大官都不敢惹她。”
李鱼儿抬杠般的问道:“那你说她背后的靠山是谁”
王三儿梗着脖子说道:“是神仙”他话音刚落,就引得一阵哄笑,王三儿想要解释,但却没人听他,急的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大家伙嘲笑了王三儿一阵,笑的他悻悻不言了,才作罢。此时李鱼儿坐在朱仝旁边,将他面前的酒碗倒满,好奇的问道:“都头,小人听说咱们这附近最近出了件大案子,梁中书搜刮了十万贯的宝贝给蔡太师贺寿,结果被人给截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朱仝就喝道:“你这泼皮无赖,管得这些作甚莫不是你干的”
李鱼儿吓的脸色苍白,慌忙摆手说道:“都头明鉴呀,借小的几个胆子也不敢闯下这般的滔天大祸呀。”
朱仝冷哼了一声,说道:“量你也不敢。”但终究没有了喝酒的兴致,转身走了。
坐在角落的林冲听完这些话,稍坐了会儿,也走了。
回到客店,林冲寻得离玄,对她说道:“今日我在一家酒楼里听到了个消息,说大名府梁中书送给蔡太师的十万贯生辰纲被人劫走了。”至于说什么赵官家迷上了歌妓之类的事,林冲就根本没有在意了,也就没给离玄说,所以离玄也不知道,就算她在和自己的小姐妹分别的时候,给了她九百两白银,李师师还是走上了老路。
林冲将他所闻一一叙述完后,离玄想了想,说道:“我要知道此案的最新进展,这靠我们自己去打听太难,而且颇为显眼,你带些银两,去和那个叫李鱼儿的搭上线,让他替我们去打探消息,切记不要太过明显。”
林冲应诺,马上就出去了。
林冲找到李鱼儿,使了些钱财,让他打探关于生辰纲的消息。李鱼儿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在意,只是打探消息罢了,又不是去作案,也就没有多问,再说替人打探消息本就是他们这些街头闲汉的一个取财之道。
时隔两天,这一日的傍晚时分,李鱼儿来到客店,找到林冲说道:“小人听衙门口的一个兄弟说,生辰纲的案子已经破了,作案的却是东溪村仗义疏财的晁保正,今夜他们就要去抓他了。”
林冲听了点了点头,随手给了他几两碎银子,打发他离去后,转身向离玄汇报。
离玄听了,暗暗舒了口气,谋划了这么久,终于要开始了。诛杀公孙胜,时间上是最要紧的,她手中可调动的力量还是太少。离玄是习惯谋定而后动的,在她看来,这一次的行动太过仓促了,但没办法,时间不够,只能临场应变了。
ps:这一章写到了一个新的水浒好汉,美髯公朱仝,梁山排名第十二位,上应天满星。
首先来说,朱仝的面相就很好,他身高八尺五寸,生得面如重枣、目若朗星,颌下一副虎须,长一尺五寸。大家都听说过那句唱“红脸的关公战长沙”,为什么象征忠义,正义的人物在戏曲中都是扮成红脸这就要涉及到一些传统的养生之学,传统认为,红脸其实是红润的意思,戏曲脸谱上直接画成了深红色,其实是艺术的夸张,长须也就是须发旺盛,是一个人精气神充裕的外在表现。人们把这类忠义之人的形象设计成这样,也认为,或者是希望这类人身体很好,气血充足。相应的,曹操,司马懿等京剧里的奸臣,就被设计成了白脸,你想下什么人才是脸色惨白的必然是身体虚弱,甚至是大病之人,这样的脸谱表现了人们对这种奸臣的痛恨和诅咒。这是中国传统的观念,所以说在古代小说里,你看到一个人面如重枣,那他一般就是忠义之人,而朱仝,就是这么个人。
朱仝是郓城县的都头,曾先后义释晁盖等人,然后又放过了惹上人命案的宋江,雷横犯事后,朱仝把他也放走了,因而获罪,被刺配沧州。沧州知府对他颇为喜爱,就让他带着自己的儿子玩耍。对于朱仝来这确实是屈才了,但他那时候就是个罪犯,你指望沧州知府能怎么样,他是被刺配到这里的,这种境遇已经算是很好的了,而且他到沧州才半个多月。有着沧州知府的信赖唯一的儿子都让他带着,遇到大赦什么总是会有出头之日的,可惜他被已经上了梁山的宋江惦记上了。梁山派出雷横朱仝的好朋友和李逵,设计把那个小衙内给杀了,断了朱仝的后路。是不是很熟悉,宋江用这种方法逼得不少人上了梁山,那些人见后路已断,面对凶神恶煞的梁山匪徒,和一脸歉意的宋江,只能识时务的纳头便拜,可以参见前面说到的秦明。但只有朱仝,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依然鲜明的表现出了他的不满,他看见小衙内惨死后第一反应就是奋起找李逵拼命,朱仝被吴用劝上山后,李逵在柴进庄上躲了足足有一个多月,可见他对李逵的憎恨。朱仝是个极其好义的人,小衙内死了朱仝说不上多么悲伤,他之所以那么恨李逵,是因为他断送了自己的义,沧州知府把儿子给了他,是对他的信任,正是所谓的以国士之礼相待,则以国士之礼相还,而李逵则毁了这份信任,毁掉了朱仝的义。
后面朱仝就跟着梁山征战,方腊之战后,他被封为保定府都统制,上任后管军有方,后来,随同名将刘光世出战金兵,屡破强敌,因战功直至升任到太平军节度使。
朱仝的所作所为都称得上是光明正大,义字为先,但他接连私放犯案之人,虽说是为了义气,但却也说不上忠,他不单失去了对皇帝,对朝廷的忠,而且失去了对自己职责,对自己辖区百姓的忠,所以这个人还是有缺陷的。总的来说,虽然称不上神佛,但也算是上等之人了,所以作者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圆满的结局,也算是对得起他的那个天满星了。
现在大家知道,朱仝听说了赵官家宋朝可以将皇帝称为赵官家,文中出现的道君皇帝也是指的徽宗迷恋一个歌妓的时候,为什么会默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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