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无完卵,大环境不好,所有人都受影响。
新世界的昌宁城就是这样,有项危险工作似乎强制性的,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爷们儿必须参与,谁都躲不过。
当然实际操作是存在变通的,简单的说,就是耍把式长吆喝的那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而不管是钱又或人,也确实是为了正事——为守边部队运送给养。
再往细了计较,同样是运送给养,也有难易之分,像徐长卿这次赶上的,就是难的,很有名的高危路线,随便扫问一下,就能获得一堆相关信息。
昌宁城中的人们为了避免走这条噩运线,有关系的托关系,没关系的想办法,能躲就躲,能换就换,甚至许诺其他路线连走三趟,就为了避免走这条。
徐长卿私下了解了情况之后,立刻跟东家谈条件。
东家抱着侥幸心理欺他所知不深,道:“这是义务,昌宁城的爷们儿谁都躲不过,你没钱,就只能出人。”
“官方有相关的保护机制,像我这样的,一年内可以自行选择路线。”
东家见徐长卿有备,干脆也不讲理了,道:“我懒得跟你多说,你这趟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我可以辞工不干。”
东家冷笑:“天真,你以为辞工就可以躲得过?我说你走定了信不信?”
“信,但我可以替别人,相信有人愿意满足我的要求。”
“……”东家心中暗恨,恨徐长卿这么快就学会了流氓玩法,自己没看错,果然是刁民!
所谓流氓玩法,就是专门有这么一类人,赌命生存,谁不愿意做这义工,就花钱请他们代劳,费用肯定是比走正当渠道要低。
这样的代工,完全可以形成产业,从中牟利,但昌宁城拢共三千多人口,男女对半撇,再把老幼刨掉,成年男人也就千把,再把特权,或混的还算不错的刨去,真正干这送给养活的,就是在那几百人里有选。
市场太小,根本养不起团伙,也就那么十几个人在从事这种赌命代工的工作。徐长卿这么快就能扫听到,东家就觉得,他是这类人,思路里有这方面的算计,所以才能反应这么快。
不挂怎么说吧,在必然参加的前提下,徐长卿要是辞工代表别人去,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无法当凯子狠宰,东家只能是妥协,问徐长卿有什么要求。
徐长卿把他要的一报,东家暗自一合计,顿时觉得牙痒痒,徐长卿明显是盘算好的,他要的那些,换算成钱,正好比花钱从官方卖一份免工要便宜一成,只便宜一成。
如果仅是如此,东家必然要跟徐长卿置这口气,大爷就花这个钱了,倒要看你仓促之下,能跟谁要到这样的价码。
可这里边除了金钱,还有人情。
若是徐长卿不能代表药铺出这份工,那么就不仅是徐长卿仓促,他也仓促,自己的伙计搞不定,临时变卦,紧急处理,必然要搭人情,还掉面子,这些无形的损失算下来,就真的很肉疼了。
所以东家牙痒,恨的痒,这些年来,还没有哪个杂工能像徐长卿这样拿捏他。
玩的大点,花钱买凶,只为顺这口气?
昌宁城不流行这个。原因也简单,缺人。
人是非常非常宝贵的资源,没有监狱,只有充军。
所以不许搞出人命,这是铁则,谁都不能违背,历史上有无视这一铁则的,结果痛苦哀嚎了十几天,才灵魂崩溃而死。
毕竟在这里超自然力量是显性存在的,甚至可以说,普通人不过是超凡人士的附庸,只不过这些非人类对统治民众兴趣不大,这才有了大管家一般的官方机构。
这样的背景下,官方炮制人的手段自然非同一般,什么车裂、剐刑、点天灯,都不及针对灵魂来的凶狠。
徐长卿已经来了一个多月,这些门道自然看清楚了。
他对此没意见。
事实上,在邪魔世界,云霄世界、星空世界,他也是这般套路。
对修行者而言,俗世基业也是财的一种,经营好了对修行有较好的促进作用。但没有时间和精力贪在这方面,什么种田、争霸,尤其是具体的管理和运作,基本是顾不来的,因此框架建好,规矩定下,之后就是托管。
在他看来,若非有修行者做终极掌控和仲裁,昌宁城早就成了沦陷了,根本等不到怪物打进来。
所以有些规矩相较而言显得酷烈、不近人情,其实就是外在的压力的转化。确实粗暴了点,却也成功维持住了局势,这也就够了。
对他而言,有这么个相对安稳的环境,还是很重要的。
既然要借其庇护,自然要付些代价,这代价就是遵守规矩。
噩运路线确实有风险,但他够自信,毕竟他不是凡人。
其实昌宁城没有凡人,一个都没有。
这是这些天他观察的一个成果。
以本源世界的人类为标准,这里的人种,综合指数是其一点五倍。
若用数据来表示,地球人的标高是正负十,比如力量十一,敏捷九,那么这个世界的人,标高就是十五。
他称之为英雄模版,而他的起步,只能算精英模版,标高十二。
当然这只是泛泛而论,真要计较,当他神魂偏重加持时,智力、感知,必然高的多。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打熬,他的力量、耐力,也接近这个世界的普遍标准了。训练得法,低端很容易出成绩,效果也显著。
这一天,人员召集,运输队出发。
徐长卿事先已经了解了一些相关情况,真见到了,仍旧觉得有几分新奇。
运输队是全法器系列,每人就跟骑着一辆三蹦子似的,跨骑在带后兜的法器上。
这种法器没有轮胎,类似于磁悬浮般飘在距地三尺高的空中,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始终保持这个高度。
徐长卿一度觉得这种运输行为很LOW,以修行者之能,小到储物符,大到空间法器,打包带走多省事,何必搞的这么复杂?
后来他才知道,这样做也是迫于无奈,在保护区之外的黑暗区域,也就是城市之外,乌云低垂、异类闪电肆虐的区域,环境诡异多变,空间术法模型有坍缩之险,想象下载货满满的临时空间突然变成了微型黑洞……
恶劣的环境,诞生了一些针对性强,看起来显奇葩的设计,这种被称作飞舟的工具,只是其中之一。
三蹦子的特点之一就是结构相对简单、糙实耐用,这飞舟在法器里就属于这种类型,相当的傻大憨粗,他甚至在其上看到了外道的技术应用,并且是百家饭那种的杂烩,有佛门的、也有极西魔神体系的,所谓魔神体系,就是神明恶魔对立,魔法斗气齐飞那种。
这大杂烩凑一块儿不仅是本着怎么简单怎么来,还代表类别丰富,多种备用的意图,这个不行还有那个。
所以在寻常人眼里看着是不明觉厉,符号刻的到处都是,俨然大法加深,其实都是简单玩意的重复,好几套叠加。
操控也简单,人坐上去,戴耳机般把接驳线往耳朵里一塞就可以了,其他不用人管,傻瓜式的。
这让徐长卿想起了他为安灵科打造的返魂尸,阴魂加社稷之力的束缚,就构成了有想当智商的意识,进而驾驭躯壳。
眼前的飞舟,就是另类的返魂尸,驾驶者代表的不是阴魂,而是社稷之力,往细了说就是理智和规则。
宛如游乐园的卡丁车,离合器一踩车就走,傻瓜的不能再傻瓜。
他觉得发明这东西的,也是挺有想法,看似简单,其实挺要技术,光是这份将天下异术信手拿来自用的博学多才,一般人就比不了。
没什么太多的过场,一帮义工套上工作服,集合后听领头人讲了几句场面话,就纷纷上船出发了。
本来就没啥技术含量,徐长卿只需比别人慢上那么一般拍,有样学样,就把流程走完了,从表面看,一点都不像第一次干这个的新丁,到跟那些腰来腿不来的赌命派差不多。
说这些人生死看淡也不对,他们的这种从容是带着自我麻醉特征的,又或者说,他们用懒散、不走心来掩饰恐惧。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那些路子没走通、办法没想成的苦命派了,紧张、害怕,由各种形势体现,有犯了多动症的,有哆哆嗦嗦工作服都不会穿的……
说到工作服,徐长卿发现,给人们穿的工作服也是法器,外表特征跟飞舟有异曲同工之处,各种符号,弄的像是文化衫似的。
不过这个是连体衣,并且是全密闭的,也没给设计换气系统,有多捂得慌请参考核试验实验场数据采集员的感受。看纪录片那些人动弹一场下来,直接从防核服里往外倒水……
当飞舟驾驶员比那些人幸福点,不用走来走去,坐在那里就好。
给徐长卿的感觉,这不是去边防站,而是去太空,他们都是有超自然特色的loser版航天人。
除了觉得略奇葩,他还有点小庆幸,幸亏当初没有自作主张,按照以往的穿越经验莽一波,而是乖乖的留在昌宁城忍受了一段时间的被剥削。这要自己想当然的上路,前脚还好好的,后脚发现依仗的手段都用不出来,而对面怪物扑过来了,那就太悲剧了。
车队也是有护卫的,全部是身高两米二三,膀大腰圆的肌肉人,小号的绿巨人,但更显健美,穿着厚重的战甲。
徐长卿一眼就认出,这些是尸力士,并且不仅仅是尸力士,同样采用了多种技术混合了这么一种玩意。
他粗浅的评估了一下,这东西要是扔到本源世界的美国,去一个,就能让大美利坚从上倒下一齐唱征服,高防高攻高机动,除非斗智商,引到地广人稀的地方丢核弹,否则完全拿齐没办法。
而不论是赌命派还是苦命派,看到这些尸力士,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徐长卿知道原因,正如某歌中唱的:“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别的地方他不知道,至少在昌宁城范围内,只要人死了,不管是生老病死还是意外横死,最后的归宿都是尸力士。
没有火化、没有土葬,死了就调制成尸力士守护活人。真的是把人力资源挖尽了。
所以考虑到噩运路线的风险,再看看这些健步如飞,随飞舟奔跑的尸力士,义工们这心情自然是复杂的。
保护族人固然是好事,但没人喜欢死了都被亵渎,尤其弄成这样完全没了原来模样的丑鬼,最终的结局是战死沙场,被怪物撕成碎片吃掉。
而徐长卿的思路跟常人不同,他见到超过三百名的尸力士护卫后,想的是:“大怪都被收拾,群落也被击垮,只有零星怪物活跃的‘郊区’都是这样的防范级别,那么边防线之外,怪物肆虐的荒野,又是个什么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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