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小弟的胡搅哥派遣了他手下的狼队去寻人。
胡搅哥没什么文化,起名雅致不来,也气概不了,豺狼虎豹一起用,是带有一定的贬义的,他也不管,觉得能让人明白很叼很厉害的意思就行,而且一定要通俗,于是就用了。
像他这样酷烈手段治下的,自然是极为重视打手的实力和忠诚。
管理是个熬心费力的技术活,他又不太玩的来,那怎么办呢?
下三滥的办法,让打手们变成双枪将就成,一手步枪,一手烟枪,他拿住烟枪,就能将这帮人控制的服服帖帖。
是服帖了,但乌烟瘴气的程度可想而知。
如果说普通的反派队伍,也不乏爱干净、浓眉大眼,瞅着还行的,那么药瘾流那这真就是獐头鼠目、形象猥琐,一看就没个正经人。
狼队就是这样,一个个就跟天朝清末的那些爱耍鼻烟壶的满清遗老遗少似的,走着走着就那么狠命的抽吸下鼻子,让人看着犯别扭。
而且松松垮垮,哈欠连天,腰来腿不来,走那两步的模样,看的人蛋疼。
由这样的人组成的队伍,形象自然好不到哪儿。
但他们还是有办事的基本态度的,并没有敷衍。
当然这不是出于品行优秀,而是胡搅哥的规矩拿人。
谁在这方面不尽力,一旦被揭发了,药一停,那就真是生不如死。
这支队伍来到角城时,已经是下午15时过半,尽管白昼在一天天变长,留给他们搜索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一旦太阳西斜,窗远廊深的房间内里就会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那种。
这种情况下靠电筒火把搜寻,惊悚片的味道立刻就有,光是这份不适,都能很大程度影响搜寻的效率。
他们自己对这类情况也是有所考量的,决定趁着天光还不错,先搜索商务大厦和公寓,这样能在光亮度下降前,效率的将两幢建筑搜完。
由于人手够多,他们分开来同时进行,于是很容易的先后发现了商务大厦一楼的尸骸,以及公寓楼八层的狼女小珂。毕竟都没有刻意隐藏,就在那里。
只要不傻,就能看出四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是被先杀而后血腥味引来食肉兽被啃食的。
原因很简单,一,没有被撕碎的外衣。
食肉兽对衣服啥的没需求,若是它们杀死四人,会像撕扯毛皮般将衣服扯开,有那饿狠了的还会联通血肉将内衣的一部分吞下肚。
所以行凶的若是野兽,必然有零散的外衣碎片。
拾荒者可以后来补刀将枪、背包什么的拾走,但绝对不会对碎小的沾血衣片感兴趣。
二,血痕,虽然有魔土蟑螂帮忙,但地上仍旧留下了血痕,注意观察是可以发现的。
稍微有经验的猎手,就能发现四人都是被大放血而死亡的,若是野兽,不会等到血流成这样才进餐,这种猎杀方式也不是野兽常用的。
与此同时,遭遇狼女的一帮双枪客也没有犯蠢,他们意识到狼女应该是这个区域,至少是角城的食物链顶端,在狭小的空间内,他们杀死狼女大约会付出不菲的代价。
这个世界自古就有精怪,也有类似变种人的异人,所以人们对这类存在有着较高的心理承受力,能相对冷静的进行评估分析。
那种本源世界电影里遭遇后大叫一声:妖怪!然后就砰砰乱放枪的情况极少。
双枪客们小心翼翼的退了下来,而后双方碰头了。
“要不,让那个变异人顶缸?”
“你是傻逼+逗逼,胡搅哥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明,枪呢?背包等物品呢?你出?”
“那怎么般?换我拿了东西早他妈跑了,绝不会留在这里。”
“那是你,如果对方是像我们一样的一帮人,为什么要跑?”
“你是说,摇滚帮?”
“当然,锅由他们来背,事情能简单点。”
所谓简单点,就是编一个烂梗,摇滚帮一帮人与四人组遭遇,将四人组杀了。
一帮人对付四人,以多胜少,理所当然,除此之外的其他理由都比较麻烦,有高手和有怪物、有飞碟一样,不但不容易取信于人,还往往会滋生后续任务。他们可没兴趣为四个死人操劳奔波,尤其还得拿出个说的过去的结果。
欺下瞒上,这种事他们经常干,主要难点在于有人嘴巴不言,喝点酒又或抽两口,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而后就是被胡友亮找后账。
所以如何上报,最终还是吵了起来,一部分人认为弄虚作假必备差拆穿。
“那我们索性去杀了那变异人。”
“草,你是真傻呀!?变异人就等于真相?找不到枪,就没法扣帽子,知道不?”
“要不,我们扫扫这角城,再去大栅栏儿搞把枪?”
“搞你妈,那枪都是从齐国军械库出来的老式枪,在魔土只有我们有,别无分号,你以为随便就能弄到?”
一帮双枪客愁眉不展,他们有懒断筋的特质和理由,他们喜欢那种打几枪或抽几鞭就能解决问题的任务,他们讨厌这种一看就很麻烦的事。
吵闹了半天,最终这帮人决定还是再尽尽义务,扩大范围调查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这个群体里,谁都有可能成为告密者,有药瘾的人是没下限的,为了满足瘾症,卖亲爹妈都不眨眼的。
彼此无法信任反而促成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即便瞒上,也不会太过分,只为了万一拆穿,能有个起码的交代。
有些事情本来就难办,人多也不代表一定能成事。理由充分,尽了力,就能交代过去。希望吧,有时候是需要看胡搅哥心情的,他要真那么讲理,也就不叫胡搅哥了。
所以说做人手下的双枪客们有时候也不容易,他们可比不得碟中谍系列里的阿汤哥,专门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徐长卿也比不了,他对双枪客们的到来发现算是早的,他不敢躲在医疗机构中,因为一旦被发现,会被瓮中捉鳖。
他也注意到了双枪客们搜索公寓楼,他替狼女感到惋惜。
这惋惜多少带着些愧疚,这帮人出现,与他杀死四人有关,虽然让他再选一次,也会这么干,但毕竟是因他受牵累,他能想象出这些人找不到凶手拿狼女顶缸的可能。
或者根本不需要理由,看到了,就弄死,一如之前那四名劫掠者中的枪手对待他的态度,没有多少细腻的心理活动,就是猎人狩猎。
略感愧疚以及惋惜,却也仅此而已了,他知道打不赢几十个劫掠者,连一半都不行,哪怕是一半都打不过,对方的子弹不会只往地上、墙上和树上射,手雷枪榴弹也不会只是溅起泥花、制造硝烟,冲击波很难消受,别说是破裂,就是过度震荡,都会让他失去战力,任人鱼肉。
他只能品味着无力感,冷硬的看着狼女被杀。
他估计狼女多半会死,之前的两次接触,让他感受到了狼女敢于拼命、决死不退的特质。
都说痛苦的刺激,容易激发上进的动力。
徐长卿之前基本没有体会过这类感觉。
以为她足够冷静,以及冷淡。
兼备了这两样特质的他,很少热血上头,而又会经常性的未雨绸缪。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修炼不用人劝也能吃苦,并且抵制现实中的种种诱惑,从玩乐到享受,甚至体会亲情友情。
他想的开,能理解别人,能接受失败,也不会轻易跟别人置闲气,只要对方不是刻意羞辱他。
这样的他,想被刺激到都不容易,早年还会因大事件而冲动。
像,本就心情很不好,遭遇打砸抢,遭遇图谋夺祖传之物,于是他爆了。
而到了现在,已经很少有理由让他想当初那边心心念念的挂怀。
这次他就遇到了,一种阴郁绵长的、不间断的刺激。
当他用洗面池造饭,当他用洗地桶腌肉,当他吧白衣裁了半截当兜裆布用……
这一切的一切,他是无法完全的心平气和、甘之如饴的。
必须说,这是一种忍受。
若是从未品味过飞翔的感觉,最多只是在草甸子间飞蹿几下的野鸡,或许不会太介意无法翱翔的痛苦。但他是雄鹰,再想的开,也会对不能自由飞翔而又怨气。
这种怨气并没有以魔物为目标,相反,从某个角度,徐长卿觉得自己还要感谢魔物。感谢对方让他看清了一些事,或者说揭露了他一直不愿承认的一个问题:
修真是形而上的,它的源头至今未曾解析。
尽管他已经很努力的在用科学常识解释修真,当然他也知道就他那点文化水平,对修真的解释可能连民间科学都算不上。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做出了尝试,用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去解读。
迄今,他已经解释了很多修真的现象,术法的本质,甚至连仙道的定位都确认了。
可他确实始终搞不定最基础的那点东西——怎么开始的,为什么有的人行,有的人不行。如果说这是天赋,这是仙道开创者最终撒下的种的进一步分解扩散,那么,真灵碎片的本质又是什么?
或者换种说法,有什么可以替代修真之源,使道法不能卡脖子,更进一步,就算仙道体系真的崩溃了,也还能重拾遗骸,还能维持最基本的状态。
或许有人会说,快别天真了,你以为就你聪明,就你有这样的思考?多少仙道大能会想不到这些?会没人尝试打破束缚?
徐长卿觉得不一样,他觉得他跟那些大能是有差别的,差别之一就在于他是假瘸,他入道不算深,还有自食其力的可能,而大能们则是真瘸,它们已经离不了仙道。他们成道的那一刻或许是潇洒的,直接平步青云,可之后就未必了,这是代价,票总是要买的,一站一站的买是买,补票还是买。
他之所以敢于大胆的考虑另辟蹊径,走出别样道路,是因为他看到了野生的植物、动物成精。
他没有想过要彻底舍弃仙道,仙道的很多技巧思路,高端而又实用,没什么不好,他想的是,既然将仙道视作一种高端的能量文明的技术,那么它应该是可以证伪的,可以被复制的。
大量的修行者也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能不能这么理解,技术是技术,标准是标准。
技术是自然界存在的规律的总结和利用。它就在那里,不会无故消失。
卡脖子的就是标准。
举例:某电器必须是11伏电压才能用。
标准叠加,除了11伏电,它还有密码锁……
这就是仙道拿人的地方,魔物的道法能令他就范,直接将他削减到普通人的程度,他觉得就是靠这个。
将来仙道崩溃,也是这个。
这在地球现代有个概念能描述:体系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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