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人压在徐长卿身上,深受重伤,垂死挣扎,动作激烈,分外疯狂。
徐长卿这时需要做的不是推开这家伙,那绝对是个糟糕的选择,他也没那个气力。
相反,他钻在狗人身下,紧紧抱住它,恨不得跟它合体。
狗人此刻想要伤害徐长卿,主要还是靠咬或者爪子。
可徐长卿就像娇小可人的女子投怀送抱,它需要把头使劲低,嘴巴才能探到头顶在它****的徐长卿的天灵盖。
可要做到这一点真不容易,它的姿势想要发力比较难,而徐长卿则像树袋熊般吊在它身上,这百来斤的重量平时不算啥,但在这个比尅地方,就真是个事儿了。
最关键的,它的下颌顶着玻璃刀,鲜血汩汩冒,它低这个头真的是太不易了。
那就用爪子吧。
说实话,狗人希望这时拥有的是一双人类的手。
人手的指甲虽然远不能跟爪子的锋利比,但很中庸,再加上灵活,它应对各种情况都不会太差。
不像现在,利爪在光滑的地砖上,支撑和抓地效果并不好,尤其是有一堆线缆,还有滑腻腻的鲜血。
狗人刨了半天前爪,应是陷入一系列纠缠和打滑,没能将身体撑起来,更别说用爪子去掏紧贴在它怀中的徐长卿了。
它现在的状态也确实差了些,生命正随着颈部的创口,混在血液中迅速流逝。
它感受到了乏力、渐冷、光线变暗、视线模糊……
典型的濒死感,清晰的体会到死亡的迫近。
狗人不可避免的更加慌乱,表现为强化了的挣扎。
缺乏明确目的性的胡乱挣扎,只会让它的力量消耗的更快,也让死亡来的更快。
昏暗的角落里,很容易被误解为鬼畜级嘿咻的一场较量随着时间流逝,进入到了尾声。
狗人只余下最后的不规则抽搐,那不是它大脑发出的指令,而是最后残留在神经元中的神经讯号的释放。
又过了一小会儿,徐长卿缓慢的从狗人身下钻了出来,不是从头上,而是从腿侧,狗人颈部的玻璃仍旧有很有威胁,他不想被割。
浑身血污,背后还有淤青,身体也感觉各种不适,但没有明显的割伤,这让他送了一口气。
他比较担心创口感染,手头什么合适的工具物资都没有,一旦发生那类伤情,很容易就会错过最佳治疗期。
活着的狗人对现在的他是巨大的威胁,而死去的,却可以解决很多燃眉之急。
但他最好能快一点先离开这里。
这里是魔土,污浊之力和阴煞在这类地下空间极其活跃,从某个角度讲,这里就是粪坑。
出口是惟一的,看起来危险,随时都会发生二次垮塌,但实际上还好,狗人就是这里进来的,他见到了一簇挂下的狗毛。
地表比起地下也没好多少,正在下雨。
魔土含有大量阴煞的冻雨极为可怕,可以让雨水低于零度却不会冻结,缺乏防备人会在雨中活活冻死。
徐长卿倚在窗旁,一边揉搓按摩,一边看着外面的雨景。
房间无窗无门,通风的很,也只有这种角落还有点避风雨的效果。
寒冷,饥饿,皮肉疼,耳鸣,视野不清……他太久没有体会这些感觉了,久到近乎遗忘,如今,这些又都回来了,感觉自然是不好的,却有种分外真实的感觉。
就仿佛有人在他耳畔细雨,他那些关于仙道、地球的记忆,都是虚假,只有眼前的才是真实。
他哂笑的哼了一声。
这道法宛如心魔,很懂得见缝插针,他不过是小唏嘘早年未入先天时的身体感觉,对方就敢弄出这类混淆视听的东西糊弄他。
他清楚对方的险恶,不用明辨,只要纠缠,对方也算达成了目的,它会展开更多,跟你吵,理由强牵附会都不重要,关键是吸引注意力,将你渐渐拉到一个低的档次,最后甚至靠胡搅蛮缠引动你的情绪。
精力便这么消耗掉了,浑浑噩噩的,还能做什么事?就算强做也很容易出错。
这类杂念陷阱没的方法,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集中注意力,将精力放在做事上,放在当下,别想太多。
但这样其实也算是中计,它就是要你胸无大志,扮演好现在的角色,靠着数量众多的事件消磨,哪怕你能做到从来不出错,最后也磨去了棱角,真正的记忆渐渐淡化,成了南柯一梦。
所以比谁活的更久的这个主题,本身也是陷阱,一旦超过某个时限,参与者就慢慢沉沦了。
感觉自身状况稍好一些,他去地下室将狗人拖了出来,又搜罗了些线缆、铜丝之类,将狗人吊挂在一截断裂的横梁上,用玻璃当刀片使,开始剥皮。
成为普通人后,做什么都不方便,干点活,就觉得力不从心,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考虑各项因素,比如活动强度,太剧烈了不但对他现在的肌肉不好,还会流汗,他现在没有干净的水可补充。
外面虽然有雨水,但那水比海水都不如,直饮就是作死。
狗人的血同样不能成为饮品,他当初祭炼桶镇时,杀过几头狗人,还烹制食用过,食用之前检查,发现血液中有某种病毒,对人有害。
再一个就是其爪子上,有着多种细菌病毒,被其挠上一爪,哪怕只是轻微的撕裂伤,也绝不好玩。
现在泡制狗人,吊挂就是为了尽快放干其血,即便如此,肉也得在水里将血水泡掉,才好烹制食用。
他默默算了下,即便他马不停蹄的操作,也得在四个小时之后才有食物可吃。
剥下狗人的皮,他拿铜丝当针线,以大针脚给自己缝了裤褂。
其实就是处理了下裆部和腰部两侧。
狗人是人形,他是像处理连体紧身衣那样剥皮的,腰上转圈一刀,分开上下,胳膊和腿的部分,都是翻起来,成正圈儿的剥扯下来,这样就不用再缝了,直接就是个完整的袖子、裤腿。
当然这么处理的一个前提是狗人魁梧,他则干瘦,大号衣服小号人,能穿。
根本没有泡煮,也没有去苦肉,直接就穿在了自己身上,他现在需要体温,光是靠拿白衣,他都快冻死了。
这时候穿,是不能毛皮相内的,谁知道这家伙毛皮里有多少细菌和跳蚤之类的寄生物。
可如果穿皮膜的那一面,那种黏腻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并且十分沉重,这些都得忍着,没有更好的办法。
保证了体温不再飞快流失之后,他有用碎皮子,比如脑袋上的,又或袖子和腿上长出来的,给自己做了双简易的鞋,其实就是包缠起来,避免割伤。
而后,他杀回地下室,从洗手间拆了个陶瓷的面池。
没有盆,就拿这玩意当盆,从一处水檐接了雨水,将肉泡上。
吃喝拉撒睡,人活着这是基本,现在就照着保障最基本的来。
泡上肉就该解决火源了。取暖、烹饪、照明,都需要它。
在魔土上生活也是个难点,阴气重,一天下好几回雨,难得天放晴且阳光明媚,以至于地面总是潮乎乎的,林子里尤甚,很难识到干柴。
不过这个不急,现在还下着雨,先把炉灶搭起来。
论起这个炉灶,真正懂行的天朝人,都是很讲究的。
这是老祖宗传下的手艺,自古就有,不论是民间,又或行军打仗,土灶都被当作一个重要环节,深受重视。
与之相比,西方的篝火、营火什么的,提鞋都不配。
考虑到短时间内不会离开这里,徐长卿没有做快灶,而是慢工出细活,打造带有土炕性质的地灶。
地灶除了能烘制出一片可供人休息用的干爽暖热地皮外,还有个好处就是烟少和几无明火。
这两样对于在魔土生存也是有大价值的,火光以及炊烟很容易引来外人和野兽、怪物,偏偏这片土地上尽是湿柴,烟大。
很多外来的逃难者,都是不注意这个细节,惹上麻烦,被劫掠或死于非命。
介于工程量略大,而他手头又缺乏趁手工具,花费了近三个小时,才算把地灶建好。
若是为了更长久好用,接下来就是阴干,然后再上火,之后还要熄火强化。
徐长卿就不需要那么讲究了,他并不打算当个快乐的垃圾佬。
雨早就停了,但地上积水仍旧不少,雨下的太频繁,地面的泥土已经不怎么吸水了,到处都跟泥塘般,腻腻的一层,水渗不下去不说,还十分滑,重心不稳,极易摔跤。
而摔在这种泥水中,绝对能让人体会到什么叫激灵灵的爽。
其实即便没摔跤,徐长卿也感觉到这种爽了,湿寒自毛皮条的缝隙渗透而上,刺激着脚步的皮肉,就跟用冰棒一下一下的擦拭,初时是刺激,很快就麻木了,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拾荒者身上烂疮很常见的一个重要原因。
保护不当,大夏天都能起冻疮,或者极寒和灼热刺激出现的水泡,卫生条件差,衣服也不怎么合身,经常干活摩擦,水泡总是好不了,再加上污秽之力,最后就恶化成了烂疮,一个烂字包罗万象。
他是修行者时,这类问题根本都不足为道,如今却成了必须重视的课题。
剥了修行者仙道挂的皮,确实有几分打落凡尘,甚至品尝地狱难度的感觉。
秘密冷冻舱所在的建筑在将军坪的北面,连同其他一些公务机能的建筑,自成格局,像是一座城镇的军堡,而它的西北面,就是一片颇有些面积的次森林。
换成过去,这样的林子就是材料库,从食材到一般用材到仙道体系的低级用材,统统能找到。
现在却是不能深入,太过危险了。
徐长卿隐在一株树后,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大型生物或其他异常,这才匆匆进林。
即便如此,也是提心吊胆。
丧失了超凡的感知能力,就连视听嗅触味五感、也只是普通水平,就仿佛被套了无形的厚罩套,十分的不习惯。
由俭入奢,由奢入俭,习惯可助人,有时也会帮倒忙。
像现在,不经历这道法削挂事件,他还真体会不到仙道体系对他的影响已经深重到这等地步。
他往常一直是有几分自得的,觉得自己能放下身段,觉得自己不是那种特别滥用超自然力量的人,觉得自己还算是有一颗安之若素的淡然之心。
现在才知晓那不过是他自己的感觉良好,是再一次的自以为是。
说仙道体系已经培养出了他的骄娇二气或许有些过,但说仙道体系已经令他半瘸,缺少了它,很多方面都成了残疾人,其实是中肯的。
尤其是内心。
失去了超强的洞察能力,失去了便捷的各种侦查、防卫的手段……将这些统合起来,造成了掌控感的缺失。
普通人会觉得十分正常,他却变得无法忍受。
其最主要的体现,就是胆怂,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恐惧。
这种感觉人人都有,并且根据现实情况而变化,但他的相关阈值在遭受了仙道加持,和现在的被剥离后,很明显的大降。
他现在甚至惶恐到不敢进入那片树林,这都跟小孩怕黑有的一拼了。
这样的发现让他开始思考,他的灵魂、他的意志,真的在磨砺中变强大了,抑或仅仅是在设置了某些前提下才是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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