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薄如轻纱的窗帘,赫离蕘****上身起身,拿起挂在床头的黑袍披上,瞥眼,冷冷扫一眼依然躺在床上沉睡不醒的抚茹眉,起身离开,在他背后赫然入眼的是,抚茹眉血迹斑斑的下半身,被床褥盖住一角,露出染满鲜血的大腿,散发浓烈入鼻的腥味,床褥已被鲜血染红,她全身青紫交加,却在阳光照耀进来的瞬间,慢慢隐没消失,赫离蕘离开不久,一位不知多大年纪的老嬷嬷端着水盆进来,面无表情,皱纹沟壑丛生,深陷眼窝的眼睛流动如鬼火般的诡异光芒,手背表皮如烧焦了一样的贴在干枯的骨胳上,如同晒干的鱼片。她颤悠悠的把盆放在床边,拽走染血的被褥,面无表情的拿起湿手巾擦拭血迹斑斑的大腿,慢慢擦拭着,不多用一分力也不会少用一分力,恰到好处的力度令人很舒服,像是在擦拭心爱的宝贝。
沉睡中的抚茹眉依然不醒!
老嬷嬷擦拭完毕,抽出染血床褥,随后慢悠悠步出门外,一会儿抱进一叠与染血被褥一模一样的被褥铺好,才端着满盆鲜红的血水踱步而出。
就在老嬷嬷离开半个时辰之后,丫鬟喜儿和莫儿丝毫没有察觉任何异状端着洗漱用具来到抚茹眉寝宫,瞧见夫人还在沉睡,周围干干净净,琢磨着城主大人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
二人心中窃喜,城主大人最近经常留恋梅园,半夜都能听见二夫人呻吟急促的喘息声,看来,二夫人在城主大人心中的位置渐渐要超越大夫人,那么,也就意味着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有了出头之日。
书房内,赫离蕘端坐桌后,幽冷的目光盯着窗外,桌前,廆帇依然被黑袍笼罩,只露出一张诡异森白的脸庞,眼睛里的瞳孔闪烁着幽深的绿光。
“昨晚,战局如何?”很显然,昨晚的争斗赫离蕘心中了如明镜,只不过他想知道的是结果,并不需要经过。
“诗如画全部孽杀,独留下大夫人。”
“她倒是聪明!”不知道是赞赏还是嘲讽,赫离蕘冷硬的嘴角划过一抹弧度,微微上翘,眼底闪烁着迫人的寒芒。
“大人,属下昨晚在大夫人寝宫外感知到空气气流波动,好像,属下不敢肯定是不是如此?”廆帇犹豫半天才把昨晚自己发现诗如画用意识与大夫人交谈的过程禀告城主大人,因为,有些事情不用他说,城主大人都会感应到。
“意识交流,她倒是能耐!”一声冷笑,赫离蕘面无表情起身,廆帇躬身退在一边,在赫离蕘离开书房后,他才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赫离蕘来到正房大厅,撩袍入座,丫鬟和男佣仆一众下人急忙在风管家率领下跪地一片,俯身磕头请安。
赫离蕘只是重重嗯一声,风管家率领一众下人起身恭敬立在两边,心中都揣测不安,不知道府主大人今儿个有何事,脸色如此冰冷,杀机重重。
“风管家,请大夫人和诗姑娘前来大厅。”
“是,大人!”风管家带着连两个人赶紧疾步离开大厅,直奔大夫人的兰香园。
九尾狐简梦蝶刚梳洗完毕,丫鬟正要陪着她进早餐,却见风管家风风火火赶来,气喘吁吁的躬身请安:
“大夫人,奴才给您请安了。”
简梦蝶面无表情,脸色有些苍白,昨晚元气大伤没有一两个月是恢复不了的。
“起来吧,风管家,一大早的您这是做什么?”
“大夫人,城主大人请大夫人和诗姑娘前去大厅。”
端着水杯的手一顿,眼底闪过厉色,随即温和的道:
“城主大人许久不曾招大家议事了,难不成府里发生大事不成。”昨晚的动静发生在桃花林里,距离下人休息的地方相隔很远,以普通凡人的耳力相信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但是,她知道,瞒不过城主大人的耳目,隐藏于黑暗中的暗影和守护者绝对是城主大人的心腹之重,府内发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暗影与守护者。
“大夫人,老奴不知,请大夫人速去,容不得让大人久等,老奴还要去请诗姑娘,老奴告退。”风管家带着两下人躬身而退。
简梦蝶沉思良久,才慢慢放下茶杯,瞅了一眼聪儿和兰儿,聪儿立刻取来披风为大夫人披上,清晨凉气重,大夫人身子娇贵,不能有任何闪失。
简梦蝶一切收拾妥当,这才带着丫鬟轻莲移步,离开云香园,步向大厅。
诗如画厢房外,风管家郁闷的站在门外,看着被厚重窗帘阻隔的窗户,一丝光亮都照不进厢房内,有些急切,城主大人的事情耽搁不得,侧脸向身侧的辽财使个眼色,辽财会意,急忙上前‘砰砰砰’敲门,丝毫不存在敬意,府里谁都知道,诗如画刚来府里的第二天就被关禁闭,暗中大家都猜测她是得罪了大夫人才被城主大人惩罚,一点都不得城主大人欢心,城主大人也没分配她丫鬟和佣仆,奴才们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又是个失宠不得欢心的落魄女人。
厢房内正在盘腿打坐的诗如画脸色溫怒,一缕狠厉光芒闪过,起身,穿好冰蚕雪丝红袍,猛的推开厢房门,‘砰’的一声,门外举手正准备再敲门的辽财被撞得连连倒跌,鼻子被撞的通红,辽财捂着鼻子跳脚,刚想开口就骂,猛瞧见一脸煞气的诗如画,吐到嗓子眼的话急忙咽下,闪身躲在风管家身后。
平时这辽财在府里也是被人巴结的对象,他是风管家的义子,当然,水涨船高,地位不同于其他丫鬟和佣仆。
今儿个被诗如画一脸煞气吓到,哆嗦着腿闪到风管家身后,从缝隙里看她,真是个魔女,动作粗鲁,鄙俗,无半点女人的优雅,高贵,怪不得不得城主大人欢心,活该!
风管家见诗如画一脸煞气,急忙上前躬身:
“诗姑娘,城主大人吩咐老奴带您前去大厅。”
诗如画冷冷瞥他们一眼,二话不说甩袍向前走去,风管家见状无奈,只好跑到前头带路。
大厅内,赫离蕘高坐首位,冷如刀峰的双眸轻描淡语的扫过如坐针毡的简梦蝶,随后,移向步入大厅的诗如画。
诗如画两眼瞧去,大夫人也在,心里已有底,不想再挑衅赫离蕘底线,乖巧的走到一边站定。
赫离蕘一耸眉,饶有兴趣的撩她一眼,掩盖在浓厚幽黑睫毛下的双眸闪过一抹淡淡笑意,说出的话却冷如寒冰,令人胆战心惊。
“前阵子黑夜发生的事大家都清楚,梦蝶身为城主府大夫人,代表的是城主府的颜面,如今,你一个刚来的人把大夫人伤的如此之重,有失尊卑,诗如画,虽然你是本城主带回来的人,但,在府内,也容不得你放肆,你伤了大夫人,令其在下人面前失了尊严和本分,虽已惩罚于你,不过,在下人面前也该有个交代,否则,以后梦蝶该如何为本城主管理后院家眷,风管家,按照府中规矩,以下犯上者,该施以什么责罚?”目光扫过来,令风管家一阵心惊。
诗如画和简梦蝶也是一阵心惊,尤其是诗如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还要惩罚她,不分青红皂白,也不问任何理由,就是为了维护那个女人的尊严,她心中有些震怒,还有一丝令她这些天困扰不休的酸涩,像针扎到肌肤一般疼,痛到身体各处,痛到骨子里,令她晚上也休息不好。
她不明白这股酸涩和淡淡的失落是什么?她从来没体会过。
风管家踏前一步,低头躬声回答:
“回大人,杖责50!”说完,又退回原地,沉默不语!
诗如画眼眶里蕴藏着一团烈火,一方面显得大胆倔强,甚至严酷得过分,别一方面又惹人怜悯,浮现淡淡烟雾。
她在无声的控诉,控诉赫离蕘的蛮不讲理!
赫离蕘扫她一眼,他的眼神.依然是那样冷淡.波澜不惊,如像两只深不可测的古潭.石子投进去,连波纹都不起。
“50不够,杖责100!”冷酷的话令诗如画心沉如海,双眸被熊熊烈火燃烧,抿紧的娇唇隐隐有些抽搐,小手压抑不住的颤抖,死死攥紧掩藏在水袖内。
而坐在一边的简梦蝶心惊过后就是天大的喜悦,眼如弯月,脸上含着春日的光辉,像花房里充了蜜一般,美不胜收,城主大人并没有忘记她受的委屈,也没有忘记她受的伤害,原来,她在城主大人心里还是有位置的,想到前日自己的鲁莽,给殿下送去的鹗,心中不免有些不安,但是,在看到诗如画时,瞬间又把那股不安抛掷脑后。
当然,昨晚发生的一切记忆犹新,她不会当着诗如画的面落井下石,在这城主府内,谁不知道她温柔贤淑,宽容大气,体贴下人呢。
想到这里,她起身,走到赫离蕘身侧,温柔开口:
“大人,诗姑娘也是无心之举,臣妾看杖责就算了吧,毕竟,她年龄如此小,怕是经受不住杖责100呢。”
赫离蕘撩眉,一把搂她入怀,下面站立的丫鬟和佣仆赶紧低头,大气也不敢出,只有一边的聪儿和兰儿脸露惊喜,激动不行。
粗粝的手指揉捏着简梦蝶柔软细腻的下颚,深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寂静的大厅内响起:
“你是正室夫人,以下犯上者,都该惩罚。”
简梦蝶欣喜,更加放软身子,整个人揉进赫离蕘怀里,脸露羞涩,妩媚动人,透过缝隙,微冷的双眸落在诗如画身上。
就算你赢了我,可我赢得城主大人,你还是输了!
全身冰冷的诗如画眼睁睁看着二人在那里温柔倦意,浓情蜜语,心中那股不适更加深更加痛。
“风管家,你还等什么!”
冷冷的声音令风管家回神,偷着瞅了几眼赫离蕘,见城主大人依然故我的在与大夫人温柔眷绮,知道今儿诗姑娘是躲不过了,便令辽财搬来长桌,诗如画见状,眼中凶狠更深,隐隐浮现一丝猩红,不过在瞧见赫离蕘投射过来的目光,阴森冷酷和深深的警告,她好似浑身都没了力气,一股悲涩狠狠攫住心神,被聪儿和兰儿木然的拉着趴在长桌上,抬头,双眸紧紧盯着前方的男女,一片平静,再无半点波澜!
‘啪啪啪’声不绝于耳,辽财和另一仆人举棍轮流落下,寂静的大厅内只听得阵阵啪啪声,猩红的鲜血渐渐染红冰蚕雪丝,红色与红色相融,冰蚕的银色在阳光中反射出丝丝缕缕的光彩,更加刺眼鲜艳。
汗水浸湿了额头,发丝顺着汗水黏贴在脸侧,一滴滴汗珠汇聚在下颚,缓缓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慢慢晕开,渐渐汇聚成一滩。
扶着桌子两侧的小手青筋突起,五指使劲扣进桌面,颤抖的厉害,被宽大的水袖遮掩。
诗如画咬牙,不令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那双平静的双眸渐渐明亮,渐渐被雾气挡住,看不清面前男女。
简梦蝶心中快意冷笑,脸上温柔如水,眼露心疼,揪着赫离蕘袖子的小手微微颤抖,好似有些心疼,不忍。
感受怀中女人佯装之意,赫离蕘心中杀气弥漫,不露丝毫气息。
低敛双眉,望向怀中女人,眼神清冷如月,看似温情,温情后隐藏深深的暴戾。
他恨不得亲手撕裂怀中女人,不知为何,那一杖杖落下,不像砸在她身上,像砸在自己心里,压迫心脏紧缩,一股窒息令他呼吸变粗,掩藏在宽袖中的五指已经屈拢,指甲扣进肉里,不知痛为何滋味。
这样的感觉他是陌生的,也是令他惊骇的,在诗如画身上,他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情感,看着那双明亮浮现雾气的眼睛,他强迫自己忍住,这朵带刺的玫瑰,野性的花朵,会不会在自己手中提前枯萎,凋谢!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除了覐生环,他好像要的越来越贪心,他想要那个野性十足,凶狠如狼的女人,就像在草原上自由奔跑的狼儿,无拘无束,畅意游乐!
此刻的她,就像被囚在笼中的鸟,折了翅膀,再也无法飞翔!
眸光一转,心中陡然想起老太爷话中那个赫家的顶尖存在,对诗如画的心疼与愧疚瞬间覆灭,眸光,又被一层冷漠覆盖,嘴角微翘,眸底流动森严与寒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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