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林一中的规矩,每年暑假,高二年级提前一天到校,八月三十一日下午,夏灵凤就到了学校。
第一节晚自习,不安排课程,主要是班主任训话!
六点半刚到,陆信豪就脸色沉重地进来了。
后面还跟着阮校长。
陆老师扫了全班一眼,严肃地说:“同学们,放假前我们班发生了一件事,我们班全体学生给阮校长写了一封信。这信的内容我就不再重复了,想必每个人都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内容那就应该是烂熟于心的!下面,请阮校长给大家讲话!”
这是高二(1)班的学生有幸第一次近距离地听阮校长讲话。
然而,阮校长却不是来指导学习,讲述人生道理的,而是来发雷霆之怒的。
阮校长叉着腰先是威严地扫视了全场,然后,用手指点着全场:“你们,你们,你们这是造反行为!”
全体学生都做低头认罪状,全都低下头,眼睛看着桌面地下。
阮校长稍稍停顿了一下,大概太激动了,在头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说:“首先,你们头脑中思想就有问题!你们崇拜的不是一个品德高尚的老师,这个政治老师为什么离开教师岗位,大家都心知肚明!还要我重复吗?”
说着,炯炯有神的眼睛像雷达一样,又对全场进行了扫射,最后,用手擂擂桌子:“伍生有,他,是教师中的败类!
老师,不仅是要‘学高’,学问好那是最基本的。‘学高为师’是出发点;还要‘德高’,‘德高’才能真正成为师,‘身正’才能为‘范’。教师是要成为学生的表率的。
不能只会夸夸其谈,会哄学生高兴,就算他有本事有能力了!
你们这种理解是错误的!
在你们的信中,我看不到对伍生有的任何批判,只有崇拜!你们竟然留恋这样一位老师,让我们如何不痛心!”
阮校长严肃地看着陆信豪:“这是教育的失败!学生,不仅要教会他们怎样学知识,还要教会他怎么做人!学会判断是非!”
陆信豪点点头。
阮校长看陆信豪明白了,又把目光投向全体学生。
全体学生更低地扎下头去。
“文化da革命已经过去了,它的余毒竟然还没有肃清!竟然动不动就大字报!还集体造反!‘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黄帅时代早已经成为过去,你们这是在挑战‘师道尊严’。你们说,哪个老师不能教你们,你们才学了几个字啊,就对老师挑三拣四起来!我们的胡老师,以前代化学课时,每年的学生考的分数比地区重点中学的学生都要高!”
下面又有了不平声:
“那是化学!”
“是他本行!”
“肯定教得好!”
陆老师出来维持纪律:“怎么回事?安静!听校长讲话!”
校长“咳”了一声,接着说:“当然,他现在改行教的是政治,我们相信,他既然教得好化学,也同样教得好政治!”
下面又有了“嗡嗡”声:
“那不见得!”
“怎么就没教好呢?”
“事实胜于雄辩!”
阮校长用手敲了一下桌子:“他这是才第一年代课!也有个适应过程啊!”
下面嗡嗡声又起:
“我们又不是试验品!”
“我们又不是试验品!”
“我们又不是试验品!”
这声音开始一点点,后来,渐渐大了起来,应和的人多了起来,逐渐变成了全班一致的话语:
“我们又不是试验品!”
阮校长把桌子使劲一捶:“你们高二(1)班,不得了了!我看,作为班主任也要好好反思!今天,你们每个人都要写检查,指出谁是主谋!”
说着,瞪了陆信豪一眼,右胳膊一甩,大步走向门外。
留下陆信豪和全班同学在那里迷茫地大眼瞪小眼。
陆信豪被校长这样指责,心里也很生气。
这火就要向全体学生发了。
陆信豪将桌子使劲一拍:“胡校长代的课是两个文科班,为什么另外一个班风平浪静,我们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校长的话,你们听到了没有?每个人都要写检查!谁是主谋?谁鼓动你签名的?谁递给你签名单的?你是怎么签名的?第一节自习下课后我来收!”
说着,气冲冲走出教室,到旁边的教师办公室生闷气去了。
高二(1)班的学生这是在集体面对学校的审查!
龙淑眉说:“校长发火了!会不会把我们全班都开除啊!”
鲁忠琴扯扯嘴角,说:“不可能!法不责众!”
有个女生在那里惊慌失措地说:“怎么办啊?”
听得陈庆春说:“大家都统一口径啊!”
又有女生问:“怎么统一啊?”
陈庆春说:“放假前不是已经说了嘛!”
那女生说:“这么久了!怎么会还记得呢!”
陈庆春说:“一,不知道主谋是谁!不,应该说,没有主谋,是全体学生的心愿!这句话必须说!二,不知道那信是谁写的,只看到写好了放在讲桌上。三,没有人动员签名。四,我签名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签了!五,我也没注意是哪些人先签的!”
于是,大家就各写了一封雷同度达百分之百的检查书交上去了。
第二天,没有一个老师来上课。
别个年级的人都议论说,高二(1)班的学生太坏了,没有老师敢来上课了!
九月一号是新学生开学的时间,下课的时候众人都来看新生,议论着他们的外貌和衣着。
夏灵凤和曾真在二楼上看着。
还是像去年一样,客车停在教学楼前,有人从车上下东西,学生们就拎着大包小包,家长背着被子,陆陆续续地到寝室去了。
忽然,曾真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走进了教学楼。“闵俊逸?他怎么来了?学校还收他啊?”
夏灵凤也看到了,用手揪着曾真的胳膊,嘲笑她说:“又考进来了!呵呵呵!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曾真说:“吓!真是阴魂不散!”
夏灵凤说:“没看到李修云和汪安安!”
曾真说:“他们应该很晚,至少是十一点吧!”
上课铃响了。
学生们自觉回到教室。
也是奇怪,没有了老师,这班上的纪律反而好了很多,居然那最喜欢说话的人,也不再说话了!
新生入学,也没有人趁机去看热闹!
有很多同学没有做完暑假作业,正好趁这个机会大赶特赶作业!以防老师拿暑假作业开刀!
中午,夏灵凤和曾真去高一女生寝室看了汪婕。三人又叽叽喳喳说了半天。
汪婕兴奋地告诉夏灵凤:“李修云也考过来了!还和我一个班!真是想不到!他竟然也考过来了!”
夏灵凤早就知道,她笑着点点头。“是啊!想不到啊!”
在饭堂里,夏灵凤看到李修云,走过去和他打了招呼!
李修云看见夏灵凤,羞涩地笑着!
第三天,班主任陆信豪才来到教室。
叫了几个学生去搬新课本。
关于造反的事,陆老师什么也没有说,学校也没有人再过来了。
同学们都没有觉得异样,夏灵凤却感到不正常。
课表贴出来了。政治课今天就有一节。
大家都期待,会来一个什么样的政治老师。
结果,大家很失望。
那一节政治课,还是没有老师来!
并且,接下来一连一个星期都没有政治老师来上课!
这下,高二(1)班的学生都慌神了!
完了!学校在惩罚我们!
明明高二(2)班都有老师,为什么我们班没有?
据有心人从高二(2)探听来的消息,这个政治老师是从高三下来的,讲课虽然没有伍生有眉飞色舞,但是,讲得很有条理,分析也很透彻。那是另一种风格,大家也很喜欢!
龙淑眉说:“高二(1)和高二(2)应该是一个老师才对啊!同样是文科班,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鲁忠琴白了她一眼,说:“谁叫你造反的?薄你又怎么样?”
第二个星期,政治老师在高二(1)班的全体学生千呼万唤中终于出场。
就是那个给高二(2)班代课的老师。
他个子短小精悍,瘦削脸,黑皮肤,眼睛小而聚光,看人的时候,精芒毕现。
只是,脸色阴沉沉的,给人不太友善的感觉!
政治老师来了也不进行自我介绍,直接上课!
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叫什么。
政治老师姓程,叫程亦友。
这一节课,高二(1)班的学生都半点不敢马虎!
出奇地勤记,出奇地细听,出奇地抢答。
总之,个个全力以赴,生怕出了差错,惹得这个古怪的老师发火!
一下课,程老师一走出教室,大家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
很多人直接瘫趴在了课桌上。
张宜和曾真议论开了!
曾真拍拍胸口,说:“我的个妈呀!好紧张啊!这老师太厉害了!”
张宜比划着说:“天啊!他那小眼睛贼精贼精的!只要拿那眼睛一扫啊——”
曾真问:“怎么啦?”
张宜两手瘫趴在桌上,头直摇动:“我立刻像被照妖镜照了一样!现了原形!”
曾真拿起一支笔,朝张宜做了个打的手势:“妖精!拿命来!”
张宜举手投降,说:“猴哥!饶命!”
曾真把笔一丢,“扑哧”一笑:“你才孙猴子呢!”
张宜大笑。
夏灵凤看她们俩斗嘴,在旁边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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