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毫无征兆地,青青忽然在前座上扭过头来大叫道:“夏金文,你个老不死的!”说完,看着大家笑起来,“嘿嘿嘿!”
秦继英赶紧拍拍青青的脑袋:“青青啊!你可不能学奶奶的话!那是骂人的话!是骂你爷爷的!”
夏立勇无奈地笑笑说:“青青就在奶奶的怀里,听着骂声长大的!哪还有记不住的!”
夏灵凤无奈地摇摇头,笑了一笑!
走到出街口,迎面是菜市场,秦继英让大家停停,就去了肉摊那里,卖肉的把准备好的肉和骨头都交给了秦继英,秦继英把钱递了过去。
这一行人说说笑笑,一会儿就到了村子里。
家里是铁将军把门。
不用说,夏母还在玩“上大人”纸牌。
夏母打牌,就在这附近几家。站在院子外面一喊,应该是可以听得到的。
夏立勇站在院子外面的高台边,大喊了一声:“妈!回来烧饭啰!”
半天没人应声。夏立勇没有听到回音,就走进院子里。
夏灵香看弟弟没有喊回应,就走出来,也站在院子外面高台边,喊了一声:“妈!回来哦!”
同样,也没有人应声!夏灵香也走进院子里来。
其实,夏母就在离家隔了三家的胡大婶家打牌。只是,这一副牌快胡了!她想打完了再回去,所以这两个人喊她都装着没听见,没有应声。
旁边看的人问:“你大姑娘回来了,你回去不回去啊?不行就把牌放下!我来接手!”
夏母说:“她又不是哪来的稀客!我还去迎接她啊!你别想得美!我要大胡了!你们快出!”
夏灵凤看他们喊都没有应声,又见他们进去厨房了,三个人搬着凳子,开始摘菜了。
夏灵凤就走出去,站在院子外台子边,扬起清脆的声音,高声喊道:“妈!我回来了!”
夏母一听,幺姑娘回来了!
赶紧将牌一扔,说:“我幺姑娘回来了!便宜你们了!我要赶紧回去了!”
说着,赶紧出来,高声应道:“幺儿啊!我回来了!”
一边答应着,一边一路小跑着往家赶!
大姐说道:“还是幺姑娘面子大!我们几个都喊不回来!这幺姑娘一喊,立马就跑回来了!”
秦继英说:“我看啊!这老妈以后也只有幺姑娘能制得住她了!”
夏灵凤听到这里,不由得想起前世,自己生了女儿,母亲给自己带小孩,在城里那个憋屈啊,母亲总是隔三岔五地就要回家。夏灵凤当时很不理解,在这里明明自己给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为什么母亲总是要往老家跑,为此,夏灵凤还和母亲吵了架!
母亲什么也不辩解,只是,隔三岔五地凑准夏灵凤要放假,就提前和夏灵凤的婆婆说自己有事,把孩子放在她婆婆家,又提前跑了!
夏灵凤下班回家,看见母亲不在,又是一肚子火大!后来,夏灵凤把哥嫂和二姐全家的户口都转入城里郊区户口,家里都已经没人了,母亲也不准卖老家的房子!
夏灵凤怎么也不理解!
后来,母亲因病去世了,有一段时间,夏灵凤心里总是萦绕着一段情绪,想要回老家住几天,看看家乡的房子,看看那满地跑的鸡,那长满青菜的菜园,那清清流淌着水的沟渠。
在梦里她多次回去老家!在田埂上漫步,在沟里摸鱼,在蚕豆田里摘豆角。
夏灵凤明白,那就是诗人们说的乡愁吧!
明明老家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可是,仍然想念那个地方!
于是明白了叶落归根狐死首丘的含义!
可是家里的老房子已经卖了!自己又没有特别近的本家可以让自己住得下去的。所以,就生生压住了这股思乡的情绪。
这时,夏灵凤才深深理解了母亲。
那是她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地方,她怎么会不想回去呢?!
夏灵凤想:“今世,母亲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吧!我以后决不干涉她!母亲那么强壮的身子,竟然只活了71岁,我的孩子大了,我决定要好好孝敬她,让她安享晚年的时候,她却突然离世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那时,我才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遗憾和痛苦!”
夏灵凤的婚姻遇到问题的时候,那时,母亲已经过世,在人前,夏灵凤故作坚强,可是无人的时候,她多想到母亲怀里大哭一场啊,可是,母亲的怀抱在哪里?
每当夏灵凤痛苦时,就会痴痴地想:“人就是活到了七十岁,也应该有母亲陪着的!”
有时候,夏灵凤也会换一个角度想:“母亲如果在世的话,看到我的婚姻破裂,她是不是比我还要痛苦呢?”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也许母亲是不忍看到我的家庭破裂,因而早早地走了!
夏灵凤抱着青青,正思潮翻滚的时候,母亲回来了!
进来厨房,看着夏灵凤心疼地说:“幺儿啊,怎么又瘦了?!给你钱你买了吃啊!要吃饱啊!”
夏灵香接过来话头,说:“还吃饱?这不是都还饿着吗?妈!你看,一家人都在忙,继英又要做生意,还要带青青,你也节制点,这个纸牌有什么稀奇!你就不能不打啊!”
夏母听了,火气就上来了:“我打牌咋啦?又没影响给他们烧火做饭,咋啦!你还管我玩啊!”
夏灵香说:“还不影响?我看打得是恋心恋肝的,我喊了半天你都不回来!”
夏母一听这话,顿时炸毛了,指着夏灵香嚷道:“你是哪里来的一个多远的稀客啊?你还真以为你是金贵人啊?我是不是要跑到村子口去迎你啊!我是不是要用八台大轿去接你啊!”
秦继英一句话都不说,只埋头择菜。
夏立勇只好帮腔说:“妈!大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你注意下身体!”
夏母从凳子上一蹦就起来了:“叫我注意身体?我看她也没从来没给她妈带过什么补品来?她给我带的只有气!我还多谢了!不劳费心了!”
夏灵敏这时从外面回来了,说了一句:“妈,你这牌打得是太恋缠了!”
夏母一听,这个死丫头从哪里跑出来的,她也在凑劲。
于是高声叫道:“咋啦!你们这是在开我的批斗会啊!你们是在斗地主啊!我活那么大岁数,连个打牌的自由都没有啦!我把你们一个个养大,就是叫你们都来咬我来的啊?”
说着,跑到外面,操起一个捶打衣服的棒槌,扬起棒槌,使出浑身的力气,捶在水缸上:“我叫你们吃饭!我叫你们吃你妈的个鬼!”
直听得“咚”地一声响,陶瓷水缸被捶出一块瓷掉下,水“哗啦”一声,从豁口扑了出来,霎时,水流了厨房满地。
夏灵凤赶紧抱起青青,到外面去了。
夏灵凤一看到母亲拿起棒槌,就想到:水缸要遭殃了!这个水缸上次夏灵凤回来就破了一个印子,用绳子箍紧了。
这次,这水缸算是彻彻底底地牺牲了!
于是大家都从厨房转到院子里来了。
本来,几个大人说话,是轮不到一个什么的。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教导他们:“会说话的人,想着说,不会说话的人,才抢着说。别人说话,别动不动就抢着,人家会认为你是个‘张口黄了腔’。”
母亲还说:“大人说话小孩听,大人放屁小孩闻!”
说的那意思,大人说话,不要多插话。
这一点,夏灵凤一直都这样遵守着!
所以,她一直就是听他们说话,也没有插嘴!
但是看现在这情形,不说话是不行了!
于是,她放下吓得小脸煞白的青青,送到了夏灵香那里,看着大姐说:“大姐,给,抱着青青,别让她吓着了!”
又转过去,拉着母亲的手,从包里拿出一袋饼干,说:“妈!这是我给你带的饼干!你消消气吧!走,我们出去走走!”
青青也扭着身子要下来,连连喊着说:“奶奶!三姑!我也要去!”
夏灵凤说:“那好!青青也来劝劝奶奶,让奶奶不要生气啊!”
青青来到中间,一手牵起奶奶的手,一手牵起三姑的手,三个人朝村外走去。
留下这四个人打扫战场。
夏灵香说:“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也没说什么啊?这,这,这,妈的脾气也太大了点吧!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脾气一点都没降!人家都说,人老了,脾气要下跌,我看她不仅没跌,反而还见涨了!”
夏立勇说:“我看这脾气是一辈子都降不下来啰!”
大家都被弄得没有意思。
晚上还要烧饭,怎么办,缸里没有水啊!
秦继英只好吩咐夏立勇到井里去挑水回来!
夏灵香说:“我回去了!弄得没意思!我看妈也不想看到我啦!我趁早走吧!”
秦继英说:“等一会,等爹回来,给老大老二带点水果回去!”
夏灵香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他从来也没个准!我还是回去吧!一会儿天要黑了!我等妈气消了再来吧!我下次来给妈买点猪肉回来!这都在说我的怪话了!”
秦继英说:“大姐!那是气话!”
夏灵香说:“气话也是真话!我晓得了!我先走了!免得她回来看我不顺眼!”
众人于是送夏灵香走出院子。
秦继英一再叮嘱,下次过来到街上找她。给老大老二带点水果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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