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泥人的土性

  新的班级新的老师新的同学,一切都是新的。

  李薇仍旧坐在故人堆中,调节故人罗二惹出的麻烦。

  而罗大显然的比一年级的时候更加如鱼得水,本班有两个他的老兄弟,以前也经常到一年级来找他玩的,李薇一看那两个小子,就是不爱学习就爱惹是生非的那种。现在又加上本班更大的几个男孩子,每日间一个小团伙呼啸来去,很拉风。

  所以,虽然她们都是一年级跳上来的,过了刚开始的新鲜劲儿,倒也没有什么孩子来欺负他们。

  而李薇,强龙不压地头蛇,也不用当她的小老师似的副班长了,倒也乐得轻松。

  春天是个美好的季节,过了清明,地上的嫩绿的小草也开始伸展着一直不大敢动的懒腰,拼命要长个儿。柳树的嫩芽也开始抽叶。

  又是一个星期天,李薇带着双胞胎还有吴凤和二胖子去村后的山上踏青。

  临走罗二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只好带着去了。

  村后的山不远,但是要爬到山顶也要一个多小时,并不是山有多高,而是道路曲曲弯弯不好走,她们又是走走停停地玩。土质好地地方都是果树,主要是梨子和苹果,零星的有含苞待放的桃树。林间偶有一片片坟冢地,感觉上有点阴森。

  土质不好的地方则是一片片的柞木丛和蒿草丛,不知名的各色野花盛开其中。而李薇她们则是一路走一路玩,女孩子们都挑选美丽的野花掐,男孩子就是跑来跑去,望野鸡或者野兔山鼠的背影兴叹。

  一路玩到光秃秃全是大石头的山顶,女孩子们更兴奋了。

  只见石头下面,另一头的山坡上开满了毛茸茸的紫色的白头翁,桃型似郁金香形状的花朵随风摆动,说不出的美丽。更让人惊喜的是,还有更多的开了黄色花朵甜津津可以吃的羊嬷嬷。

  李薇欣赏了一番就没管他们去疯,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塑料布,找了个背风的平坦草地铺上,并用石头压住。拿出带来的水果和食物,准备野餐是也。

  美好的春天美好的童年,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除了李薇心底那一道淡淡的感慨。

  吃过了玩过了,李薇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就带着孩子们打道回府。可在半山腰的时候遇见了熟人,罗大和她们班级那两个男生好像叫做林瑞和路耀兵的,还有三个大一点儿的男孩子,一看都不是老实家伙。

  尤其是领头的又黑又高的男孩子,一看见李薇他们一群,马上高兴地道:“啊呀,罗建华,快看,不是你同学嘛,嘿嘿。”

  说完上来就拉走在前面的李琳小辫子,吓的李琳妈呀一声钻李薇背后去了。

  李薇也不高兴了,心道这什么破孩子,上前一步拦住:“干什么,别随便动手动脚地。”

  黑孩子更乐了:“我就动手动脚,我就动手动脚,嘿嘿。”

  上来就揪李薇的遮阳帽,被李薇一闪躲过去了。

  李薇真是有点生气了,怎么有怎么讨人嫌的破孩崽子,皱着眉躲一边拉着李琳,打算带着大家靠边离他们远点走,惹不起我们躲的起。谁知没走几步就听吴凤尖叫一声哭出来了。李薇回头一看,黑孩子和另一个黄毛小子一边一个扯着吴凤的羊角辫儿,嬉笑着扯来扯去。

  李薇彻底怒了,几步过去推开小黑和小黄:“你们有完没完,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走开走开!”拉着吴凤就走。

  可能李薇手重了些,黄毛脚下绊着了什么东西趔趄了一下没站住,噗通一下坐地上了。当时黄毛就来了脾气,顺手捡起一根树枝就抽打到李薇腿上了,怒骂:“臭丫头敢打我。”

  李薇今天穿的是新买的粉色运动服,料子还算厚实,可还是觉得小腿上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黄毛拿着树枝还要继续抽打她,忙跳开了。可黄毛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子,也是祖宗似的宠着,很有点儿少爷脾气,今天在同学面前丢了脸,不找回场子是不会善罢甘休地。

  现在见李薇居然躲掉了,跳起来就冲过去,非要狠狠收拾收拾李薇不可。

  李薇一看对方好几个男生没有一个拉架的,急了,自己这一方全是老弱妇孺,真要打起来一定要吃亏的,跑是跑不过人家那些野小子地。眼神恍惚之间看见旁边几步远的地方一枝手臂粗的树枝,忙过去捡起来,另一头很多细小的分枝,跟扫院子的大扫帚似的。

  李薇刚刚捡起树枝,黄毛就到了面前了,李薇也不客气,死小孩敢欺负人,也不看看饿是谁!抡起大树枝劈头盖脸就扫了过去,边打边喊:“你们快往家跑,给姥爷送信儿来救我,我掩护,快,快,快撤!”

  汗,这台词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小崽子们听了忙往山下跑,李薇还听见不知道是谁还摔了跟头,叽里咕噜的。不过李薇手里可没敢停,堵住小路,挥着大扫帚追着黄毛打,并用眼睛觑着其他男生。眼看着黄毛退进男生队伍里去了,李薇也停了下来,她可没那本事把一群野小子都扫了。

  就这么,双方大眼瞪小眼地在小路上对视着。

  看了几秒种,那黄毛反应过来,拉着小黑:“二黑哥,她打我!”

  小黑也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眼睛,恩。。。。。。

  小黑也不过是个三年级小破孩儿,看着李薇恶狠狠气势惊人的模样和手里粗大的凶器,有点犹豫。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罗大拽了小黑一下,有点不耐烦:“二黑哥,还走不走了,搭理那丫头片子干嘛,我告诉你们,她姥爷可会武功,我亲眼看见的。”

  呃。。。。。。

  小黑还要考虑小黄还有点不甘心,罗大已经继续向山上走了,扔下一句话:“说好了的,谁先找着那套子野鸡就归谁啊。”

  这回谁也没犹豫,急忙往山上去了。

  李薇看他们走远,松了一口气,放下举的酸麻的胳膊,扔了树枝。呼!

  这罗大什么意思,帮忙?不像,要是有那好心就不会跟这些野小子混一起了。想不明白,但是有一点李薇是看出来了,罗大说话语气里有着赤裸裸的蔑视,对,没错,看她的眼神儿就跟看蚂蚁似的,啊呸!我看你像瓢虫!

  李薇看危险解除,也转身揉着胳膊往山下走,没走多远,一拐弯,发现刚刚她掩护的小崽子们每人拿根树枝冲上来了,跑在前面的居然是罗二和李连辉,汗啊,这算不算是兄弟阋墙?

  不过,李薇怎么瞅着都像电影里凶杀发生后姗姗来迟的警察。

  小不点儿没被大不点打,都很高兴地回家去了,而李薇看向罗二的目光也温柔了许多,算你小子有良心。

  日子照常地过,老妈和姥爷已经忙的团团转,根本没功夫搭理李薇他们三个孩子。眼看就五一了,学校要在五一之前举办春季运动会,然后直接五一放假后面还连着一个星期天,可以连续休息两天。

  上体育课时体育老师已经开始给各班选运动员了。李薇他们几个是不用指望的,年龄比同班同学都小,不管是跑还是跳,都比不过人家。不过草莽出身的罗大就不同了,虽然年纪一样的小,可跑起来跟风似的,班级里愣是没有男生比他快的,也算是个怪胎了,当然被选上了。

  其他人,虽然不能当运动员了,好歹李薇还捞个给班级举牌子的干着。其实这还是李薇将近半年来的美容养颜起来作用,那花生猪脚汤虽然没丰到胸,倒把小脸蛋养的白嫩光滑水灵灵,黑亮柔软的头发和漂亮的衣服,不知不觉,李薇自己也没注意成了她心目中小公主的模样,甚至比古丽薇陈薇等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所周知的,学校运动会给班级举班牌的女孩子,都是选本班漂亮女生来做的,在班主任李老师的眼里,娇小漂亮又稳重的李薇当然是考虑的人选

  。而陈薇和周玉洁都要上场比赛的,所以李薇成了最佳选择。

  李薇激动啊,前世她就在初中人家都发育兼发胖的时候干过这花瓶的事儿,那时候非常流行体型裤,而她发育晚人比较瘦尤其是腿型,比较正点,虽然长的不是很出众,还是被选上干了这差事。

  她是多么多么梦想,将来能当个悠闲的花瓶啊,可惜长大后资本不足,由绿叶成了花肥了。

  现在,让她继续向花瓶之路努力奋斗吧,貌似有点儿希望了。

  热热闹闹操练了一个多星期,终于迎来了运动会。相比较于双胞胎等人的兴奋,李薇可是很稳当地在装水的包里加了把雨伞。

  不是有个谜语么,说,运动会上都有它,打一字。谜底,云。

  根据李薇过去多少年的经验,只要学校开运动会,是有八九老天爷都会跟着凑凑热闹,掉几滴眼泪下来。

  运动会的气氛还是很热烈的,到处红旗飘扬,歌声嘹亮,看热闹的老百姓也很多。伴随着悠扬的运动员进行曲,举行了入场式。李薇举着二年二班的班牌,穿着小白裙子小白鞋,跟小白鼠似的美滋滋地走在班级前面遛了一圈。遛的不尽兴,感觉操场有点小的说。

  然后,广播里开始播放各种检录和通知,老师们也忙进忙出的带领学生去比赛和组织纪律。李薇坐在她们班级区域的第一排,正面对操场撒了雪白石灰的跑道,看着这热闹飞扬的场面,恍然若梦。

  体育这种最大程度上考验体质的项目,与学习好坏和是否遵守纪律往往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一向不务正业不学无术的罗大一路领先地拿了几个第一就不奇怪了,李薇把这总结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总得给人一条生路么,李薇看着罗大不无恶意地想。

  而成了班级英雄的罗大,还是一副酷酷的面无表情,丝毫没有一点小孩子的喜不自禁,这是什么孩子啊。

  罗大这小屁孩儿完全超出李薇对儿童的认知,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小孩儿啊,别看不爱说话,李薇敢打包票,这家伙绝对不傻,简直就是个怪胎。

  五一过了就是期中考试,天气也一天热似一天。

  李薇给双胞胎人和吴凤她们出了一些题让他们做,好歹得应付过去考试啊,她们几个小名儿也叫做跳级生,不能太丢脸。

  现在吴凤妈和林四婶有志一同地把吴凤和二胖子撵去,跟李薇姐弟三个一起学习,眼前清净了不说,还能有人帮忙看孩子。看人家老李家的孩子,多懂事儿,学习还好,每每看见李薇都是眉花眼笑的。

  而罗二也被他奶奶赶来学习,罗大是找不到影子地。

  现在李薇别说跟吴凤妈借自行车,就是借牛车也使得,可惜没有。

  而李薇现在也算基本过上小康生活了,虽然生活水平比十多年后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可也算让人满意了。这是指物质生活,至于精神上的,电视对李薇完全没有哪怕一星半点儿的吸引力,没办法,节目的老套让人提不起兴致,跟双胞胎的兴致勃勃根本没法比。

  而跟一群小孩子,除了履行她的保姆职责,她是实在没脸没兴趣跟她们一起游戏,心态是没那么容易调整过来的,她也没去调整。

  唯一让李薇感觉到乐趣的是积攒私房钱,现在存折上已经有三百多块钱了,放在现在可能是挺多,可在多少见过点儿钱的李薇看来,毛毛雨都算不上,距离她的目标还远着呢。而她也实在没那个厚脸皮总去跟老妈姥爷要钱,所以,自己的梦还得自己圆呐。

  八仙桌一边吭哧吭哧做题的李琳看她姐那么悠闲地在一边发呆,不高兴地撅了嘴嘟嘟囔囔,见她姐一点儿反应没有,开始转着眼珠子开小差。从过完年到现在不到半年时间,由于老妈一直在家没出去上班,李琳和李连辉几乎没怎么挨打,毕竟老妈眼皮底下,还有姥爷拦着,李薇一直没得手。所以,小心眼儿灵活的李琳又抖起来了,颇有点不服管教的意思。

  发呆中的李薇忽然觉着有点儿不对劲儿,回过神儿来看了几个小家伙一眼,一拍桌子:“李琳你干什么呢,跟小辉嘀咕什么呢,你看人家吴凤和二胖子还有罗建中多认真,赶快做,快点。”

  李琳正策反李连辉,没等说几句被李薇发现了,被李薇一呵斥,想反抗又有点小害怕,但还是梗着小脖低声嘀咕:“总让我们写总让我们写,你怎么不写你怎么不写,哼。”

  李薇正心情不那么愉悦呢,一听李琳抱怨,气不打一处来,小样儿的,你以为我爱管你,每天阴阳怪气的,我看你是短收拾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下雨天不出蘑菇,你是短雷。过去就给李琳屁股两巴掌,打的李琳嚎叫着跑出去找老妈告状去了。

  李薇没搭理跑出去的李琳,冲剩下几个小崽子一瞪眼:“看什么看,快写,期中考试考不好,你们就等着被李老师退货吧!”

  她现在距离读完大学就等着分配铁饭碗的目标,越来越近了,谁也甭想破坏她前进的步伐。何况是一群送上门来的拖油瓶。

  而李琳呢,在老妈身边跟着声泪俱下地把她姐从头控诉到脚。

  老妈程敏正忙地不可开交,开春刚刚在自家院子里盖的厂房,面积比原来的房子还大,工人也多了不少,感觉自己院子都有点拥挤了。每天忙都忙不完,哪有空理会孩子,反正有大女儿呢。现在李琳突然跑进来,在身边哭哭啼啼地碍事,不用听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程敏放下手里的活计,满心怒气地来到主屋,对李薇斥责道:“我这么忙,你就不能好好看着孩子,没事儿你打她干什么,弄的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像个当姐姐的样子么!没事儿带她们出去玩会儿,没看见谁家孩子大星期天的整天在家写字的,听见没?”

  李薇本来打了李琳也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现在她老妈过来这么一闹腾,本来没什么想法的李薇感觉特别窝火,有这样的老妈么!

  腾地一下站起来:“我又不是保姆,要带孩子你带,我不管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跑出去了,晚上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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