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洒在宁静的乡道上,一辆崭新的桑塔纳向着三沟小镇疾驰,车上坐的正是考察乡五保户的副乡长韩立诚和党政办主任周倚翠。只见韩立诚眉头紧锁熟练的驾驶着汽车,周倚翠也是一言不发,心里如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
这一天,两人跑了两个村五户五保家庭,他们的年龄都在七十岁上下,生活虽能自理,但却过的异常艰辛,这让周倚翠和韩立诚心里都如堵了一块铅一般。
周倚翠目视前方的同时悄悄用眼睛的余光扫向了韩立诚,她发现对方心里也很不痛快,否则,脸上不会是如此这般的表情。
李文海的事情让周倚翠觉得韩某人特别会做戏,此刻,她心里充满了迷茫,她不知道韩立诚的表现到底是有感而发,还是在演戏。尽管她更倾向于前者,但之前那是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让其不敢相信眼前这看上去阳光帅气的男人。
“韩乡长,明天我们还继续吗?”周倚翠轻声问道。
韩立诚蹙着眉沉声答道:“这十多户其要全跑一趟,了解第一手的资料,周主任如果有事的话,就不用过来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我没事,只是问你一下而已。”周倚翠轻声答道,“对了,今天这两个村我都事先打电话联系了,他们应该还是做了点工作,我想明天不打电话,直接过去,你看怎么样?”
“行,我们只是想实地了解一下这些五保户们的生活情况,通不通知村里都无所谓。”韩立诚沉声说道。
周倚翠在点头的同时,轻嗯一声答应了下来。
乡道颠簸不平,韩立诚只能开个四、五十码,在半路上,太阳就落山了。
车到乡中心小学时,韩立诚对周倚翠说道:“周主任,我直接送你回家吧,你明天早晨不用到乡里来了,我去接你,然后一起出发。”
韩立诚这话的用意很简单,免得周倚翠两头跑,再说,这会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韩乡长,不用,你直接把我放在中学门口就行了,我走回去。”周倚翠拒绝道。
话一出口,周倚翠便觉得有点生硬了,于是又补充道:“我去菜场买点菜呢!”
韩立诚看到周倚翠脸上不自然的神态后,猛的想起前段时间,高运以送其回家为借口动手动脚的事情来,心里暗想道,你不会觉得我和那姓高的一样吧?
意识到周倚翠心里有所顾忌后,韩立诚便不再强求了,按照周倚翠说的那样,在中学门口停了车。等其下车之后,他才一踩油门直奔鸿源酒楼而去。他本想邀请周倚翠一起吃晚饭的,想到她可能不会答应,也就作罢了。
看着桑塔纳绝尘而去,周倚翠的心里犯起了嘀咕,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越靠近越有种看不清楚的感觉,难道真的是我错了,那事根本就不是做的?
想到这儿,周倚翠又果断的否决了这一想法,当时知道丈夫挪用乡里给鸿源酒楼招待费的,除了他们夫妻俩之外,只有韩立诚,那事不是他做的,还会有谁呢?
这一天跑下来,韩立诚累的不行,不光身体累,而且心累,如果不亲身经历的话,他绝想不到在我们身边还有如此之多的人生活如此贫困。
如果说在这之前,韩立诚搞低保还有以此换取政绩之心,经过这一天的所见所闻之后,这方面的心思淡了许多,只是单纯的想让这些无依无靠的老人活的好一点。
就在韩立诚边吃晚饭,边苦思应对之策时,三沟乡的另一副乡长高运正在沧河某饭店的包间里推杯换盏。
一个长相酷似高运的中年男子举起酒杯一脸巴结的说道:“运娃子,你小的时候我就对你爹妈说过,这小子长大了一定有出息,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你不但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工作短短两、三年时间就成了副乡长,这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呀!”
说话之人名叫高汇海,高运的堂叔,浙东省西部临城市人,正是他于一周前找到高运建议搞猴头菇种植的。
高汇海是跑江湖的,看人下菜碟是其看家本领,对付高运这样的后生晚辈,闭着眼睛都能将其哄得团团转。
“堂叔,我可没你说的这么优秀,不过运气不错,跟了一个好老板,否则,现在只怕还窝在杭城富云区府办里坐冷板凳呢!”
“运娃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也是你的命好,否则,怎么独独你碰到马县长了,别人没遇上呢?”高汇海边说,便悄悄瞥了高运一眼,见其一副很是享用的姿态,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堂叔,你这话我要听,来,我敬你一杯!”高运举起酒杯冲着高汇海说道。
“运娃子,别介,你现在是一乡之长,理应我来敬了。”高汇海煞有介事的说道,“来,高乡长,我敬你,我干了,你随意!”
高汇海这些年没少和当官的打交道,对于官场里的门道再熟悉不过了,可谓是张口就来。
堂叔的话让高运很是受用,接口说道:“叔干了,我怎么可能随意呢,干了!”
高汇海帮高运倒酒的同时,装作很是随意的样子说道:“运娃子,你看什么时候启动,再迟的话,天气热了,可不利于猴头菇的成活呀!”
高汇海这话虽说的随意,但心里却很有几分紧张之感。虽说高运已从县里要来钱了,但这会钱仍在他兜里揣着,必须让其挪个地。
高运听到这话后,递了一支烟给高汇海道:“堂叔,这事我是这样想的,下周先搞一个仪式,将县领导请过来,然后再召开会议鼓励村民们种植猴头菇。”
高运深受韩立诚前几天搞的休闲农庄启动仪式的影响,也想借此机会搞出点动静来。俗话说,好的开始便是成功的一半,高运绝不会放过这难得炒作之机。
高汇海听到这话后,眼珠一转,开口说道:“运娃子,不是叔说你,你这想法有问题。”
高汇海说到这儿以后,便停下了话头,不再开口了。在江湖上的混迹多年的他深知,要想让对方言听计从,说话一定要掌握住火候,在关键点上戛然而止,这时候的效果最明显。
不出高汇海所料,他的话音刚落,高运便迫不及待的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疾声问道:“叔,我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说到这儿,高运略作停顿,接着说道:“叔,不瞒你说,我搞猴头菇主要是想出点政绩,而前段时间,乡里一个姓韩的副乡长刚搞了一个休闲农庄的开工仪式,县委书记、常务副县长不但都来了,而且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高运这话并不夸张,韩立诚顺利摆平了陈江河的事情后,中午聚餐时,县委书记孟传祥将其狠夸了一番,常务副县长顾长松也代表县政府予以了肯定。
高运的话音刚落,高汇海就接口说道:“运娃子,问题就出在这儿,人家已经获得了县领导的认可,你再依葫芦画瓢,就算有县长撑腰,你不觉得有种拾人牙慧的感觉吗?”
高运听后,心里一愣,他一心只想着将韩立诚的的风头压下去,反倒忽略了这简单的先后关系。
“堂叔,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对呢?”高运疾声问高汇海道。
在临城老家,高汇海可是个能人,十七、八虽便出去闯江湖了,高运记得,他还上初中时,堂叔高汇海家就砌起一幢小洋楼,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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