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天要进宫了。”陈七巧幽幽地道。
苏览月一口热茶就喷了出来。
进宫,这个词在不同的时代由不同的人说出来,是有着不同的含义的。
譬如在后世,人们在说起这个词的时候还经常在前面加上数量词,比如“二进宫”,“三进宫”。而人们说起这个词汇的时候往往是带着鄙夷、蔑视又或者是怒其不争的怨愤。因为这个进宫的“宫”指的可不是古代的皇宫,而是众所周知的班房、看守所等等等等。
但是如果这个词汇是由一群喜爱阅读“穿越时空”或“宫闱情仇”类小说或二者兼爱的女性读者说出来,那不用说了,一定是那个不小心穿越到古代的女猪终于和皇帝俩人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要成为英俊皇帝的一个嫔妃了。
但是如果这个词是在北宋仁宗景佑四年的十一月里,由一个叫作陈七巧的男人婆说出来,就未免有点匪夷所思了,而所造成地直接后果就是让苏家二小姐差点被一口茶呛死。
“咳咳咳咳咳!!!!你……你说什么?”苏览月好不容易平息了咳嗽。
这是在陈家的乔迁喜宴上。
这一年来,“七巧健体馆”风靡了整个京城。“今天你健身了吗?”成为官宦女眷、豪门闺秀中见面时最流行的问候语。一时间健身之风大兴,而随之而来的则是陈七巧做梦也想不到的滚滚财源。算上最早那间东城的健体馆,不到一年的时间,陈七巧已经在京城开了三家分馆了。
有钱了,人自然就得抖起来了。而今的陈七巧,成日周旋在这些大家闺秀中,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乡下丫头了。有了钱,陈七巧首先想要做的就是给她叔她婶买座大宅子。选来选去,在马行街北选中了一座宅子,当然规模不能跟官宦人家攀比,但比起陈捕头家以前的宅子,已经是天上地下的变化了。陈捕头夫妇当然是笑得合不拢嘴。陈慕书陈成章也乐得跟着鸡犬升天,成天“我妹”“我妹”的跟人吹个不停。
至于为什么选在马行街这一带的住宅区——
“我师姐说,串门方便!”陈七巧没开口,小师妹就替苏览月解惑了。陈七巧给她一个大白眼:“你不说话会憋死啊。”
倒真方便了,打从陈七巧一家子人搬到这儿以后,苏览月就发现自己的零食消耗得特别快。以前就陈七巧一个,现在还多了个师妹。
乔迁是件大事,等到零零碎碎得东西都搬进来,就要燃放鞭炮,大摆宴席,宴请亲朋好友。
而避开了陈家的亲友旧邻躲到屋里的苏览月,就听到了这个让她觉得称得上本世纪……不,本朝最大的笑话——
“我说,我后天要——进宫了!”陈七巧得意洋洋。
苏览月斜着眼睛,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一遍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的陈七巧。
“干吗?”某人被看得不自在。
“……这皇帝老儿的审美也未免太差了点……哎哟!”话音刚落脑门就挨了个爆栗。
“就是,就是!……哎哟”深有同感的师妹也没幸免。
“你们胡说什么呢?”某人怒了。
“你……你不是后天就要进宫作妃子了吗?”苏览月两手捂着脑门抱怨:“下手这么重……”
“就是,就是!”
陈七巧翻个白眼儿,“我说我后天要进宫,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做妃子了?”
“那你进宫干吗呀”
“就是,就是?”苏览月和陈七巧现在都觉得师妹就像只小鹦鹉。
“教课!”陈七巧翻个白眼,从桌上的竹篮里捻起一枚核桃,指上运力,核桃壳应声而碎。陈七巧拣出核桃仁扔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嚼起来,含糊不清地说:“昨天传旨的公公说,是宫里的杨鲫鱼听说瑜伽功的名声,想要学习,所以叫我去教她。”
“鲫鱼师姐,这妃子的名字好奇怪。为什么不是鲤鱼呢?鲤鱼好一些。我喜欢月月家池塘里的鲤鱼,红烧一定会很好吃吧?”师妹也抓起一枚核桃,两只手掌交握用力一夹,核桃便裂开了。
“笨蛋!土包子!没见识!城里人讲究吃鲜味,越是好的鱼越是要清蒸!”她的师姐一掌拍碎一个核桃,用勿庸置疑的口吻道:“要烧就烧鲫鱼!鲤鱼一定要清蒸!!!”
师妹恍然,大赞有理,顺便送上诸如“就是就是!师姐好有见识!”类的马屁若干,把陈七巧拍得浑身舒坦,飘飘然转向苏览月,正欲问“我说的对不对”,却惊见苏家二小姐已经口吐白沫昏倒在桌边了。
陈七巧急忙甩出两巴掌拍醒她。苏醒过来的的苏二小姐奄奄一息的吐出两个字:“鲫……鱼……”
“什么?”两个人都把耳朵凑上去。
“是婕——妤!!不是鲫鱼!笨——蛋!!!”苏二小姐的吼声让两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接下来的一整天耳朵都嗡嗡作响。以至于她走了之后,陈七巧都还掏着耳朵抱怨:“听错就听错呗,改过来不就得了,你说她那么大声干吗?震死我了……”
“没错,没错!”师妹咕哝着:“这个‘节鱼’也不知道是什么鱼,好不好吃?”
“一定不好吃!”该人的师姐斩钉截铁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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