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倾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吴良辅正在琢磨着杯里的茶水。
“安达,可以走了吗?”苏宛倾问道。
吴良辅一边应承着:“可以,可以。”一边缓缓站起身来,这一抬头却不要紧,生生的扭着了他的老腰,他却顾不得疼痛,只是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可以吗?”
苏宛倾原地转了两圈:“怎么,安达,有何不妥吗?”
吴良辅连连摇头:“没,没,静主子……只是会不会太素淡了?”
苏宛倾掩口轻笑:“安达,您可别忘记了,我可是修佛之人。”
苏宛倾出现在御花园的时候,原本喧闹的宫妃秀女们霎时间都安静下来。惊羡、充满敌意的目光纷纷射向苏宛倾。
苏宛倾梳的旗头并无独特之处,但那水粉色莲花玉簪却一枝独秀,颇有一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意味。她一身淡青色宫装,几朵水粉色的盛莲淡淡地点缀着,外一层披着薄薄的透明纱衣,那几朵莲更显得迷蒙恣意。脚上踏着一双淡青色花盆底鞋,鞋头依然盛开着水粉色的莲,清幽而淡雅。她只是略施粉黛,水灵灵的眸子清澈如泉,又深邃如泉眼。莲步轻移,清雅至极。
苏宛倾坦然地接受着目光的洗礼,依然不紧不慢地走到布木布泰和福临的台几下,嘴角含笑,朱唇轻启,盈盈下拜:“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太后请安!”
福临已是看呆了,只点了点头,布木布泰有些惊愕,但也只是看了看福临,便朗声道:“静妃平身吧。”
苏宛倾谢了恩,便原地站着,听候发落了。
那些不安分的宫妃和秀女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苏宛倾心下冷笑,都不用细听,就知道她们在议论她。废后终于露面了,大家的心疑也终于解开了吧!
苏宛倾依旧垂着头,思量着一会儿该如何融入到她们之中。要不然,这次品茗会可就太尴尬了。
“静妃,你坐上来吧。”布木布泰突然开了口。
苏宛倾一震,脸上却并无惊愕之色,嘴角依然噙着一抹笑意:“臣妾谢皇太后恩典!”
苏宛倾就这样走上台几,坐到了福临的座下。看来,布木布泰是有备而来,只是这个座位原本应是给谁准备的呢?
福临瘪了瘪嘴,但也没说什么,这一幕却全然尽收苏宛倾的眼底。苏宛倾心下了然,至少这个座位原本不属于她的。
正想着,一个熟悉而甜美的声音在下面响起:“奴才董鄂氏宛如给皇上、皇太后请安!”
苏宛倾闻声抬起头,看向台下的人,果然是宛如。只见她一身清蓝色织锦宫装,旗头上斜插着一支梅花簪,垂着细细的银流苏,倒正符合她的清高傲骨。
布木布泰却不像是喜欢她的样子:“平身吧。赐座。”
塔娜便上前,引着宛如坐到席上去了。
福临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宛如,宛如也暗暗地与福临眼波传情。苏宛倾心下叹息,布木布泰想必也是全看见的,宛如在宫里的日子只怕没那么好过了。
“人终于到齐了。”布木布泰微笑着,“今儿招你们来,说是品茗,其实只是一家人聚聚罢了,大家不必拘束,有什么就说什么吧。哀家也是觉得太冷清了,希望热闹热闹。哀家老了,你们才是这宫廷的希望。”
“皇太后,正所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皇太后依然年轻,是这宫廷里最美丽最睿智的女人!”佟妃呵呵笑道。
布木布泰笑笑:“佟妃,就你话多!”
佟妃笑着:“是皇太后您让臣妾有什么说什么的啊。”
布木布泰笑着摇摇头:“哀家都想念玄烨了,晚上你到哀家这来聊聊天吧。”
佟妃大喜:“谢皇太后!”
玄烨?苏宛倾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便恍然大悟,这个时侯,玄烨应该已经出生了。可怜的佟妃,不能亲自抚养玄烨,母子分离,这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事了吧。
一早上便喝茶,苏宛倾心里很不爽,喝的肚子都要爆了,布木布泰终于疲惫了:“哀家也倦了,你们在这儿继续玩吧。哀家先回去休息了。静妃,你替哀家照顾着皇上和众人。”
说罢,苏墨尔便扶起布木布泰回去慈宁宫了。
苏宛倾头皮发麻,什么叫她照顾着?她无奈地看向佟妃,佟妃正好也看着她,两个人相视而笑,礼貌地点了点头,便又各自端起一杯茶水,喝了起来。
“吴良辅!”福临也不乐意了。
“奴才在!”吴良辅忙上前。
“朕要回宫了!”福临道。
“皇上这么早就走了?”苏宛倾品了一口茶,淡淡地道,“倒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只是……”
“孟古青,你又想做什么?”福临没好气地看着苏宛倾。
苏宛倾眼神里闪过一丝伤,抬起头看向福临的眼里却含着笑:“皇上这么早离开,岂不是让秀女们很伤心?”
“她们伤心,关朕什么事?”福临白了苏宛倾一眼。
“呵呵,皇上,臣妾倒是有个想法呢。”苏宛倾满脸笑意。
“什么想法?说就是,别绕弯子。”福临看也不看苏宛倾。
“臣妾清修了这么久了,佛祖有了旨意,想找一个有慧根的人与臣妾一起清修。”苏宛倾看着宫妃秀女们个个怡然自得的欢闹场面,淡淡地说。
福临皱皱眉:“那你就找呗。”
苏宛倾淡淡一笑,看向福临:“只怕臣妾说了,皇上不允许呢。”
福临撇撇嘴,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有完没啊?”
苏宛倾笑笑:“就是刚刚来得最迟的那一位妹妹。臣妾见她清丽脱俗,颇有慧根呢,臣妾也与她颇合眼缘。”
“不行!”福临“腾”的站了起来。
霎时间,鸦雀无声。
“皇上息怒!”众人纷纷离席,跪了一地。
苏宛倾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不打紧的,皇上,您没生气是不是?”
福临瞪向苏宛倾,却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眼,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朕就是累了,舒展舒展筋骨!你们这是干嘛呀?都平身吧!继续,继续!”
众人这才各自归位,恢复了刚刚的欢声笑语。
福临拉住苏宛倾的衣袖:“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苏宛倾低声问道。
“朕知道朕对不起你,全是朕的错,你放过宛如好不好?她才多大啊,你就要她陪你清修?她的婢女刚刚失踪了,她还伤心着呢,她现在只有朕一个人了,你能不能不打她的主意?”福临哀求道。
苏宛倾哑然,呵呵,全是你的错……
“那我呢?我多大啊?我难道黄土埋半截,活该死在永寿宫里么。”苏宛倾自言自语。
“孟古青,”福临突然抓住苏宛倾的手,“朕求求你了?”
苏宛倾甩开福临的手:“呵呵,皇上您是九五之尊,臣妾能把皇上心爱的女人如何呢?”
“孟古青,朕求你,你要是跟皇额娘说了,皇额娘肯定会要宛如跟你去清修的,那朕就看不见她了……”福临忙说。
苏宛倾看了看福临,突然明白了:“这个座位,原本是给宛如坐的?”
福临愣了一下:“这还有必要吗?你不是都坐了吗?”
苏宛倾苦笑道:“一字之差,物是人非。”
“你已经自由了,没人再看着你了,御林军都撤了,你要做皇后是不是?朕这就去求皇额娘……”福临忙说。
苏宛倾按住了福临的手:“臣妾不想做皇后。臣妾只是开个玩笑,臣妾一个人过的很好,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谢谢你,朕会记得你的好的!”福临笑逐颜开,“吴良辅,赏,赏!”
“赏什么?”吴良辅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赏静妃!静妃端庄贤淑,大方得体,赏!前几日进贡的那个红珊瑚,赏两盆,玉如意,赏三柄,金丝佛经,赏两套,还有那个雪缎,赏,赏!有什么宝贝都拿出来赏给静妃!”福临忙说。
午后,苏宛倾懒懒得坐在树下乘凉。
这么多天,看柚子树都看腻了。终于能出来透透气。
乌恩其为苏宛倾摇着扇子:“呵呵,主子,皇上一下子赏了这些东西,主子可扬眉吐气了,看那些人还敢瞧不起主子不!”
苏宛倾淡淡地笑笑:“你喜欢哪个,就拿去玩吧。”
“奴才不要,奴才只要陪在主子身边。主子,这儿全是花草,蚊虫肯定多,主子要不要换个地儿啊?”乌恩其问道。
苏宛倾惬意地合上眼:“别人看不到咱们,这才好好休息,免得被打扰。”
这时,草丛的另一边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宛如,你不是最得宠么?怎么不见皇上赏赐你啊?之前你不是还嫌弃芳淑的胭脂不好吗?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嫌弃啊?被宠幸了,连个封号都没有!”安珠贤讽刺道。
“连个废后都不如,我要是你,早就投井死了。”云巧儿的毒舌。
“云巧儿,你还是仔细你自己吧,好歹你也是博尔济吉特氏,不要张口闭口‘废后’的。”安珠贤冷笑。
“荣惠,你哑巴了?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啊?”云巧儿推了荣惠一把。
“乌云珠都哑巴一样的没帮宛如说话,荣惠干嘛帮你啊?”安珠贤音调高了八度。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