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北大百年礼堂。
“快开始了。”
“大家走快点。”
“代表团的人已经到了。”
“别挤,都排好队。”
门口有工作人员维持秩序。
学生们排队从正门入场,老师和其他北大工作人员则从侧门进去。
张烨跟着排队进了里面后,就跟曾教授苏娜等中文系的老师分开了,因为他要去前排坐,一来,一会儿有他的演讲,随时要上台的,不可能坐的太远,二来,那些世界各国来的数学家们,张烨也得多少陪一下,人家都是各个国家数学领域的精英,其中还有一两个世界级的数学家在,大老远为了自己破解的数学猜想而来,张烨没去帮忙验算本来就不太合适了,这见了面要是再不陪几下,那也实在不像话,不符合共和国的待客之道啊。
中间,第一排。
张烨看到有人叫他。
辛雅招了下手,“这边。”
“咱们坐第一排?”张烨问道。
潘院长在旁边给张烨留着位子呢,道:“就坐这儿,都安排好了,日-本-代表团那波人是坐楼上。”
张烨一哦,坐稳。
旁边三个位置的韩何年道:“刚才外面出事了?怎么这么重要的日子,学生还把代表团的车给拦了?”
张烨道:“小误会,没大事。”
韩何年说道:“这要还不是大事,那就没大事了。”
潘院长道:“应该都已经处理好了。”
虽然他们一直在礼堂坐着陪那些各国数学家,但外面的事多少还是知道的,肯定有人已经告诉他们了。
甚至,一个法国数学家都有所耳闻了,问张烨道:“听说张教授看过的东西,一个字都不会忘?”
有个外国翻译用生硬的中文翻译了一下。
张烨笑着摇手,“可没有,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后面第四排,有个刚坐过来的美术系的女老师之前也跟他们一起在现场呢,闻声不禁好奇道:“张老师,那你怎么记住那报纸的?”
张烨回头一看,跟那女老师道:“因为那篇新闻啊,数字比较多。”
美术系女老师奇怪,“数字越多不是应该越难记吗?”
辛雅替张烨说了,道:“呵呵,我们是搞数学工作的,对数字肯定要比对其他东西敏-感一些。”
“原来是这样。”美术系的老师笑了,“还是你们搞数学的厉害。”
一个北大数学系的青年老师笑道:“孔老师,我觉得跟搞不搞数学没关系,主要还是张烨老师厉害,那篇新闻我刚才也上网搜了一下,别说是就看一眼了,就是现在让我背那些数字,我也得背一两个小时,还不一定都说的对。”那边的事他们都知道了,刚才张烨没来的时候,他们还讨论过呢。
他们好多老师聊起来。
张烨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插着话,不时还得说几句英文跟老外数学家沟通。
礼堂的人越来越多,环境也嘈杂了许多,说话要是声音太小了,离得近的人都不一定能听清楚。
这时,一个北大工作人员找了过来。
“张老师。”
“叫我?”
“您来一下,有点事。”
“哦。”
张烨跟着那个小年轻走了,余光看到,右边区域前排的闫教授和另一个北大老师也被叫过去了,几个人走到后台一个安静的地方。闫教授虽然跟张烨都是中文系的老师,不过俩人仇怨已深,基本见了面也不会说话的那种。
闫教授问道:“什么事?”
那青年工作人员马上道:“校领导刚下了指示,一会儿您各位的演讲内容要适当加一些,主要强调一下中-日-友-谊,还有,刚才发生的拦车事件,影响也很不好,日-方代表团的几个领队和负责人都表示了强烈不满,上面的意思是,各位的讲话的时候适当可以批评一下今天学生们的这种愤青行为,以及类似影响和破坏两国关系的行为,但是不要提今天具体的事和细节。”
闫教授和另一个老师都听懂了,日-首-相访华,正是在这种节骨眼上,他们中日大学交流合作当日却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总是有点尴尬的,嗯,或者说得严重点,甚至可能是个比较危险的事件,太敏-感了,北大作为国内第一的学府,肯定是不想传达出类似的错误信号,所以要表达一下态度,对类似的“无理由反-日”行为坚决予以批判,要呼吁大家保持理性和客观,也是响应现如今“中-日友好”的大背景。至于不要提今天的拦车事件,也很好理解,在场记者那么多,这种事自然不能多说,不能宣扬,要用最平稳的方式处理好。
那老师道:“现在改来得及吗?”
工作人员说道:“不用大改,加几句提一下就可以,分寸什么的您自己把握,这方面我也不懂,我就是传达校领导的意思。”
那老师嗯道:“我看看吧。”
张烨却不太乐意了,加什么啊加,有病吧,“我的可改不了,我是学术类演讲,这些跟我没关系。”说完就要走。
那工作人员呃道:“张老师,您最好加一点,就结尾的时候适当提一提也行,比如做完学术演讲后,对日-本数学界赞许几句,表示期待跟日-本各大学的长期合作之类的,这也行啊。”
张烨说话一点也不拐弯道:“可我不期待啊。”
期待跟他们合作?那日-本数学家刚才跟我一见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质疑我这个质疑我那个,就是不相信戴尔猜想能被共和国的人解开,就他们这个态度,让我跟他们合作?还期待?期待你妹!
工作人员:“……”汗,您这也太直接了啊!
闫教授瞥瞥他,回去改稿子了。
那今天也有演讲任务的北大社会学的老师也被张烨的话逗乐了,“张老师,我先回去了啊,你就随便加一句吧,毕竟是政-治-任-务。”他倒是无所谓,上面布置什么,他就说什么呗。
今天的中-日大学交流,可是历史少见的,也是近些年来的第一次两国最高学府的沟通合作,意义重大,稍微一个弄不好,那都是要担责任的。就这次交流活动,日-本国内估计也都十分关注,没看日-本记者都随队来了好多个么,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活动,演讲者的稿子肯定需要严谨和全面的,不能像开学典礼或毕业典礼那么随意,错了就错了?疏忽了就疏忽了?那可绝对不行!这种沾上政-治色彩的演讲,除了打磕巴允许,其他的是一点错都不能有的!否则一出问题就影响大了!
所以校领导才会对演讲稿子要求这么严格,一些该有的信号必须明确要出现在稿子里!
“张老师,拜托了啊。”工作人员重复道。
张烨摇头,“再说吧,现在改也来不及了。”
工作人员也有点不耐烦了,道:“你可是中文系的老师,随便加个句子,这对您还有什么难的?反正这是校领导的要求,我话给您带到了。”该说的都说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还有其他一堆事情等着呢,就去忙别的了。
张烨扫他一眼,回了礼堂。
做个学术演讲我都懒得说呢,还要求这个要求那个?滚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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