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听闻玲珑此言,忙是摆摆手道:“小姐客气了,我等二人逆旅风尘,有一碗茶水润润喉咙已是难得,不敢多做苛求。”
说着,柳毅拿起茶碗,往嘴边递去,一饮而尽。
茶水入喉,温度适宜,甘甜滋滋,齿颊生香。
玲珑见陆北没有动作,楚楚动人地道:“这位公子,可是嫌弃茶水粗陋。”
陆北笑了笑,拿起瓷白茶碗。
眼眸低垂,看了看,清润舒展的几片茶叶在碗底打着旋,下意识地轻嗅了嗅,茶香沁人心脾。
举起茶碗,送至唇间,抿了一口。
轻声赞道:“好茶。”
陆北放下茶碗,收敛笑意,淡然道:“小姐,在下有一事相询。”
“公子但言无妨。”
玲珑俏丽的脸上露出端庄之色,神态娴雅宁静之极。
陆北问道:“陆某见此山,云雾饶林,谷深峰峻,桃水兮兮,不知是何名字?”
玲珑本以为陆北要问些什么问题,一听陆北问及此地何处,放下心中警惕。
清声道:“好叫公子得知,此山名唤【鸟鼠同穴山】。”
“哦,何以此名唤之?”
听到这个奇怪的名字,柳毅当即起了好奇之心,一脸疑惑地问道。
陆北此时也是语气玩味道:“鸟鼠同穴,这个名字倒是有趣的紧。”
玲珑笑道:“《山海志》载:此山多白虎,白玉。荆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其中多畀(bi)鱼,鸟首而鼠尾。涧水出于其西,西流注于汉水。”
听到此处,柳毅钦佩道:“姑娘,好学识。”
玲珑嫣然一笑道:“公子过奖了,只是小女子久居此山,知道些此山的来历。”
玲珑又是续道:“至于为何以鸟鼠同穴为名。传说是一只青鸟栖落在此山,与一只老鼠结合,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故而称之。”
说到最后,玲珑眉眼间闪过一丝羞意,声音嗫嚅娇酥,近乎轻不可闻。
柳毅击节叹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一只青鸟竟然与一只耗子结合,的确是匪夷所思。
陆北也觉得此事可称稀奇。
心道,这算不算跨越物种之间的爱恋,若没猜错,那畀(bi)鱼说不得就是这一鸟一鼠的后代了。
陆北与柳毅二人与玲珑叙话之时,发现这玲珑可谓见识不俗,涉猎甚广,凡柳毅所问,此女无不应答自如,侃侃而谈。
而且此女,情态娇柔无限,气质空灵。
在听柳毅言语时,时而玉手托腮,眉黛轻蹙,时而转动眼眸,眉飞色舞。
柳毅似乎从玲珑的反应中得了某种激励,就将自己近年的生平奇闻,一一讲述给此女。
若非陆北暗中扯袖示意,恐怕其连替龙女传书的事情,都要向玲珑讲述一番了。
期间,陆北沉默不语,只是神色淡淡地望着眼前一男一女相谈甚欢的情状。
举起一碗清茶,低头细心轻嗅,终究毫无所获,只得又是抿了一口。
放下茶碗,陆北眼中余光,似乎觉察到正不错眼珠,倾听柳毅说话的玲珑,一动不动的眼眸,闪烁了一下。
一丝疑惑,在陆北心间浮起,久久徘徊。
这时,佝偻老者突然端着几个碟子和一个汤盆来到屋中,见屋内相谈甚欢,就是笑道:“二位公子,可以用饭了。”
肉香四溢,勾起人的食欲。
“咕噜噜。”柳毅讪讪笑了笑。
玲珑掩嘴格格娇笑道:“公子,是饿了吧。”
这时,柳毅神色更为尴尬,白净的面皮上都涨红了。
陆北起身接过饭菜,同时将碗筷摆放在八仙桌上,向老者道一声有劳。
众人相继落座,陆北问道:“老丈,不和玲珑小姐一起吃些么?”
佝偻老者摆摆手道:“两位公子先用吧,我和小女已经用过了。”
柳毅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完净手之后,开动碗筷,吃起饭菜来。
佝偻老者的烹饪技术貌似颇为不俗,山野野味也被其做得色香味俱全。
不过,虽然饭菜诱人可口,而柳毅也是连续几天粒米未尽,腹中饥渴难忍。
但也仍能谨奉着儒家【食不言,寝不语】的信则,更遑论发出一些不礼貌的声音了。
见陆北没有拿起筷子用饭,佝偻老者疑惑道:“可是饭菜不合公子胃口。”
陆北神情不置可否,却是转而问道:“承蒙老丈收留,还未请教老丈高姓大名。”
听闻此言,柳毅也是停下筷子,做出洗耳恭听之状。
佝偻老者神情一愣,继而回道:“什么大名不大名的,小老儿姓胡,粗贱之名还是不说了,免得污了公子之耳。”
“原来是胡老,柳某失敬。”柳毅放下筷子,衣袖搽了搽嘴角的油腻和饭粒,拱手道。
胡姓老者连连挥手,言道不敢。
“姓胡么?果然如此。”陆北心中冷笑不止。
自包裹中取出一个酒囊,拿过茶碗,倒上酒水。
刹时,酒香醴纯,诱人心神。
见众人面露疑惑,陆北就是笑道:“有肉无酒,岂非憾事。”
说着,陆北夹起一块儿虎肉放入口中,咀嚼两下,饮下一大碗酒,挑眉问道:“柳兄,要不要来些。”
柳毅婉拒道:“多谢陆兄美意,在下还是不用了。”
陆北咽下酒水,自语道:“那倒是可惜了。”
陆北与柳毅奔波一天,早已饥肠辘辘,不大一会儿,一大盆虎肉便被二人一顿风卷残云。
二人酒足饭饱之后,收拾完碗筷。
又是叙话一段时光,此时夜色渐深,院外几声鸦鸣。
胡姓老者打了个哈欠,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暂且委屈两位公子,随小老儿往东厢安歇。”
说着便领着陆北和柳毅二人往东厢房而去。
步入东厢房,屋内摆设简陋,一个大通铺早已被一道长布帘子分成两个小隔间。
陆北放下装着【锦瑟】瑶琴的包裹,挑了一个靠里间的床铺,放下宝剑。
柳毅风餐露宿了几天,又经过白天遇虎的一番惊心动魄,早已是心神俱疲。此时沾着枕头就着,不多大一会儿,便昏昏睡去。
陆北目光闪动,吹熄灯火,躺在床上,按着宝剑,和衣闭目沉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窗外月色晕黄,清辉洒下。
帘子轻动,东厢门口处,一个身披薄雾轻纱的少女,身形婀娜,款款而来。
此女先来到柳毅床前,冲躺在床榻上的柳毅睡着的安详面容,吹了一口气。
柳毅辗转醒来,撑臂而起,惺忪睡眼,正望见一个身穿薄雾白纱的少女,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柳毅疑惑道:“玲珑小姐何故在此。”
玲珑柔声道:“夜深露重,感君孤寂,愿与君同修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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