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夜·内心独白

  漆黑的世界,人类无法踏足的禁地。

  但对灾噩们来说,这里却是不可或缺的乐园。

  沉睡的饕鬄听到了来自外面的声音,好吵。

  随后,响起的声音,带着几分熟悉。

  “啧啧啧,好久不见,饕鬄,想不到我们之中最桀骜不逊的你,竟然会像一只宠物狗般安静的躺在牢笼里,说出去,另外几个家伙也不会相信吧。”

  尖锐刺耳的语调,还有那欠揍的态度,饕鬄很快就将这个声音和某个同胞的名字挂钩。

  七原罪之一的嫉妒——煞音。

  “是你啊。”随后,又闭起双眼,打算就这么睡着过去,饕鬄对于七原罪的同胞,向来没什么感情。

  “喂喂喂,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进入到你的世界里来的吗!”煞音不满的叫嚷起来,显然,对于被无视这点,它感到了不高兴,“我在刚刚可是一掌刺穿你宿主的身体了哦!”“啊?是吗,那个废物小鬼看来可以得到一点教训了,另外,如果白宇死了的话,现在的我,就不可能还活着。”黑暗中的饕鬄动了动庞大的身躯,张开双眸,露出了血色的瞳孔,照亮了前方的漆黑,“还有,要是你真的打算杀掉白宇,我可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毁掉,毕竟,这关系到我的性命。”

  “切……”煞音本能的想要逃离开去,原本实力相差无几的七原罪,现在明显感觉到了差距,十年前的那场地震,带给饕鬄的是力量上质的飞跃。

  “算你厉害,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和你打架。”

  “有屁快放。”张开嘴,打着哈欠,饕鬄傲慢无礼的态度令煞音的怒火越发旺盛起来,“我帮你破坏掉封印,放你出来,之后,你要帮我一起找到其他的家伙。”“姑且不提你能不能打破这个封印,想重新聚集起我们七个,打算做什么,难道还没放弃吗,找到父亲和母亲大人。”对这个目的早就失去兴趣的饕鬄懒洋洋的翻滚起来,长期被关押在封印里的它,在习性上还真的渐渐向普通宠物靠拢。

  “放弃,怎么可能!我要找出父亲和母亲大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母亲大人被死神关押在冥界,当初进攻冥土也是,功亏一篑!如果那时候我们七个携手合作,根本不会输给那群弱小的人类灵魂!”七原罪很强大,这点毫无疑问,但面对冥土的死神大军,它们保持了各自为政的特点,也为死神们的反攻找到了机会,“这一次,我们不会再失败!”“够了,煞音,忘掉那些无聊的事吧,找到父亲和母亲大人又能如何,我们既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不要考虑太多无聊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你无法破坏掉这个封印。”饕鬄凝视着黑暗中的同伴,慢慢咧开了嘴,“要是这个封印如此脆弱,我早就逃出去了。”

  “你确定?难道,我的能力你忘记了。”煞音似乎在靠近过来,很快就触碰到了封印打造的笼子前,“滋滋滋”那是什么东西试图冲开铁笼,“啊……啊啊啊……”紧接着,煞音惨叫起来,似乎是受到了重创。

  “啊哈哈哈哈……”笼子里,饕鬄捧腹大笑起来,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这是什么鬼东西,是人类设置的封印?”满是不能置信,凭借着七原罪的身躯,竟然无法破坏人类所制造的封印?

  “你听说过天牢吗?”

  “天牢?五行之术的终究封印,那玩意真的存在吗?我也只是听说过……难道……”

  “没错,那个混蛋就是用天牢困住了我,当然了,使出这个术,他自己也差点魂飞魄散,几乎是生命的代价将我封印了起来。”谈到封印的术者,饕鬄终于有了几分愤怒的情绪,这是少数可以留在它记忆里的家伙,“所以,你明白了吧,不存在将我解放出去的办法,除非是那个家伙亲自来。”“这可不一定,如果是冥界的话,说不定拥有那种可以将你与白宇剥离的术,算了,那种事情都无所谓,真不行的话,就把你杀掉吧,毕竟,将你放出来,我自己都没信心可以和你合作。”到最后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真面目,这样才像是煞音的风格嘛,饕鬄挤出了轻蔑的笑容,“杀了我?就凭你现在的宿主,会不会太弱羸弱了一点。”“拜托,闻静再怎么弱小,起码还可以令我全力战斗,而白宇呢,他顶多是利用了你一部分的力量,相比之下,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煞音自信满满的笑起来,单挑,这辈子是没机会赢饕鬄了,可如今的局面,却是相对弱小的自己占据了优势,这么多么令人愉快的一个现实。

  “煞音。”饕鬄疲倦的闭起双眼,仿佛又要重新沉睡过去,“千万不要小看了人类,白宇是这样,闻静也是,他们拥有着你无法理解的一面……”

  “饕鬄,你是被关的失去锐气了吧?”

  “你刺入白宇的体内,搭建起了和我之间的联系,反过来说,白宇的灵魂也可以进入到闻静的内心世界里,嘿,我很期待那个小子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对话终止在寂静中,煞音逐渐退出了饕鬄的世界,只留下这头孤独的灾噩静静安眠。

  同一时间,白宇的意识正沿着煞音搭建的通道向闻静靠拢。

  同样是漆黑到不见五指的世界,但白宇总是可以找到前进的道路,一步步靠近。

  在前方,是一扇白色的门,白宇停在了距离不远的位置,感觉到,闻静存在于附近。

  深深吸了一口气,踏出了下一步。

  只是,近在咫尺的白色门扉忽然消失于眼前,白宇出现在了某座学校里,这是一间明亮的教室,有老师,还有密密麻麻的学生,看样子大约是小学生,嗯?某个站着回答问题的女孩与闻静的脸重合在一起。

  “闻静,这次要写的作文是我的爸爸,可你写的内容完全不相干。”语文老师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温柔的笑起来,“这样可不行哦,要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老师,她没有爸爸妈妈!”“是啊,她的爸爸杀掉了她的妈妈,是个杀人犯!”嬉笑声,不绝于耳,年幼的孩童们似乎并不清楚这番嘲笑的后果,至于那名温柔的女老师,在一刹那露出了满足和恶意的笑容,“抱歉啊,老师忘记了呢。”这座教室里的人,也许都已经变成了恶魔,他们将快乐建立在了他人的痛楚之上,反复践踏。

  画面一转,闻静变得稍稍丰满一点,似乎是初中的时候,

  在女厕所里,数名女同学来回推动着她,最后一人甚至干脆揪住了她的头发,用力向后拎起。

  闻静脸上闪过了吃痛的神情,死死咬着嘴唇不作声。

  “杀人犯的女儿和我们在一起哦,好害怕呦。”“你不觉得自己很臭吗,所以不要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去诱惑学长,不然的话,我就把你脱光了衣服的照片传出去。”似乎是习惯了谩骂和折磨,闻静默默承受着一切。

  白宇伸出手,想要去帮忙,可是画面又一次移动。

  晚上的卧室里,闻静躺在床上,出神的看着天花板,直到黑色的阴影盘旋在了上空,浮现出了一张类似人类面孔的东西,那是煞音和闻静的第一次相遇。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如此询问的闻静,欣然的接纳了煞音。

  之后,在厕所欺负过她的女孩子陆续出了意外,车祸,从楼上摔下,食物中毒。

  没有人再敢欺负这个被诅咒的女孩,同样,也没有人敢靠近。

  眼前恢复了黑暗,白色的门扉静静伫立,白宇调整着急促的呼吸,这种感觉真不好受,在目睹了闻静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后,才知道自己的人生也许并没那么糟糕。

  “你就躲在后面吗?”没人回答,白宇快速的走向前,突然,右脚的裤腿被什么抓住了,低下头,看见了记忆中小学时候的闻静,正用那两只小胳膊死死抱住自己,接着是左腿,初中时候的闻静拉住了自己,“不要过去。”“我们不需要你来救。”“离开这里!”“不要过去!”神情冷漠的警告着自己,强劲到令人吃惊的力气,让白宇无法动弹。

  “你们想一辈子都背负着这份黑暗生存吗!这是不对的,难道就不想活在阳光下吗?”白宇试着挣脱出来,右手努力朝前伸出去,手指距离门扉的把手仅仅几厘米的距离,“就这样憎恨,抱怨还有放弃的度过余生,成为灾噩的玩具,这是……不对的啊!”年幼的闻静们不为所动,依然不松手。

  “我知道,你听的到,闻静,遇到痛苦就躲起来,这不是和过去的我一样吗,将自己当成悲剧的主角,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什么都不去努力,因为觉得,自己的人生只会充满悲伤!”

  “过去的我也是,欺骗着自己,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期望活下去,对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打从心底里的感到高兴!”

  “孤高,冷漠的我,只是一层自我欺骗的伪装,我和你其实都在渴望幸福,希望能和普通人一样,带着笑容走在阳光之下。”

  “回答我啊,你难道就没有对这个世界有过一丝留恋吗!我在你的记忆里看到了一对老人……尽管模糊,似乎是你父亲的父母,他们一直都在为自己的儿子所犯下的罪行赎罪,也在关心着你,并不是什么都失去了啊,如果我们不能仔细去看自己还拥有什么的话,就会连同仅有的珍贵宝物一起消失的!”

  “闻静!”不断的质问,咆哮,身体也在缓慢的前进。

  束缚住自己的力量突然间消失了,向前冲出去的白宇在触碰到门扉的刹那,就感到门本身在向后打开。

  滚进了另一个画面内。

  悬挂在半空的男子,还有倒在血泊中的女人。

  那是闻静的父母。

  还有,背着书包站在尸体旁,哭泣着的女孩。

  “原来,你在这里。”这副画面,恐怕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阴影,就连内心最深处的自我,也被束缚在这里。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只有哭声,仿佛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白宇蹲在了她面前,凝视着那张哭成一团的小脸,“你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他们,去哪里了……”啜泣着,仰起头,闻静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知所措。

  “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应该不会回来了。”就和自己的姐姐一样,去到了自己无法抵达的彼岸。

  “为什么要丢下我?”年幼的女孩不解的问道。

  “不是丢下啊……只是,不能守护在你的身边了。”一定很不甘心吧,丢下了年幼的女儿离开。

  “我要爸爸妈妈!”闻静放大了哭声。

  “你的爸爸妈妈,已经不会出现了,取而代之的是,在未来,会出现可以守护你的人。”

  “你骗人!”否定的很是坚决。

  “没有骗你,迟早有一天会出现的,和你一起欢笑,一起流泪的人,包容你一切的人,人们孤单的来到这个世界,但并不会永远孤单下去。”伸出双臂,将幼小的身躯抱入怀中,白宇认真的说道,“所以,等待并且期待吧。”

  开学典礼后的教室里,白宇曾经怒视着在不停对自己观察的闻静。

  也曾愤怒的折断过她的笔,撕碎用来记录自己行为的本子。

  只是第二天,闻静还是倔强的换上了新用品,坚持不懈。

  “你这个怪女人……”第一次被人如此侵入到私人空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严格意义上来说,闻静是比起琉璃更早接触自己的人。

  “我也是你的朋友哦,尽管很多意义上来说,我们可能不适合这个词,你这个奇怪的跟踪狂啊。”怀里的女孩不知何时,变成了一脸泪痕的闻静,是真正的她。

  “你还真是会随便乱抱女人呐,白宇,我要告你性骚扰哦!”淡淡的口吻,闻静好似露出了微笑,一闪而逝。

  “哈,我对你这样的家伙才没兴趣类,振作起来的话,就一起来战斗吧,将煞音阻止。”战斗并没有结束,白宇知道还有事情要去完成。

  “办的到吗?”并没有自信可以赢过那头怪物,闻静缺乏自信的问道。

  “可以办到哦,只要想做到的话,就一定可以做到。”拍着胸脯,试着摆出了自信满满的表情,白宇需要这样鼓舞他人,还有自己。

  “毫无根据的话呢。”无奈的苦笑,但闻静却莫名的拥有了勇气。

  “是吗,只是有这种强烈的信心而已。”

  “都被你这么拜托了,我就……稍微努力一下吧。”

  眼前的世界开始土崩瓦解。

  战斗也迎来了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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