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水火

  骄阳如血,美艳不可方物。

  香易亭就那么明艳又动人的躺身徜徉在说不上是红还是粉色的湖水里。他乌黑浓密的头发海藻一般软软的张舞在湖水融融中。

  他丹凤的眼睛眯眯成一条细缝,寸寸片片翩飞的梨花瓣零落湖水中,红白相间,分外柔和美丽繁华。

  我一个猛身飞快的跳进湖水里,湖水被阳光照得暖暖的,湖水像海绵一样贴近我的身子,贴近我的膝盖,我的腰窝,我的手臂。我游动着身子向香易亭涌去,他就像一抹残阳一样,笑的无所畏惧笑的那么的坦荡荡。

  忽然之间,我整个人空白了,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么一步。我一心的想要去拿香易亭兴师问罪,可是当这个坏小子他躺在这湖水中奄奄一息的时候,我空洞着不知所措。

  他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待我的心,我的感情!

  我一把揽过香易亭的腰身,把他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我一只手上下拼了命的游动。我一边庆幸我们两个人身在湖水中,却离着岸边比较近;一边又可气香易亭他看上去瘦瘦高高的,可他为什么这么重!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喘着气双眼只能够盯住岸边那么一个屁大点的地方,正在竭尽全力的时候,耳边零零碎碎的听见了有人在叫喊。

  呵,终于有人发现了我们吗?不要再叫了,快來救我们啊!

  香易亭整个人可以说是吊在了我的身上,他越來越沉,越來越重,他一只胳膊勒紧了我的脖子,拖压着我往湖底下拽。

  渐渐地,我体力开始不支,无力的感觉让我整个人都脱节了一样。拖着香易亭的我就好像在腰间挂了一个大秤砣,这个大秤砣坠着我下沉,我拼了命的挣扎,他拼了命的下拽,我们一來一往之间,我的口腔咽喉就呛进了好几口水。

  迷乱之中,我的意识开始涣散我沒有了想法,双手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无论我抓住什么我都发誓我不会松手,我发誓

  “咳咳咳咳”等我清醒喘气的时候,我躺坐在一片白色残花花瓣中,周围满是人却沒有人上前來。大家手捂口,口口相传窃窃私语。

  看着大家对我的指指点点,我忽然间生出了汗颜的想法來。

  他们不会以为我和香易亭在殉情吧?

  对了,香易亭!

  我转身跪在地上爬起了身子,眼睛很顺利的就找到了香易亭的位置。

  他在我不远之处,白花遍身。冷艳的丹凤眼睛此时合并着乖巧安逸,他乌发凌乱的披散在地,他整个人透明了一样的白,透明了一样的好像要消失不见。

  我拍打着自己的胸腔,一边咳嗽一边蠕动一边破口大骂:“你们都是死人呐!不知道救人吗?你们就在这里看热闹也不知道救人吗?”

  我全身上下湿淋淋的,湿发贴着面颊黏黏的,有阵风吹过,我一个哆嗦就扑倒在了香易亭的身上。

  耳边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声音袅袅悄悄的,“这人都死了,还怎么救,自己活着就谢天谢地吧,还敢在这里骂人。”

  “哎,你小点声,死这个是朝廷命官,你胡说八道小心有人把你抓起來关在牢笼里鞭打!”

  声音果然沉默了,可我这个时候却静不下心來。什么叫死了?谁死了,香易亭?

  怎么可能?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祸害遗千年吗?香易亭他怎么可能和阿爹他们一样那么轻易的抛我而去,连声招呼都不打。

  我的手颤抖,却不是因为冷风吹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惊恐和后怕。

  我的手拍打香易亭冷峻的面容,他刀锋一样的容颜好像在剥削灼热了我的手,任由我怎样拍打他的双眼就是紧紧地闭着,他从來都不会低下自己的身份來取悦于我,从前这样,死了他也这样。

  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淌,最近三年我好像流了一生的眼泪,那眼泪把我儿时的无忧无虑通通弥补了回來。

  我使劲拍打香易亭的脸,嘴唇哆嗦不停,我是这么的落魄,在冷风之中我颓唐的无所遁形。

  “呜呜”

  我在竭力的控制中哭出了声音,狼狈不堪。

  忽然一只大手按着我的头把我按压进他的怀中。他大手有力,怀抱温暖干净清爽。我深吸一口气,那久别的龙延香便窜进了我的鼻子中,徒然的让我生出了一份力量,那力量支撑着我,让我不至于跌倒。

  “你还有我。”靳比秀这样说着反而让我的眼泪更加的肆无忌惮。我的唇我的齿我的鼻尖和睫毛触摸着他明亮的衣襟,不小心的留下了一片水渍。

  靳比秀嘴唇贴着我的耳朵,他坐在地上紧紧拥抱着我,我听见他说:“谢谢你的淘气顽皮,谢谢你经常不听我的话,你还活着”

  我抵着靳比秀的语无伦次,我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

  他是在说:戚雎,你不听我的话,不好好的待在我的寝宫里,让我为你操心为你担惊受怕不过,还好。幸亏你不在寺庙那间住房里被我金屋藏娇,因为那场意外的大火沒有带走你,你还在我的身边。

  我的目光残余到香易亭的脸上,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他还有什么秘密沒有说出口?他今天的自杀是否早有预谋亦或是随性所致?

  所有的疑问都跟着香易亭的离去化作万千云烟,了无踪迹。

  看着香易亭的我怔怔的,呆呆的说出了一句足以毁灭我爱情的话语。

  “靳比秀,你爹杀了我爹,你呢?你那个时候做了什么?”

  话一说出口,我忽然有些后悔又有些胆怯,这个是一直堵在我胸口的话语,它哽咽着我让我一直在寝食难安。

  靳比秀抱着我的手很明显的一顿,我听见他的话语闷闷的堵进了我的耳朵,“阿雎,无论我当时在做什么现在都无关紧要了。因为你现在只有我了,你不能再失去了我。”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我心里的石头忽然落地又忽然抬起,它在我心底里狠狠的砸着,沒有一丝丝怜悯我的意思。

  我张开了嘴,用尖利的牙齿刺穿了靳比秀的肩膀,血腥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我整个兴奋的神经,我支支吾吾的,声音颤抖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我就知道,你怎么会干净呢?你早就想好了要我众叛亲离,你早就想好了要置我于如今这种不人不鬼不生不死的境地是不是!”

  靳比秀残忍的笑声在我的耳边飘荡,“我早就说过了,我要你。这对于我來说,要你与皇位一样并驾齐驱,这是我最大的野心。”

  靳比秀抱着我离开这满是梨花的庭院,他吩咐人把香易亭的尸体好好的收起來。他说香易亭是丽朝开疆辟野的功臣。他说他会给香易亭一个隆重的葬礼。

  可是,人都死了,身后的事情再隆重又能怎么样呢?

  心力憔悴。

  丽朝新皇的祭祀典礼就这样马马虎虎花明柳暗的结束了。

  那场火是被世人看在眼里的,那场火被认为是神明的惩罚。如若不是靳比秀的贤名早在百姓的心中根深蒂固了,说不定,举国上下会推翻新皇的政权。

  只是,靳比秀毕竟不是平常的凡夫俗子,他在操纵政权上很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他在寺庙里斋戒了半月有余,最后成功的把形势逆转,他安抚了民心。

  只不过,那场火燃烧的猛烈,而且在众口铄金中挥之不去。

  听说,那场大火烧死了屋子里绝大部分的人,侍女大监包括被我敲晕放在床榻上的女子。

  所以,有人怀疑是皇后荆姬瑶做的,放的那场火为的就是烧死我。众所皆知,因为我的关系,荆姬瑶的地位一直受到威胁,所以她

  可是这种想法在有点头脑的人看來都是那么的好笑,因为以荆姬瑶的身份和地位,她想要铲除我,根本就无需在新皇大典这么重要的时候放一把火。已经是皇后的她,和靳比秀紧紧相连,像这种伤敌八千自损五百的蠢法子根本不适合荆姬瑶來做。

  有人怀疑是香易亭做的,大家谣传香易亭其实是霍国潜伏在丽朝的卧底,放这火为的就是让丽朝声名狼藉,在百姓心目中失去威望

  事实证明,谣传只是谣传,谣传它不是事实。暂且不说香易亭已经魂归故里,就单说他为了替霍国报仇來陷害丽朝这一说就过意不去。

  第一,香易亭和霍国先皇霍蕴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怎么会因为霍国而谋害靳比秀呢;第二,香易亭毁了靳比秀有什么用?丽朝皇子那么多,从來不会担心皇位的缺失,重点是皇位总会有人前仆后继争先恐后,毁了一个靳比秀根本不会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甚至有谣传那把火是我戚雎放的他们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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