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幽梦

  靳春燃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成熟稳重,可他说话的字里行间都幼稚的让人好笑。

  他孩子气的喜欢和我抢东西,可是只要他抢到手就会还给我,从此不再多看那东西一眼。

  我曾经问过他:“靳春燃,你这么喜欢它,为什么到手了你又不要了?”

  “你别扒瞎,你哪里看出來我喜欢它了?我这就是对它感兴趣而已,到手了就沒有新鲜感了。”

  我盯着手里的芙蓉糕,怔怔的,“抢到手了,你就不感兴趣了?你们……皇家的人是不是都这样?”

  “嗨!别人我哪里知道!”靳春燃和他的叔叔们比,尤为单纯清澈,他的双眼里好像能看到溪流流动一样。那是我们曾经有过,如今又都消失不见的。

  也许,他只是单纯的淘气吧。

  “我和你说,去年秋猎,我射了一只大獐子。”靳春燃用手比划着,“有这么大,一点不夸张。”

  我吃口芙蓉糕说:“那算得什么?我射的有比你那个还要大的。”

  “切!”靳春燃撇嘴,“你就吹吧!还有比我这个大的?你拿过來给我看看。”

  我咦的一声,放下口中的糕点,“怎么着?你不信我?”

  “证据。”靳春燃喑咛,“谁知道你是不是凭空捏造,在那里吹牛呢!”

  我拿着芙蓉糕吃了一口,“我现在上哪里去给你找獐子去?你起开,我不和你说,你爱信不信。”

  “切!”靳春燃贼笑着,“被我识破了吧。”

  我瞥了他一眼,不理他,他就又接着继续说:“还有啊,我跟你说,我那天……”

  ……

  靳春燃干脆住在了王府,成天围着我讲他的英勇事迹。我不胜其烦,听的两耳都磨出茧子了。

  可是,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轻松的感觉好像回到了我少女时光的时候,畅然欢笑的沒有顾及。

  有时候我会做梦,梦见自己在云中漂浮,在海里唱歌,在山涧跳舞,在火花中绚烂……梦境总是求之不得的,醒來的黄粱一梦让我唏嘘也失魂落魄。

  现实中,一帘幽梦只是一个解不开的情种。

  这日,我答应和靳春燃一起出城游玩。

  他这个小子,不声不响的准备了一大车的东西,锅碗瓢盆被衣食材,无所不有,一应齐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整个家给搬出城外落地生根。

  我盯着这些个大包小流,汗颜的不行不行了。

  “你这是要干嘛?”

  “出门在外,凡事都该有个准备,以备不测。”他洋洋洒洒,说的天真又坦然。

  我叹口气,“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麻烦!”我扬起帘子,不得不诧异的看着车里坐着的人。

  瞬间我如雷击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忘了和你说,嘿嘿,我把皇爷爷也带上了。”

  ……

  霍国皇后的出走引起大众的哗然,霍蕴的怒火直到晋庆在战争上趋于败势而得到完全的爆发。传闻这个绝无仅有的残疾皇帝非常暴政,他阴晴不定的性格让人毛骨悚然。

  在天下文人墨客集体跪拜大理祠堂发起天鉴文时,丽朝乘胜追击,用真玉孓的现世來激起文人骚客的愤怒点。

  当欺骗和诡诈相交织,当疲倦和失望相重合。人们往往在心中有这么一个观点,得之不得,辗转反侧;反之不得,怨之毁之。

  暴民鱼贯一样去王宫杀伤掠夺,什么文骚雅风都那样**裸的打脸一样徜徉在世人的面前。

  我曾怀疑,这些所谓的暴民其中不乏丽朝和羌国的鱼目混珠。不然仅凭那些沒有章法的普通贫民,他们是有多大的能力來推翻霍蕴的政策,他们有多大的勇气和力气去攻打王宫,以至于逼的霍蕴走投无路,**葬身火海?

  霍国瞬间被大火的烟灰所覆盖,那场大火怎么灭也散却不了。大火燃烧了整整三日,像在宣泄,像在控诉。

  听说霍蕴身边有两个人,皇贵妃和他的心腹同时跳进火海里与他一同埋葬。想不到,霍蕴会以表姐那样的死法來结束他自己,那么的不留余地。

  丽朝加紧步伐联合羌国一起追击霍国的残躯零肢。

  他们仅用用两年的功夫就把霍国划分的干净。

  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国,就这样亡在了霍蕴的手里,片甲不留。

  霍国亡了,霍妘嫱等了,我亲眼所见她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儿从高楼坠下。

  沒有人阻拦。

  她是罪国的遗孤,靳比秀在天下人前宣布要善待霍国的遗孤和百姓。结果,百姓感恩戴德,也享受了应有的福利;这个霍国唯一的遗孤也整日的穿金戴银,风光无限。

  只是我曾背地里看见过,靳红绡命令手下把霍妘嫱从地上拖进了柴房,那个时候,天寒地冻,她已经身怀六甲。

  也许是精神压力的关系,也许是其他,总之霍妘嫱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结束了她的花样年华,还有那霍国唯一链接的血脉。

  同样是孤身一人的亡家之女,和霍妘嫱比较,我是那样的幸运。幸运的被靳比秀金屋藏娇,幸运的与皇后娘娘平分秋色。

  靳比秀的后宫事庞大的,可他的子嗣只有继子靳春燃。

  荆姬瑶因为服用大量麝香,已经成型的皇子就那样流下了肚子。就差一个月了,她马上就要临盆了,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这样生生的被麝香给拉扯下來。

  因为她本是羌国人,经常的锻炼让她身体有韧性和健康硬朗。靳比秀为了保住荆姬瑶责令留大不留小。

  可即便是这样,这次流产也要了荆姬瑶大半条性命。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感激涕零,可那个命悬一线的女人是荆姬瑶,她是丽朝的皇后也是羌国的公主。永久不孕对于她來说就是一种侧面的赐死,不对,应该是生不如死。

  麝香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皇后的餐桌上,更何况,皇后娘娘肚子里怀的是皇上的长子太上皇的嫡孙丽朝未來的继承人。那背后的意图越揣摩越让人不由得心惊胆战。

  这件事情,往小了说是后宫争宠,应该诛灭九族;往大了说就应该是政权斗争,你死我活。

  靳比秀和靳兰出联手借机对朝中大臣贵族实施打压。因为从一件事情上勾选出來的甚广,靳比秀当然大发雷霆,随之一举歼灭。

  后宫也因为家族的落寞而清瘦大半。

  由于我陪伴太上皇远在太山,所以从这件事情的开始到结束都置身事外。

  祖庙里……

  “戚雎,我的两个儿子想让你上凤位,为此,他们在拼死拼活。”

  太上皇靳息狂双膝并在一起跪在明黄色的软垫上,双手合十,身子笔直看着眼前太祖的黄金雕像。

  我也跪在软垫子上,目光澄明,“何以见得?媳妇倒认为,这种尔虞我诈不过是江山根本的奠基石。”

  太上皇双手撑地,额头接触地面,“你这样认为?你是不敢承认还是不想承认,如果沒有你,比秀不会笃志流下我的皇长孙。”

  靳比秀下了一盘棋,一个可以扳倒前朝老臣子的好棋。那个重要的棋子就是他未出生的儿子。

  我不知道具体流程是什么,只知道靳比秀出手了,荆姬瑶被太医宣布吸食麝香过多,流产了。

  “呵,太上皇不能把责任都推托在媳妇的身上。”我的心沒來由的一跳,但很快被控制住。我说:“太上皇与其担心媳妇的去留,不如帮媳妇早日寻到父亲,阿雎定到时候定然自行离去。”

  “伶牙俐齿。”靳息狂抬起头又磕了下去,他灰色袍子拖在冰凉的地上,他声音在大庙里游荡,“老狼老了,幼狼长大了,会撕咬扑食了。”

  我沒有回答靳息狂,他又说:“你就是他的短板,留着你永远都是个祸害,若不是……我留不得你。”

  我也像太祖的金像磕下头去,亦说:“多谢父亲的褒奖,媳妇受之有愧。”

  靳息狂声音在空荡的庙堂里尤为清澈爽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造化吧。”

  我不置可否。

  “明日比秀和兰出要上山,你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靳息狂说。

  “是。”

  太山是丽朝的皇陵,这里安葬的是丽朝的列祖列宗和千百年的祭祀珍宝。除却守灵那些森严的禁卫军,这里沒有丝毫的闲杂人等。

  两年前,靳春燃和太上皇瞒着我驾车來到这里,他们带我上山,然后从此过着吃斋念佛的日子。

  我对于那些黄金的雕像并不虔诚,准确的來说,我为什么要像他们一样那么虔诚对待?

  太上皇靳息狂告诉我说,戚家军一役,重要的人沒有死去。

  我问太上皇还有多少人活着,他只是神秘的摇摇手,沒有回复。然后他吩咐我说,只要我在这太山上待上五年,等靳比秀和靳兰出对我沒了兴趣,他就让我和家人见面团聚。

  我对此将信将疑,阿爹他们还会活着吗?他们又怎么会被靳息狂控制住了?却也不得不选择相信。

  希望,他与靳比秀不同,他的话会一言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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