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皇袍加身,凤神如凰图腾的风神月朗,如玉的容颜上眼神醉的溺人。一年不见,他浑身散发着咄咄逼人的霸气,那份独有的神韵让人仰慕又远之。
屋子里烛光闪烁,他阑珊的身影让人如梦似幻,不知真假。
看着他,我既有恍然隔世的迷离恍惚,也有陌生非熟的约束懵懂。
一片牌明灯中,我的嗓音有沙哑,有低迷,“是你?”
靳比秀好像沒有看见这些满满的长明牌位一样,他如天外來音,“阿雎,我们又见面了。”
我看着他,怨着他,难过着,也世俗着,“你是來祭拜他们的吗?”我轻轻低下眼眸,转过身子,抚摸着这些牌位,“有心了。”
靳比秀走上前贴近我的身子,他忽然而至的气息包围着我,这让我有些紧张也有些不情愿。“你比从前更动人了。”
我扭捏了一下身子,逃出他的包围圈,我说:“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我沒有办法。”靳比秀忽然说到,听上去怎么都像是在解释,“那时事情爆发,权衡之下,我只能保住你。”
“你的保护很独具一格,冷落我然后让靳红绡把我撸走,任由靳兰出关了我一年,像个畜生一样被关了一年。”我说:“虽然,兰出在给我治病……可是,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病?”靳比秀讶异,“什么病?你在哪里被关了……你不是一直在做他的王妃?”
烛光越发缥缈,我们诧异相视,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
就好像,我不知道自己曾经被嫁过人,曾经怀过孩子;靳比秀不知道我曾经得过病,不知道我的孤独寂寞。
我们唯一彼此深深相信的就是,对方变心了。
“我被带走,我被关在地牢里,我……的腿疾好了。”我看着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哈!”靳比秀双目如钩,“可是我得到的消息,你因为戚家军和阴拟歌的关系,连夜逃跑。千里之外,我们的商王佣兵自重,千里相护,你们俩生离死别生死相依。他们……沒了,你就嫁给了十弟,你就和他举案齐眉,我以为……你在报复我,你在向我控诉我的自私。”
我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平衡,我颤悠的扒住桌楞,声音随烛火飘零,“这些都是什么……兰出他去救他们了?他怎么不告诉我?原來他这一年不露面是这个原因。”
“就冲着他这份心意,我是应该嫁给他。”我笑的眼泪流出來,“可惜,我已经是残花败柳,我配不上他。”
“戚雎!你说的什么鬼话!”靳比秀紧紧握紧我的胳膊,他凤眼长挑,“你是我的。”
他说的肯定,我却生出嘲讽,“是吗?可惜你不是我的,你是天下的,你是千千万万个人的。”我笑落花流水,“一年改变了不少,你的身份越來越多变了。”
靳比秀看看我的眼睛,又看看我的肚子,他赌气一样,“你的身份只有一样,和我走。”
满屋的长明灯在照着澄黄色的光,有些温暖也有些阴森。
兰出归根究底是放不下我,他以为靳比秀來了我就会打开心结。他可曾知道,他这样的忍辱会让我更加的痛心。
我最终沒有和靳比秀一起走,我留了下來,也把黑帷幕放下了。在这个腊梅盛开的季节,沒有帷幕的屋子显得越发的单薄了。
兰出气质如兰,一如往昔。他眉如黛,色如春,远观如水墨丹青。
因为戚家军的缘故,我对他越发的尊敬。只是我这份尊敬中相隔了一个大海那样的潮平两岸阔。
和荆姬瑶相见的时候,在王府的后花园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女人之间的战争总是要在花园里蔓延,这女人间的硝烟战火话里有话,曲折蜿蜒。
荆姬瑶长大了,精致的面容有从容有成熟。她雍容华贵,沒有以往的单纯,她变得沒有耐性也变得很急躁。可她依然是美的。
她用手捂着宽大的凤袍,她挺着腰身眼神如箭,她身边跟着一个特别显眼的婀娜多姿的女人,那女人一直在低着头。她们看上去那么亲近也那么等级森严。
就像我常说的,人是会变化的,如她如我。我沒想到,再见面,我们竟然如此视同水火。
“姐姐。”荆姬瑶抚摸肚子,弯唇向我笑,“你真是命大啊,总有人会为你奋不顾身。我就沒你这么好命,我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拼搏争取。”
我们不是朋友,我讪笑,从我们爱上同一个男人开始,我们之间就是各种明争暗斗。她那时对此不屑,我那时对自己又太有自信。
“我不是你的姐姐。”我盯着她,笑的怅然,“我们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会为了我的亲人一一夺回來。”
荆姬瑶温柔着,“你不该恨我,你该恨的人应该是殿下。我那时给了他选择,要你还是要一支可以助他拿到天下的军马。是他的选择让你的家人和子民死去,你不该怪罪于我,你应该去找他报仇雪恨。”
她说的义正言辞又大义禀然,让我感到可笑和心力憔悴。
“等你生完孩子,我再來找你。”
荆姬瑶眼睛莹莹的,还是那么天真,“你想怎么?杀了我不成?我好怕怕啊。”
她说的对,我现在什么也沒有,我拿她无可奈何。可我看不惯她和靳比秀那种一样咄咄逼人的表情,所以我说:“我能拿你怎么样呢?我一无所有,有的只是靳比秀对我的怜惜和爱。”
我果然沒有猜错,荆姬瑶听了我的话暴跳如雷。她瞳孔涣散,气急败坏的向我大叫:“戚雎!你敢!你除了他,你还有什么能比过我!我都怀孕了,你还阴魂不散,你是故意的!”
我后退几布,就马上有人上前來搀扶她,都被她通通推开。
场面一时混乱。
“娘娘,小心胎气。”她身边那婀娜女人声音酥麻娇媚,妩媚的柔弱成一朵花。
我一怔,她这声音和我……
“滚开!”荆姬瑶伸手推开她,又拿脚狠狠的踹她的肚子,一脚一脚狠狠的踩,“你应该帮我打她!是她让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替身!她抢了你的丈夫,你应该一口一口的撕扯她的血肉,吮吸她的鲜血。你现在竟然帮她拉我?”
“奴隶错了,奴婢不敢。”
女人连连的道歉让我忍受不了,我沒有办法听自己的声音去向荆姬瑶告饶。
我一把推开荆姬瑶,拉起地上的女人。女人小家碧玉,羞涩的目光眼角红红的。
“你别碰我!”荆姬瑶尖叫,“别碰我的孩子!”
她疯了一样的躲在侍女身后,却被人搀扶离去,留下一排雪迹。
眼前的女人想抬头看我又不敢的样子,她声音诺诺的,“奴婢……”
我弯腰拍打她的肚腹,几个雪脚印微湿,堂堂正正的印在了华丽丽的衣娟上。
红梅几朵飘散零落,眼前的女人受宠若惊颤动着睫毛,她头上的翡翠珠子也颤颤巍巍,凌驾于寒冬之中。
我知道了……
“您是商王妃,您怎么可以任由皇后欺负到你的头上。您这样懦弱,商王会被人嗤笑的。”
我叹着气,拍打她的衣衫,叫來几名婢子扶着她。
她听了我的话,受惊的像只小兔子,“皇后娘娘原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怎么能去……请姑娘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爷,奴婢不能给爷徒添烦恼。”
商王妃泪雨梨花,双手交叉,态度低到了尘埃了。
她把自己看的这样的轻啊。
我从怀里拿出一帕手绢,塞进她的手机,我轻声说:“风吹的紧,把脸擦擦吧。”
我转身原路返回,北风里满地红花乱舞,雪沫卷着肃杀旖旎出一片风光。
和侍女进屋子里的时候,迎面一个清朗俊俏的小哥扑进了我的怀里,个子到我肩膀上下。他穿的华丽,红唇玉颜,整个人像个琉璃水晶一样。
我诧异的看着他,后退了几步。他一张玉颜先是纠结愤怒,再是兴奋喜悦,他变换的脸向转面具一样。他身边有个黑炭一样的带刀侍卫,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晃动的身子。
“小棋(戚)子!”
这软绵绵的声音……
“小糯米团子?”我试探性的盯着他说。
靳春燃小脸一耷拉,“你怎么还这么叫我。我长大了,沒有以前那么圆了。”
我笑着看他,好像看见亲人一样,我比愣自己的肩膀和他的头说:“是啊,一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切!”靳春燃傲娇的别过头,“叔父把我从师父那里接过來,让我陪你说说话,一年不见你还是以前那副麻烦样子,一点儿沒变。”
我好笑的看着小大人似的靳春燃,不禁感慨时光如流水。
“你别骗我,什么叔父接你过來的,莫不是你逃出來的吧?”我眼睛滴溜溜的上下观看他风尘仆仆的靴子。
“你别瞎说,我哪有。”
靳春燃上前拉过我的胳膊就向屋子里走去,屋子里的热流扑面而來,潮涌一般。我笑着随他,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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