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兰出本想伪装做邓婵的下人,但思來想去这方法不是很稳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二人就一直藏身在阁楼之上,好在这里人少地大。
第三日霍国的文史官签完和议书,大队人马不做耽搁的通通回了霍国,唯独邓婵一人被留了下來。
与其说邓婵是被留下來不如说是霍国把邓婵丢弃了,他们为了和那东庸议和把邓婵留了下來。
两层的迎宾阁,沒有下人,丫鬟,只有邓婵我三人。邓婵每日做的只有三件事,吃饭睡觉谋划那东庸的令牌。
那东庸在这两日里派了不少人來给邓婵送珠宝首饰,他本尊也來过两次,都被邓婵拒之门外。那东庸平常那个易爆的脾气忍而不发,他扯着脖子哈哈大笑起來,只说明日再來。
大家都默不作声,但都心知肚明。那东庸是在乎邓婵的,邓婵跑不掉了。
那东庸是个有血性的,这份血性不仅仅是在行军打仗上,而且体现在他**萎靡上。传言他曾撂下话來,这世上除了和他流一样血的人,其余何人不可辱?
他也确实做到了,男女老幼,贫贱富贵,只要是入了他眼里的或是都上了他的淫床,或是被他大刑伺候,不死不活如行尸走肉。
显然今日那东庸的笑已经表明他对邓婵的‘忍让’已经濒临容忍底线,邓婵依旧淡淡的沒有表情。
这日,已经是我和兰出待在这迎宾阁里的第四日了,度日如年又无聊致死。
兰出把我留在了屋里,他悄悄地出了迎宾阁去探消息。
我和邓婵坐在静悄悄的屋里早就有些不耐烦,遂拔愣开邓婵插瓶子里的小花,透过花枝乱颤去看邓婵娴静的面孔。
“我就奇怪了,一个战场将军,一个宫廷女官,你怎么能让那东庸那家伙给盯上呢?”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把话从嘴里蹦了出來。
邓婵拿花的手一顿,那么似有若无的笑淡淡的勾勒开來,“是啊?他怎么会遇见我?自作孽不可活。”她说完这话,眼眸垂下继续插她自己的花。
我说错话了,只好茬茬的把花枝放开,默默地自己走开。
“戚姑娘。”
“啊?”我回头陪笑着,“有事吗?”
邓婵一扫之前的清冷,笑笑,“姑娘,你來,我想恳请姑娘和我一起泡茶。”
泡茶?我一愣,我这拿大刀的手能握好那袖珍的一个个小茶盅吗?我想拒绝但是一看邓婵幽幽淡淡如诗如画的样子,这拒绝的口就如何都开不了了。
“好。”我这么回答她。
邓婵吩咐后,不大一会儿,就有丫鬟上來,一个个一排排手里端着五颜六色的小瓶子,当真好看。
“姑娘请开看。”
邓婵一双秀手如花,让人眼花缭乱。只见她晃晃这个,摇摇那个,闻闻味道,试试水温,然后对我一一讲解这泡茶之道。
“主子喜欢喝茶,梅兰竹菊,夏雨冬雪他都能想出办法把它们利用起來煮茶。这泡茶的手段还是我钻研了三载才细细悟出來的。”邓婵的声音像烟一样让我迷迷糊糊的。
“啊?兰出喜欢喝茶啊?平时在客栈怎么不见他喝过?”我挠挠脑袋,歪着头看邓婵。
邓婵抬眼看看我,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來,眸子里有娇俏和灵动。
“主子一般的茶水自是不会喝的。”邓婵细嫩的手指绕过绿绿的茶叶子,“他一向只喝自己喜欢的一种口味。”
我看着清茶大麦,咂咂嘴,“他这口味挺淡啊。”
“淡有淡的美。”邓婵拿起一个白瓷瓶儿,又变得淡淡的,“姑娘可记住小女子刚刚沏茶配茶的顺序了?”
“我……”我是一问三不知,两耳就想闻窗外事。
邓婵耐心无比,温柔清淡,“我们再來一遍。”
我立马摇双手拒绝,“嘿嘿,不用了,不用了,我也不爱喝茶,你自己泡着玩吧。”
茶香倒是清淡,但相较而言我还是更喜欢大蒜多一些,辣,刺激,够味儿。
“请姑娘仔细再看一遍这泡茶的顺序,往后……我不在的日子里,请姑娘为主子沏茶,他爱茶。”
看着呼呼的热气和邓婵被热气勾画的五官,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我和靳雪川在晋庆手中逃跑时,同行的那个老牛。我忽然理解了老牛的委屈,想到当时我的无可奈何,我又同情了邓婵的‘对牛弹琴’。。
茶香四溢中,门忽然被打开。
侧头望去,只见兰出悠闲的走了进來,褐色的外褂在他身上穿出了别样的风采。那是一种清风徐來的醉人之色。
我和邓婵站起身來。
“看你春光满面,莫非有什么好消息?”
“您回來了。”
兰出走到我二人身前,示意我二人坐下,他嗅了一下屋子里飘散的味道然后坐凳子上,“十里飘香,这茶真不错,你们好兴致。”
“我哪有泡茶的手段!都是邓婵泡的,好吧!”我拉着邓婵的手向兰出邀功说。
邓婵被兰出笑眯眯的眼睛弄得措手不及,我居然发现她耳根淡淡的红了,尽管她还是一副淡淡不吃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样子。
“主子,是戚小姐过誉了。”
“谦虚,这清茶的精髓被你冲的恰到好处,我自诩品茶二十载,这等好茶真是所见无二。”兰出凑近鼻子嗅了嗅茶的雾气,他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就小口的嘬了起來。看样子非常的享受。
我看他喝的起兴,就伸手想再给他倒一杯,“好喝你就多喝点。”
“戚姑娘,这茶是用來品的,不是用來解渴的。万不可如牛饮水。”邓婵赶紧制止住我要倒茶的手。
我一愣,用哈哈大笑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你说得对,我喝酒喝惯了,到不记得喝茶的规矩了。”
邓婵柔柔一笑,也有些尴尬,“是小女子唐突了。”
兰出借力打力的转移了话題,“我听见这府里的一个老人说,昨个有个小毛贼偷东西惊扰到了那东庸,东西虽然沒有偷到,但是已经引那东庸的戒备心。我想,对大多数人來说,重要的东西应该藏在身上,形影不离。所以我怀疑这次那东庸把令牌藏在了他身上的某一处。”
兰出说着话,我就开始频频点头,“那你的意思就是,那出城的令牌在那东庸身上?”
兰出吹了一口茶水的热气,“**不离十。”
“那我们要拿他身上的东西,光缆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就得偷了!”我摸着下巴研究说:“趁他洗澡的时候偷?不行不行,他警惕性那么高,恐怕我们还沒出手就被他发现了,这条否决。”
兰出颇有意味的看着我。
我眼睛一亮,“不如趁他和哪个小妾**时,我们出其不意对他下手!”
兰出的脸被一口茶水憋的通红,他伸手指着我半晌才说:“阿雎,这话也亏你说的出來!”邓婵早已经把头埋得死死的。
我被兰出瞅的有些恼羞,“哎!”我不满的向他二人控诉:“你们不要把我想的那么龌龊好不好,我不就是实话实说想了个法子吗,至于那么吃惊吗!”
“我不笑,我不看你。”兰出笑的直咳嗦打颤儿,“你说的这两个法子都不行,你再想想别的招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得有个可行的法子吧,过不了几日说不定那那奸诈的那东庸就发现咱俩,把咱俩胳膊腿儿绑起來剁饺子馅吃!”
我的恐吓沒有让兰出害怕,反倒是让邓婵若有所思起來。
就在这时,庭院外响起了一声声下跪声和请安声。
“大将军。”
“大将军。”
“邓姑娘今天怎么样?”粗狂的声音响起。
“姑娘很好,好吃好睡,刚刚还向婢子们要茶盅泡茶呢。”娇小的声音來自一个婢女。
“啊?真的!好!好!泡茶好啊!”那东庸的声音瞬间开朗起來,步子也越发沉重起來。
我,兰出,邓婵,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后,马上站起身子。我慌乱的要拉着兰出上阁楼,可是上个楼还要爬梯子,那东庸说不定下刻就会进來把正在爬梯子的我们给抓个现行。
“别慌,去那里。”兰出拽下了要前进的我,伸手指了指一楼的歇息小榻。
我看那小榻连个帘子都沒有,只一张红床单蒙着,只要那东庸稍稍低头一看就会被发现。可眼下也沒有别的藏身之处,就只好病急乱投医的紧忙和兰出倒着头爬进小榻下面。
邓婵连忙上前把红床单敞开铺下,却也只能够遮盖住我俩的半个脑袋。
小榻只有一人大小,好在兰出不是晋庆,沒有他块头那么大,这小榻也勉强装的下我二人。
门外,那东庸讨好的声音震耳传來,“小婵啊,你想好了沒有哇?这些天不见,我可是真想见你。”
此时我和兰出,头挨着下巴呼吸紧凑,身体紧贴热度相传。他身上的茶香味道清清淡淡,还沒有散去。他用手护着我的头,怕我头碰到榻檐弄出声响。
我要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有个地方让我们躲避。靳兰出这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终于选择保命,一时忘记了男女大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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