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并没有被侍从甩开,反而更加兴奋,更加疯狂。它们撕扯着侍从的皮肉,飞快的向侍从的衣服里爬去,转眼间爬向侍从的眼鼻喉,一咬便是一个口子。
靳红绡一把把我拉身后,快速退后,张皇着对四周说:“打火石!火!烧!”
话音落下,果然有人在空中撇过一个燃着的树枝,侍从伸手接过上下挥舞树枝。
不一会儿,蚂蚁三三两两的噼里啪啦掉下侍从的身子,有的甚至是半焦状态飞快的爬进旁边的树里。
那侍从扯着被咬伤的嘴角长呼一口气。
“这里,这儿也有!”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惊呼,蚂蚁越来越多,火也越来越旺。我们聚集在一起,背背相依,人各一把火用来驱赶食人蚁。
烧焦的气味混合着死尸的气味越来越浓,太阳向西移动着越来越快。在我们都感到疲惫的状态下,忽然传来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
“是谁点了火?纯粹是作死!”
“你们都把树枝子,火什么的赶紧都扔了!跟着我走!”老汉长眉扫地,一身耕衣,阴阳怪气的语气让人很是不舒服。
只见老汉长袖一扫,我们手中的火三三两两的被熄灭了。紧接着老汉撒了一把油腻腻的菜油似的东西,蚂蚁渐渐向后退却。
看老头义正言辞的模样,我们死马当活马医,紧跟着老汉快步离去。
靳比秀拉着我和靳红绡首当其冲跟着老汉走,蒙面蔡孓在其后,靳雪川则一脸别扭的被侍从拉着紧跟其上。
靳比秀捏着我的手略微有些发疼,我侧过头看着老汉嘴里振振有词:“你们啊你们,这胆子也忒大了些!要不是仗着你们人多,老头我用我五十六年的童子身担保,你们必死无疑!也就是我掐指一算,觉得这林子不对劲,我告诉你们,遇上我算是你们走了大运了!偷着乐去吧您内!”
靳红绡这美人抿着嘴好似在偷笑,靳比秀则秀眉一挑,走着走着便给了靳美人一记忠告。
老汉带着我们左拐右拐,在太阳下山之前进了埃原野的山村。
田间小路上长满了野草,炊烟升起,袅袅飘散。淡蓝色的村庄错错落落,在夕阳下,影子拖的老长。孩童之声和啃着肉骨头的饿狗,一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寻常。
我们大部队左右二十人,都毋庸置疑的跟着老汉走进了他的小房子。
他那偌大的院子中种植着药草和生菜,草屋三两间。
老汉把我们带进屋子,声音时而尖利时而粗狂,“快进屋吧。”
“大爷?”蔡孓这时循声问道。
“天都黑了,都去睡。”老汉撇了我们一眼,自己点着烛火走向别的屋子。
大家二十左右的人都进了老汉右数一间小屋子里。窗门关上后,也不点烛火,简陋的床和桌子椅子很快在黑暗中慢慢隐没。
空气中除了呼吸声,只有风声。
还没有人敢入睡。半夜阴阴的风中,有吸允的声音;有磨牙的声音;有咯噔咯噔骨架摩擦的声音;女人嘤嘤的哭声。
老汉和我们一样,一宿未睡。直到天快要亮的时候,声音也渐渐退去的时候,靳红绡坐在椅子上隐隐睡去,我和靳红绡等一干人也相互相倚,睡去。
第二日将要午时的时候,众人也醒了起来,老汉拿来窝窝头给大家吃食。
靳红绡一边咬着窝窝头,一边塞着嘴对我说:“你说说看哈,昨天晚上那是什么怪东西都是?”
这里这些人也就我愿意听这大美人白话,我吸吸鼻子敷衍道:“你认为呢?”
“要我说啊~”靳美人抑扬顿挫的说:“吃小孩脑髓的野兽!要么就是野鬼!”
“啊切!你放屁!”老汉吃了一口咸菜嘎代,口沫横飞:“不过是些怪事罢了,哪有那么多的说头。”
“切!”靳美人撇撇嘴,“我又不是瞎的,那些死女人大家都有目共睹!“
“你放屁!”老汉怒气直起,“不懂就别瞎说!那些贱人都是罪有应得!”
老汉口中的善人我们无从得知他的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家里有几亩地,地里有几头牛。我们知道的是,一个故事。
几年前,这里是一个风水宝地,青山绿水千回百转,千岩竞秀风景不殊。
这里的百姓质朴真诚,小孩子也掏鸟蛋,斗蛐蛐儿,老人们聊天打牌,好不快活!
这里有个绝美的女人,她女红,酿酒,下厨无一不精无一不晓。人们都说,哪个人家要是娶了这个媳妇真是积了八百辈子的大德!
这个女人叫做沈青瓷。
人如其名,古典,优雅。
小一辈的青年们为了这个女人争风吃醋,却也不为是一个热情又质朴的乡村。
埃原野每年都会举行一个篝火会。
这个篝火阑珊的晚会,和一般少数民族的寓意和做法都差不太多,未婚青年可以表白示爱,男女双方都有那方面的意思便以月为证,相守白头。
一钩钩跳动的烛火绰约影动,一个个摇曳的身姿如青鸾舞摇。
······
老汉给我们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神情饱满如身临其境,就好像那一幕幕真的发生在我们眼前一样,让人憧憬。
埃原野的族长有两个儿子。
长子墨渊英俊潇洒年少有为,不说是文武全才,但武也能单挑饿狼,文能记账识字。是埃原野上下姑娘都芳心暗动的好郎君,他本人将来必定是继承家业的一把好手。
次子墨苴白白净净的也异常俊朗,只是多年来因着身体有恙,加上不善言语,婚事上一直被耽搁着。
老族长的意思大家都明白,长子配沈青瓷,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次子配姚家小妹,一个身体有恙一个家贫肯吃苦,这也是蛮不错的一对结合。
可问题就发生在这埃原野的篝火晚会上。
就在老族长即将宣布这两对配偶要喜结良缘的时候,姚家小妹忽然一声‘扑通’下跪,水灵灵的眼睛嘤嘤低语:“奴家愿用篝火之礼来亲自寻得郎君。”
老汉话说到这里,大家都在沉思,既然老族长都已经把这婚事给允许了,这姚家小妹又何苦多此一举?
可话虽这么说,当着族民的面老族长也不好反驳姚家小妹,既然小妹想亲自向儿子表白,老族长自然也乐得其成。
小妹围着火光跳了一场甚为繁琐的舞蹈,追究其舞蹈难度系数,大家可以自己意会。
不可否认的是,在场的观众都投以雷鸣般的掌声,一些赞美之词也溢于言表。
“这姚家小妹好样的!真是咱么埃原野第二,除了沈青瓷我看就她最厉害!”
“我不这么看,我反倒认为她超出沈青瓷许多!”
“吾家有女初长成。”
大家一致的赞美让族长非常的满意,因为这埃原野最好的两个女子都去给他家当了儿媳妇,他能不乐吗!只怕大门牙都要乐掉了。
让老族长和众人变了脸色的是,那姚家小妹一边跳着舞蹈一边向大公子转去,直到旋转停止,姚家小妹摘下面纱颔首微笑。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已,那姚家小妹竟然不愿意嫁给二公子,一舞向大公子示爱!
老族长的脸只能用铁青来形容。
一来羞他堂堂一族长之家丢了大脸;二来怒她姚家小妹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她姚家小妹哪有一点比得上那沈青瓷?她姚家小妹不懂感恩反而变本加厉贪婪无度。
大公子墨渊用老汉的话来说,基本上是条件反射的拒绝了姚家小妹,然后下意识的去看他弟弟和未来的妻子。
二公子似笑还哭,满脸的荒唐和无奈,也许更多的是自责和懊恼。
这个时候,应该是有人尴尬的,可是这几个身在其中的当事人谁都没有一丁点的闻声色变。
反倒是沈青瓷微微一笑,稚嫩而认真的站起身子,向族长请求道:“既然姚家妹妹在向小女挑战,请允许小女也应回一舞。”
于是沈青瓷脱下鞋袜,赤着双足在篝火上跳舞,舞袖飞腿,流转千阳。
那是一场倾城绝世的舞蹈,自然就被埃原野的人深深地记了下来,或咏诵或绘画。
青瓷火上跳舞明显是大胜的,听说她踏出篝火,玉足还是雪白莹莹的。
她那金贵的双膝坦然的跪在已然熄灭的火焰中。
她就像是一个高傲又幽若的孔雀,自然地忽视掉墨渊的震惊兴奋;忽视掉姚家小妹的尴尬和苍白;忽视掉墨苴的淡然和轻咳。
“族长,是我赢了吗?”
“没错,哈哈,是你!”老族长抚掌大笑。
“那我也可以像她一样,寻觅良人吗?”
“当然当然。”老族长在肯定之后,又经不住的确认,“把姚家小妹带下去吧。”
沈青瓷没有理会这话,只是叩首大声说道:“愿赐婚小女于二公子墨苴。”
瓷碗的破碎声,众人的唏嘘声,某人的僵硬和某人的不可置信通通在这一刻成为永恒。
沈青瓷再次发话:“求族长赐婚。”
四周这次是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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