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内、外海交界鸿沟,山涛的帝辇踏上了箕水豹杨真开辟出来的水路之上,在诸军的护翼之下,滚滚向前。
山涛强横的灵觉,很清晰便可感应得道,光滑如镜的水波之下,依旧隐匿着为数不少的凶兽。山涛明白,对这些妖兽,既要彰显出自己的强大,也不能过于赶尽杀绝维持在一个度上,方才是最佳。
他此行乃是为了解决玄灵真君,对于北海的妖兽集团,只要他们能够安之如前,山涛也不愿意大起干戈,将自己的力量拖在此地。念及此处,山涛朝着随侍帝辇两侧的风伯飞廉、雨师屏翳一使眼色。
风伯、雨师立借其意。风伯大口一张,立时一道寸许昌的黑光自其口中喷吐了出来,迎风便长,刹那间便长到丈许高下,乃是一副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黑色旗幡。旗面之上,不知道以何种方法,纹饰满了大风、招摇等风系神鸟,各个鲜活欲飞!
此旗幡正是其祭练了无数岁月的法宝聚风幡,可招引、退散三界诸风!昔年与应龙战时,有所残损。由于其后来一直被囚禁,故而也无能修补,一直藏在自己的肚子里。近日虽有所改善,却也无能尽复旧观。
不过,既便如此,聚风幡的威能依旧不可小视。风伯右手凌空一摄,将其抓在手中,朝着上下四方,转了三转,刹时间,天清气朗,周遭漫天黑色风暴,骤然间凭空消失,若非是看见前方狂风依旧,简直好似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在风伯出手的同时,雨师屏翳也没闲着,其信手解下了束腰的丝绦,一道幽蓝光华闪过,刹时间便化作一道百炼长虹索,“噼啪”,雨师手持着,对着北海疯狂鼓荡、摇曳的波涛随手就是一鞭。
这一抽打,水路两侧依旧高有千丈的洪峰,登时被削落了数百丈,紧接着噼啪连声,千丈洪涛眨眼间,便被夷平,水波不兴。
这一幕,令得于水下隐匿的众妖,俱各惊骇非常。因为,他们已经放开了对北海风浪的遏制,其势头之凶猛,他们是素知的。而今如此轻描淡写便将之抚平,可见出手二人之法力是何其的凶横。两次暗中受挫,海下诸妖之中,大半都不自禁的,萌生了退意。唯有极少数心性坚韧者,依旧暗存心思,观望着形色。
山涛心中主意早定,故而风伯、雨师甫一将风浪定住,便轻轻的推了推帝冠,泥丸宫打开,功德圆光大放,浑似一轮金色太阳,骤然升起于海中,照耀千里。圆光之中,仿佛另一个世界,走马灯似的,现出了世间大千,诸般形象。
而圆光之最上方,却有金乌、毕方、火鸦三只神鸟,各个大有百丈,双目晶亮,爪闪寒光,周身缭绕着烈焰,扑扇着翅膀,似欲扑击而出。那透发出来的波动,震荡四方。
见得这般气象,随邑众天兵神将,气势也都愈发高昂,俱皆不在压抑,畅然将自己的气息放将了出来,那合归一处的浩大气息波动,顺着山涛的引导,直直透过海涛,压向了那些潜匿的妖兽。
诸妖皆敢好似五岳压顶一般,丝毫动弹不得。周身骨节咔吧咔吧作响,此时别说出手施法了,为了保持自己无恙,连分毫法力都不敢调做他用。便是其中最为凶戾,之前贼心不死的孟极、那父、肥遗、窥窳四妖,也不敢再有丝毫别样心思。
帝辇踏浪,在七龙七凤的牵引之下,不急不缓,向北进发。山涛军阵,足足行过了万里之遥,众妖身上的压力方才消除。形形色色,百多妖兽齐齐浮上海面。望着前方那轮渐渐远去的山涛一行,众妖皆面现惊惧之色。
其中肥遗、窥窳,好似觉得无碍了,低声咒骂了两声,还未等两妖开口,向其余诸妖说些什么,突然一小妖骇然变色,叽叽哎哎,指着前方高天,意颇见恐慌!诸妖顺着其手臂望去,只见得一青、一红两道光华于云层之中,破空而来。
眨眼之间,两道光华便至眼前,浮于半空。众妖定睛望去,那放着青光的乃是一巴掌大小的磬,放着红光的乃是一面持续高下的小幡。
那青色小磬正对着适才咒骂的肥遗,磬坠轻敲了三下,悦耳之音即时荡漾而出,其余之人听了颇见欢悦,而肥遗却大喊一声,“疼煞我也!”而后双手抱头,不停的于海面之上翻滚,刹那间便显出了原形,乃是一条千丈巨蛇,蛇尾疯狂的拍打着波涛,于海涛之中钻进钻出,惨嚎不止。
而那红色小幡也几与同时发威,遥遥冲着另一个咒骂之妖窥窳,转了三转,登时,窥窳浑身抽搐,面如金纸,刹时间也现了原形,体如牛,足如马,首如人,哀嚎如婴儿,却是凄厉之极。
二妖之法力,于众妖之中乃是最上乘的,而今被清虚帝君麾下惩治,如斯痛苦,却偏偏不即时死去,直令众妖胆寒非常。所幸,那青色小磬与红色小幡施威之后,立时化虹离去,并未对他们出手。
而单单这不迁怒之举,便令得众妖心中,对山涛这个清虚帝君由完全的畏惧,生出了一丝钦服之情。这却是山涛所始料未及的。
那小磬与小幡,乃是在军中护持后翼的瘟部正神周信和李奇两人的法宝——“头疼磬”和“发燥幡”。二宝不愧是瘟部受天地神力加持的异宝,肥遗、窥窳论起修为,与二人不相伯仲,法力之浑厚,更在其上,但在二宝之下,却连一招也走不过。
且不论众妖之后如何,经过了这一个小插曲之后,山涛一行走的颇为顺遂,沿途山神、土地,甚至一些巡行的龙宫夜叉、水族,也都在山涛到来之时,大礼参拜。随着在外海的深入,山涛终于见得了海外第一片正规的凡俗国土——山鬼国。
山鬼果之人皆人面蛇身,面具一目,且天生神力,各具不小的神通。虽则其形貌怪异,但却亦属凡人之行列,山涛自不会懈怠自己的职责,依旧分出血神,显化赦罪!不过,收到的效果却是远远不如大陆诸国。
山鬼国之人,虽宾服于天庭统驭之下,但是显然并不太崇敬山涛这个天庭帝君。山涛通过风伯的解说,方才明白,这些化外之人,更多的敬奉自己的先祖,信奉自身的力量,对修道炼法,并不十分感兴趣,自然对天庭也不那么尊崇!听后,山涛方才释然。
随后的数日里,山涛算是见识到了形形色色,记载于大禹九鼎之上的,凡人之中的各种分支。有一臂一腿的柔利国,一手一目的深目国,人高而无肠的无肠国,两手聂耳的聂耳国,两手缠蛇的博父国,等等等等。
不过这些国家,显然不能与大陆之上想比,人数都颇为稀少,最少的不过千多人,而最多的也不过百万。而其民风也多淳朴,故而,山涛的赦罪职司履行起来,也甚是轻松。月余之后务隅山便遥遥在望。
务隅山为北海诸山脉之中,灵气最浓郁之地。视肉、杨柳、甘柤、甘华,百果滋生,青鸟、文虎、离朱等诸神兽也多再次栖息,四围跖踵国、利缨国、欧丝国皆是一心向道之繁华国土,供奉丰厚,是以天庭将北海岳府设立于此。
随着行进,山涛一行距离务隅山愈来愈近,但依旧未能见到玄灵真君率领北海岳府麾下诸神、军将前来迎接,若仅是玄灵真君不至也便罢了,就连一个通信的小神都没有,山涛即便心中早就抱有某些想法,但是依旧颇为不愉。
行至务隅山前的最后一国欧丝国之时,欧丝城隍率领麾下诸方土地于下参拜。山涛当时令得黄巾力士将欧丝城隍召了身前问话。“玄灵真君何在?因何不前来迎接本帝?如此轻慢,莫非以为本帝初初履任,便不会擅开杀戒吗?”
山涛此时虽收了圆光,但双目丝丝寒光迸射,面色肃然,冷意迫人,骇得欧丝城隍惶恐之极,战战兢兢的回道,“帝君喜怒,并非如此!帝君未至之前,平丘岛龙神宫冰夷似有意动,真君统帅岳府大部分军将前往镇压去了!而为防其余妖邪作乱,留守众天将不敢有丝毫或离!”
听得如此回答,山涛不由得于心中冷笑,“镇压妖邪叛乱,这未免也太巧了些,不自量力,看来,自己的第一刀,可以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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