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等周老叹幸灾乐祸,向雨田却目光凝重地看向他,令他心头一咯噔,暗叫不妙。
果然,向雨田断然道:“你看似只中了那人的隔空半掌,内外伤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运功调养一二十日就好,实则你伤得最重,最诡异,最麻烦!”
听了前面三人的惨烈状况,周老叹倒是乖顺得很,忙不迭跪地恳求道:“万望师尊怜悯弟子!”
向雨田无动于衷,不疾不徐道:“当时那人以一种上乘魔功将你的腥热掌力吸纳过去,浑化调和后又反击回来,你勉强出掌拦截,看似击散了小半掌力,只被剩余的大半掌力击中胸膛。
可实际上,你根本没能击散那小半掌力,而是你的手掌代替胸膛承受了那小半掌力,最终这大小两半掌力又在你的身体里再次汇合。
所以说你中的不是半掌,而是完整的一掌!”
周老叹脸色惨白,“竟然如此?可我明明击散了那小半劲气啊?”
“真奇怪,这种魔功的运劲原理似乎有些、、和等诸多绝学的痕迹,却又另出枢机……”向雨田嘀咕一句,才解释道:“你确实击散了对方掌力所含的小半劲气,但这掌力真正的伤人之处,乃在于掌力中蕴含的诡异毒性,而非掌力本身!”
顿了顿,又问周老叹道:“你是否感觉经此一战,虽然伤得不轻,但功力反而有所提升?”
周老叹骇然道:“难道这不是弟子苦战余生,方才使得武功精进?”
向雨田冷笑道:“你若如此认为,本也没错……
只不过,使你功力有所提升的那丝丝缕缕精纯而诡秘的真元虽然源自你的劲气,但却给对方提纯转化过,其间掺入了一种极其诡秘的血毒,却又没有改变这股真元的性质。
正因如此,你被对方的掌力击中后,这股真元随着劲气返回了你的体内,第一时间就又融入你本身的真气之中,你才没能发现其中蹊跷。
而且这种血毒隐秘之极,更蕴含着精纯之极的元精元气,融入你的真元和血液之后,若不发作,只会让你觉得功力稍有精进,再无其它异状……”
周老叹迫不及待道:“若是这血毒发作呢?”
向雨田淡淡道:“从本质上来说,这血毒自融入你的真元和血液之后,就无时无刻不在发作,只因这种融合侵染你真元、血液的过程本身就是这血毒的主要功能。
只待这血毒随着真元、血液行遍你体内每一处血**肉,就会彻底与你的生命气血融为一体,再也不可分割。
而这血毒则会好整以暇地吸取你的生命精气用以壮大己身,血毒越强,汲取你精气的速度就越快!
在这过程中,你会觉得功力日盛一日,无休无止,明明丹田经脉膨胀欲裂,但整个身体反而会越来越瘦,直到最终化为一滩蕴含惊人能量的毒血!”
周老叹固然惊骇欲绝,尤鸟倦等三人同样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天下还有这样诡异强横的魔功。
与之相比,圣门两道六派的其他魔功实在称不上一个“魔”字!
向雨田见到四个“弟子”表情难看,似乎开始怀疑此前所学的邪极宗魔功,不由沉吟道:“这门御使血毒的魔功手法确实奇诡难测,防不胜防……
但据我推断,这门魔功手法也必然异常难练,首先就需要将自身的血液血气精炼提纯到一种近乎人体本源精气的程度,方可使得血液血气随心所欲的通灵变化。
唯如此,在出手之前,才能一瞬间将一小股血液血气转化为精纯之极的血毒,隐在劲气中击入敌人体内。
但若是敌人的体质过于强横,血液血气更为精纯无比、通灵变化,那这侵入的血毒恐怕就会被反过来吞噬同化,再难逞威了……”
说到这里,向雨田也忍不住微微摇头,当世武者,无不主攻练气之道,谁会没事去专门研究精炼血液血气?仅是放任体质及血液血气随着气功境界的提升而被动精纯些许罢了。
如此一来,只消有人将血液血气精练到近乎“不坏金身”所具有的血液血气程度,即可凭这血毒让天下九成九的武者一不小心就会吃个大大的闷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且,似乎这种奇诡血毒还可以通过某些魔门秘法代代传承下去,只要这人的通灵变化的血液血气足够,便可迅速造就一大批可以御使血毒的诡异高手……
最让人惊讶之处,还在于这门以血为本的魔功异法受限于凡人之体,竟似意犹未尽,若是某一日可以驾驭江河湖海般的通灵血液,那么理论上这门魔功的威力就会提升到一个可畏可怖的层次!
眼看向雨田从沉思中回神,周老叹紧张道:“师尊……弟子还有救么?”
向雨田看着他的目光变得诡异起来,心念电转:这血毒已然分散成细微之极的成分混入他的真元、血液,倒是麻烦得很,我一时间也没把握迅速根除,只能慢慢研究试验了……
当然向雨田面上则是信誓旦旦地道:“救是有的救……只不过,救治方法很是繁琐,过程不免痛苦之极,最终很可能还会让你的武功倒退不少!”
周老叹闻言大大松了口气,毕竟谁也不想将来某一日整个身体莫名其妙地化成一地血水,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而且那一日肯定不会太远!
可怜他浑不知晓,在向雨田的治疗过程中,他将经受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
洛阳南郊。
夜幕之下,威压佛门万千寺庙的净念禅院默默沉寂,早已不复往日的檀香阵阵,昼夜通明,残败不堪的佛堂经阁内亦空无一僧,死气沉沉。
在宇文邕凭着举国之力以泰山压顶之势轰然推动的禁佛浪**潮下,即使强大神秘如净念禅院,也唯有暂避锋芒一途。
阖寺僧众纷纷化整为零,或遁入深山野岭,或潜伏尘俗市井,一旦将来佛门再起,铜钟一响,绝大多数僧众都可立时回归重聚,无伤大雅!
唯一可惜的是,在某些幕后黑手的有心针对和推动下,禅院所藏的堪称天下最全面最珍贵的经卷典籍几乎都没来得及运出寺外,另藏他处!
而在朝廷大军包围禅院不久,就有一些神神秘秘的人物前来搜查禅院经楼和暗格,取走了部分珍贵藏卷,之后才有大军将剩余的所有经卷典籍全部运走,铜殿铜像亦未逃过陆续被熔铸成铜钱的命运,就连琉璃瓦片、红漆栋梁等贵重建材也被拆去建造官邸……
这让包括禅主了空在内的一众禅院高层都以为,宇文邕既想借净念禅院杀鸡儆猴,却又贪图禅院的上乘武学。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无论是先被神秘人物取走的珍贵藏卷,还是后被大军运走的经卷典籍,经过多次偷梁换柱、李代桃僵,最终都到了某处神秘所在,而非了空等人预想中的长安皇宫。
或许许久之后,重建禅院,搜罗经卷之时,了空等人才会隐约发现误会了宇文邕,但已没可能追根究底,撕**逼**扯**皮,唯有咽下了这个哑巴亏……
而今夜,禅院后山的幽林雅居里,却悄然聚集了几道隐秘气息。
黑灯瞎火中,石之轩不顾自己的皎洁光头隐隐闪光,却饶有兴致地比较着身旁四位圣僧们的光头谁更闪亮?
同时还有余暇以局外人的视角暗暗感慨:一旦不容于光明的主流,佛门的表现其实比之魔门更为不堪!
毕竟,魔门虽说是见光死的地老鼠,实际上经历了数百年的适者生存的淘汰进化,早已深深扎根于人世间的黑暗面,使得魔门弟子个个精于潜伏,斗争经验丰富无比,而且不论在哪儿都****吃香喝辣,起居华美;
反之,佛门忽逢浩劫,中下层作鸟兽散,即使高高在上的高僧、圣僧能够凭着神出鬼没的高强武功独善其身,却也窘迫无措得很。
“灯里没有一滴油,杯中没有一叶茶……估计了空这辈子从没过过这么简朴的日子!
幸好了空早已到了餐风饮露的功行境界,否则他就是某个经典神曲的最佳写照了……”
石之轩脑中幻想出一幕场景:光头铮亮的了空衣衫褴褛,拿着破碗蹲在山沟沟里,以意境空灵的佛门禅音低***吟浅唱:“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啧啧,这画风……简直绝了!”
当然,了空并不知道某人的吊诡思维,沉默许久,忽然开口道:“北齐遗老、突厥毕玄、南陈士族、吐谷浑汗庭不忍吾等佛祖子弟惨遭魔王残虐荼毒,都已先后派人联络过贫僧,愿意全力襄助吾等降服魔王,重建庄严净土……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石之轩跟着嘉祥、智慧、帝心三僧一齐合十一礼,齐声宣号,心底却暗暗撇嘴:秃驴好生无耻……北齐遗老、突厥毕玄、南陈士族、吐谷浑汗庭的外交效率什么时候都这么高了?恐怕是你主动联络他们,沆瀣一气吧?
了空忽地将目光聚在石之轩脸上,“久闻大德你智能广大,博通药理……不知你可否制成一种无色无味,不被顶尖高手察觉,却又可令其短时间内……”
石之轩听得眼皮直跳,这秃驴好生阴险,竟然不是单纯地想要诛除宇文邕,而是准备一石数鸟!
但思忖片刻,石之轩不经意间想到前些日子以送给周老叹的血毒,蓦地脑际灵光一闪,断然应承道:“此事虽说不易,但贫僧尽力而为,定会拿出让大师满意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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