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军的瓢把子徐巽说得没错,张煌等人要闯荡的这个天下,要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险恶,口蜜腹剑的阴险小人,比比皆是。
张煌与单福原以为徐巽的腰牌能够拖延一下何应,却没想到,那块腰牌反而起了反作用
“梆梆梆梆梆梆”
大概辰时前后,张煌尚在沉睡当中,然而他的房门,却被敲响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张煌还来不及起床开门,房门已被撞开,臧霸与单福、陈到、李通以及臧艾、臧舜、吴敦等人,匆匆忙忙地闯入起来。
“老大,不好了”
“出事了,老大”
“啊”张煌睁着朦胧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大呼小叫的臧霸与单福二人,昏昏欲睡地问道,“怎么了”
臧霸气急,摇醒了又即将合眼睡过去的张煌,恨声说道,“老大,昨日深夜,何应那厮将家父押解到他处去了”
“什么”心中一惊,张煌的困意消散地无影无踪,他猛地睁开了双眼,沉声说道,“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臧霸指了指臧艾、臧舜二人,说道,“二弟、三弟方才早起上街,本来是想替老大以及几位弟兄买些大饼、糕点,却不想听摆摊的人说,昨日子时前后,何应那厮点了两百县兵,押解着家父以及其余近一百二十人,从北城门出,往西山费县去了。”
“怎么会这样”张煌一脸吃惊地问道。
听闻此言,单福皱了皱眉,沉思说道,“首领,小生方才细细思量了一番。小生以为,此事恐怕是因我们而起”
“怎么说”
“您想啊,老大与宣高不是将徐大首领的腰牌给了那何应么”
“对啊,我这不是想骗他,拖延一下时间么”
“那若是没能骗住呢”单福凝神注视着张煌。
张煌的眼神呆滞了一下。
若是没能骗过我们给了何应本属于徐巽的腰牌,这岂不是证明,我们与徐巽有关系与泰山军有关系
想到这里,张煌双手一拍双颊,惊慌失措地叫道,“糟了这、这、这这节奏不对啊,那何应怎么这么厉害不该是我们说什么他就会信什么么他开挂了吧要不就是那家伙本来智力就高等会,难道说我的智力比他低,所以计谋被他看穿了不应该吧”
老大又开始犯病了
单福、李通、陈到眼瞅着惊慌失措的张煌微微摇了摇头,就连新加入的臧霸似乎也逐渐掌握了张煌的性格,站在旁边不说话,唯独臧霸的两个弟弟臧艾与臧舜,以及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四人,饶有兴致地瞧着张煌,听他说着那些从未听过的新奇怪异词语。
这就是陈到、单福他们黑羽鸦的老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遇到事情也是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昌豨心中不由生起几分不屑。
而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床上的张煌,他脸上惊慌失措的模样渐渐消退了,取而代之地另一种姿态,让昌豨微微有些心惊。因为此时的张煌,他的气势竟隐隐与他们泰山军的首领徐巽有些相似,气势厚重地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呵呵呵。好样的,何应,竟然摆了我一道这个天下,越来越让我期待了”右手一撸额前的头发,张煌邪笑几声,那从容不迫的态度,与方才判若两人。
单福、陈到、李通三人早已是对张煌性格知根知底的老人了,见此,单福这才问道,“事到如今,老大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张煌歪着头瞧了一眼单福,舔舔嘴唇说道,“本来想用和平手段解决的,可既然何应不给面子,说一套做一套,那就别怪我了去西山费县”
听闻此言,屋内众人心神一震,他们隐隐约约抓到了张煌话外的深意。
“首领的意思是劫囚”单福小心翼翼地问道。
“劫囚”张煌摇了摇头,正色更正道,“臧狱曹捏住了何应犯罪的把柄,却反而被何应所害,被诬下狱,岂能算作囚犯我们只不过是去一趟西山费县,将臧老爷接回来罢了”
单福笑了笑,点头说道,“首领说得是,是小生用词不当。”
他们一句一句地说着,旁边臧霸只听得心中震惊,语气微微颤抖地说道,“老大,这不可啊劫囚,这可是死罪啊劫回了家父,我黑羽鸦势必会遭到官府通缉。恐怕再也保不住义军,会沦落为贼军啊”
张煌望向臧霸,正色说道,“人只要行得正,不必在意外界的评价。只要我们本着锄强扶弱、惩奸除恶的信念,无愧于天地,哪管朝廷视我等究竟是义军还是贼军还是说,宣高你觉得我黑羽鸦皆是一些怕事懦弱之辈,遇到险恶便弃兄弟于不顾”
“这”臧霸哑口无言。
见此,张煌盯着臧霸问道,“我是问你,那何应铁了心要害死你父亲,你救是不救”
“当然救”臧霸不疑有他,下意识地说道。
“那就行了”猛地一撩被褥,张煌接过李通递来的衣衫披上,沉声说道,“那就去救被兄弟两肋插刀的话,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的。”说着,他环视了一眼陈到、单福、李通几人,叫道,“小的们,咱要上通缉告文了”
陈到、单福、李通,任那个都不是胆小怕事的事,闻言哈哈大笑。
“那感情好,我黑羽鸦总算是要出名了。”陈到有些激动地捏了捏拳头。
旁边,李通双眼一亮,就连呼吸也加快了几分,咽着唾沫喃喃说道,“若是我李通上了通缉告文,怎么也得有个几百两吧几百两咕。”
“作为黑羽鸦的军师,通缉小生的赏银除了首领,应该属我最高了吧”越想越欢喜,单福竟噗地一声咧嘴笑了起来。
这群人疯了吧
昌豨目瞪口呆地望着张煌几人,他实在想不通,得罪了官府、被通缉上了告文,这究竟有什么好高兴的
没听到说对方有两百多号县兵么就这十一个人竟想着要从两百多号县兵所押解的囚犯中救出臧霸的父亲,这一群疯子
昌豨心底暗暗将张煌等人与疯子归为了一类。
然而在他身旁,孙观、吴敦、尹礼三人却被张煌那一番话说得神色激动,不能自禁。
“这这就是大首领曾经说过的,虽千万人我亦往矣的气魄么”喃喃自语一句,孙观对张煌彻底改观了。
而吴敦、尹礼更是急不可耐地叫道,“张首领,这等好事我们兄弟岂能落后加我们兄弟一个”
屋内气氛顿时被点燃,昌豨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伙不要命的家伙,心中暗暗后悔接下这么一桩破事。
可是他就算不情愿也没办法,毕竟他泰山军的瓢把子徐巽开了口,除非他徐巽助臧霸成功救回了父亲臧戒,将功赎罪,否则,泰山军绝容不下他这等贪生怕死、出卖兄弟的家伙。
想到这里,昌豨咬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参与一份。
“好好好,营救臧狱曹的事,众兄弟都有份,不过在此之前”张煌安抚了一下众人激动的情绪,随即压低声音说道,“事实证明,我小看了那何应,这是我身为首领的过失,没想到他竟从一块腰牌瞧出了端倪”
“端倪首领的意思是”经张煌这么一说,单福隐约也想到了什么。
张煌并没有回答,转头望向臧艾、臧舜二人,问道,“二公子、三公子,你们二人是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
臧艾愣了愣,如实回答道,“是听糕点摊的老板说的,据他们说,是从守北城门的县兵口中无意听来。”
“不对”张煌闻言摇了摇头,一脸笃定地沉声说道,“那何应铁了心要将臧狱曹陷害致死,从始至终都防着我们,绝不可能会在这种事上疏忽。倘若我是他,必定会严厉吩咐下去,勒令手底下的人不得泄露消息。只要臧狱曹一死,他手里捏着的何应的犯案证据也就不得而知了,因此何应无需再顾忌我们”
“可这个消息却传了出来”单福眯了眯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是陷阱”望了一眼臧霸兄弟三人,张煌沉思着说道,“因为那块徐大首领的腰牌,何应意识到宣高或许与徐大首领有些牵扯,因此在西山费城设下圈套,欲将徐大首领以及宣高你兄弟三人一网打尽。出于某种原因,那何应打算将你兄弟三个也害死”
“加害我兄弟三人”臧霸吃了一惊,愕然说道,“倘若说家父手中捏着何应犯案的证据,因而被诬陷入狱,这我还能理解,这我兄弟三人与他无冤无仇,莫非是打算斩草除根”
“不对”张煌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其实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何应千方百计要致臧狱曹于死地,却对你客客气气,这里头应该有什么文章。”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宣高,你父臧狱曹可有书房”
“有的。”
“平日里在书房写东西么”
“时常书写,不过我兄弟三人并不心紧此事,因此没有去过问。”
“唔,那在臧狱曹入狱后,府衙的县兵来搜过臧狱曹的书房么”
“搜过两回,也没搜到什么要紧的东西。”
“不见得。”张煌摇了摇头,旋即对臧艾、臧舜说道,“二公子、三公子,你们就不必跟着我们去费县了,你们不妨再去臧狱曹的书房找找,看看是否有什么暗格,我觉得,臧狱曹可能将何应的罪迹案卷藏在那里。”
“我们这就去”臧艾、臧舜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连忙告退。
望了一眼他兄弟二人离去的背影,张煌转头对昌豨说道,“昌豨,你即刻返回泰山,告知徐大首领,说何应阴险狡猾,将臧狱曹押解到了西山费县,眼下我们准备去劫人,若他有心,不妨出手相助。还有,记得告诉徐大首领,何应这番在费县十有是设下了埋伏的,为的恐怕就是引出徐大首领,顺便将宣高与泰山军暗通曲款的事公之于众,好按照刑法将臧氏一门全部问罪。我知道你爱惜性命,也不奢求你跟我们去拼命,只要你办成此事,日后我亲自向徐大首领求情,对你既往不咎”
“好,我知道了”见张煌只是要自己跑个腿,并不需要自己去拼命,昌豨心中大喜之余亦暗暗撇嘴:日后明知是陷阱还要踏进去,你们几个以为还有命回来么
不过心中暗讽归暗讽,对于张煌在危急关头的审时度势,一副首领派头,昌豨亦是暗暗心惊。
奇怪了,这家伙明明之前还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然而一旦到了生死关头,这家伙反而冷静下来,一桩事一桩事地将全部思绪理清乖乖,听他说得煞有其事,不会那何应的图谋当真被他给猜中了吧
昌豨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张煌。
眼瞅着昌豨那吃惊的眼神,单福、陈到、李通三人对视一笑。在他们身旁,臧霸一脸震撼地望着张煌,心情亢奋起伏不定。
这就是我黑羽鸦的首领厉害真的好厉害
“小的们,出发了”穿戴好了衣服,张煌抬脚走出了房门。
“喔喔”
跟在张煌身后,臧霸隐隐感觉胸口灼热阵阵,他由衷地心生一种感觉:他黑羽鸦,终有一日势必会名扬天下,成为天下众多健儿推崇的豪侠队伍。
能与这些日后的豪侠为伍,一起闯荡天下,同甘共苦、不弃不离,这实在是
“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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