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4月29日16时55分,在远离德国本土的英吉利海峡,令北海两岸瞠目结舌的追逐战如火如荼。
并不开阔的海面上,一艘标准排水量19,560吨,装备10门12英寸主炮,通货膨胀前造价高达168万英镑的无畏舰被一艘标准排水量4912吨,装备7门单装150毫米主炮的轻巡,两艘排水量不到六百吨,仅列装几门45毫米炮的驱逐舰和一架没有装备武器的水上飞机撵的四处逃窜。
令不列颠人羞愧的是,前者高高悬挂伟大的米字旗,而后者正是他们的生死仇敌——德意志海军。
“瞭望塔报告,只发现一艘轻巡和两艘驱逐舰,暂时没有德国第一侦查舰队踪迹……”
“既然没有找到第一侦查舰队,那就没有必要在怀特岛这边兜圈子了。”瞭望员的报告稍稍抚慰了科林伍德号慌乱的心,联想到不远不近追赶的那三艘轻型军舰,刚才还竭力反对救援地中海回援舰队的枪炮长库珀蠢蠢欲动,拾掇舰长克莱门特莱伊:“击沉德国人吧,在12英寸炮口下,德国那几艘胆大妄为的小舢板只有战栗的余地!”
“可是库珀,我们已经与地中海回援舰队失去联系。我们不能排除海蒂西莱姆已经解决地中海回援舰队,抽调战力回头对付科林伍德号这可能性!”
副舰长沃森驳斥了库伯的激进。
16时33分,科林伍德号电报室收到地中海回援舰队旗舰“发现德国战舰”的报告。西莱姆并没有分兵,而是集中兵力进攻回援舰队。
16时48分,是否支援激战正酣的地中海回援舰队,科林伍德号仍旧没有头绪。大舰队总司令杰克逊上将把烫手山芋丢给了科林伍德人,可是科林伍德号同样不敢妄下结论。走投无论的舰长克莱门特莱伊向斯卡帕湾拍发求教电报,这时,科林伍德号瞭望塔意外发现东方出现德**舰。
海军史上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发现德国轻型军舰的科林伍德号并没有靠过去殴打小朋友。反而迅速调转航向,朝西北方向的怀特岛逃逸;德国轻型军舰不仅没有展现遭遇英国无畏舰应有的谦虚谨慎,反而大摇大摆的追击科林伍德号。
不是大英帝国的铮铮男儿失去以大欺小的勇气,而是地中海回援舰队与他们失去联系的事实让他们步步惊心。16时46分,科林伍德号战列舰收到爱尔兰号最后一封电报,随后失去联系,任凭电报员如何呼叫爱尔兰号。回援舰队旗舰始终保持沉默。
与地中海回援舰队失去联系,发现德国轻型水面舰。故事发生在风声鹤唳的节骨眼,由不得科林伍德人不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第一侦查舰队已经全歼地中海回援舰队,德国人并不满足一艘超无畏舰和六艘老式战列舰这战果,全速北上,其先导力量已经在科林伍德号东方出没。
朴茨茅斯港外海,迷雾下焦灼的棋局是如此的诡异。以至于克莱门特莱伊陷入疑神疑鬼的境地。海军上校的犹豫感染了两万吨的科林伍德号,让一群小家伙追的四处逃窜。
“舰长,斯卡帕湾电报!”
科林伍德号战列舰光线明灭了一下,电报员气喘吁吁的冲进科林伍德号战列舰司令塔,在克莱门特莱伊上校那颗左摇右摆的心房上添上一枚砝码。
“戴维贝蒂将军要求我们即刻返回朴茨茅斯港!”
“那就……”失去联系的地中海回援舰队如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莱伊上校的心头,丢下伪善的绅士风格,抛开战后责任追究问题,克莱门特莱伊长长的嘘一口气,挥挥手有气无力道:“撤退!”
距离科林伍德号战列舰18公里的海域,一艘格劳登茨级轻型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结成巡航阵型。雄赳赳气昂昂的“追亡逐北”。
巡洋舰的方形舰艏劈开英吉利海峡细碎的海浪,蒸汽机高速运转,五千吨级的战舰喷着煤烟,领着两艘在大海上毫不起眼的小家伙,以旖旎的姿态驶向斜阳灿烂的方向。
“舰长,英国人调整航向了!”
用一艘轻巡和两艘驱逐舰追击一艘无畏舰自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一旦英国人回过味儿来,且不提那十门50倍径的12英寸主炮。即便只是二十座单装4英寸副炮,侧舷装甲带仅有60毫米的格劳登茨号就招架不住。满头是汗的航海长用力捏着一方手帕,缩着脑袋小声报告道。
“不好。英国人要逃!”大义凛然,就差在自己脸上写上充满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的“向我开炮”两个单词的舰长哈格多恩深吸一口气。倔强道:“格劳登茨号,全速前进,撵上科林伍德号!”
“舰长,我们只是一艘轻巡,不是战巡……”航海长捏着手帕的手臂微颤了颤,轻声提醒道:“而且第一侦查舰队距离我们有最少二十分钟的航程。”
“前第三侦查舰队四艘穹甲巡洋舰能够在英国十艘快速主力舰面前为第一侦查舰队争取半个小时,拥有航速优势的我们为什么不能为了德意志,赢得这二十分钟时间?”哈格多恩舰长将胸腔里的纠结起来的郁气缓缓呼出,扭头反问道。
航海长沉默了一小会,旋即重重点点头。小插曲后,轻巡洋舰小小的司令塔安静下来。舰长哈格多恩面带得色晃悠至司令塔阴暗的角落,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补充了一句:“还有,为了西莱姆将军能继续带领我们获得胜利!”
“那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王海蒂用轻描淡写打发了帝国海军大臣。性格急躁的舍尔元帅忍不住威胁解除有关一小杯豪客葡萄酒的约定,王海蒂毫不理会,只是疲倦的扭过头,朝局势纷乱不堪的地中海看了一眼,轻蔑一笑。
“16时55分,第十八轮全炮塔半炮射击,右舷远弹!”
瞭望塔反馈回来的消息让人心生不快。王海蒂将注意力从遥远的地中海战场收回,顺手抄起胸前的望远镜,观察目标舰。
十多分钟的酣战,锅炉运转所产生煤烟、13.5英寸炮弹制造的水雾,四座350毫米主炮塔效力射所产生的硝烟使得吕佐夫号战巡通观条件变得相当恶劣。更麻烦的是,爱尔兰号那一侧也浓烟密布。隔着烟雾,王海蒂只能隐约辨别出爱尔兰号的轮廓。
“费尔德曼。让孩子们放松一点,他们干的不错!”半分钟后。又是一轮偏差有些离谱的远弹,恶劣的观测条件和目标舰好到令“不沉之舰”毛奇号也心生妒忌的运气让吕佐夫号枪炮部门产生了压力,浮躁的情绪正在蔓延,无论是追求精准的观测士官还是追求高效的炮手都有些急功近利,总是妄图用一轮炮击就击沉还漂浮在海面上的爱尔兰号。
王海蒂敏锐意识到不好的苗头,他抓起话筒,接通火控指挥塔电话。小声嘱咐吕佐夫号枪炮长费尔德曼:“根据舰底测程部门的报告,爱尔兰号失速严重,由此可以断定英国人舰体大量进水。在我眼中,爱尔兰号已经是一堆废铜烂铁,我们或许可以放慢射击频率,拿爱尔兰号当做练习炮术的靶船……”
枪炮长费尔德曼歪着脑袋,用脸夹紧话筒,拍拍手将火控指挥塔内焦灼着的下属注意力吸引过来。
“将军让我转告你们……”费尔德曼努力绷住脸,转述王海蒂的冷幽默:“我们的射击频率太快了,我们应该小心呵护14公里外爱尔兰号。因外它是难得的实战版靶船。”
如果这是一艘美国主力舰,舰长的幽默势必会让牛仔们哄堂大笑,口哨声四起,可惜这是德国主力舰,以理智而著称的德国汉斯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发出会心的笑声。
火控指挥塔回归安静,参谋们卸下包袱,投入下一轮开火准备工作。
“瞭望塔?”
“瞭望塔修正数据。目标舰角度加0.3。”
“观测塔?”
“第一组14,330米,第二组14。380米,第三组14。410米,第四组,14,350米。”
“平均仪?”
“平均距离14,368米!”
“测程仪?”
“舰底测程仪维持风速数据,一级;修正航速数据,目标舰减0.7!”
“射击盘参数手工输入完毕!”火炮参谋半跪在射击盘前,指头在按钮上跳跃,瞭望塔、观测塔和测程仪反馈的数据被手工输入可以执行精密运算的射击盘,经过复杂的运算后得出这一轮炮击的射击诸元。
十秒钟后,四座主炮塔准备完毕的指示灯依次亮起。费尔德曼的手指缓缓移向射击电钮,这时,话筒里传来瞭望员的惊诧声。
“瞭望塔报告,爱尔兰号主机停车并且舰体发生严重倾斜!”
“Arschloch!”枪炮长费尔德曼有些气急败坏,因为这一轮射击准备工作全部白费了。少校扭过头试图鼓动他的下属重新投入观瞄工作,可以年轻人却陷入持续的骚动中。
他们或是面带欣喜的对视,或是窃窃私语开来,直到这时,少校方才反应过来。
在一场残酷的海战中,主机停车意味着战舰失去主动进攻能力,只能被动挨打;舰体严重倾斜意味着战舰进水,注水改平就是自杀,为了保持舰体平衡,就连战舰主炮都不能轻易开火。当两者同时降临,末日便降临了。
费尔德曼少校再也不能保持他一以贯之的刻板形象,枪炮长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豪情冲天:“伙计们,加把劲,送爱尔兰号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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