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的脚步被大洋舰队司令部绝密电报挽留,王海蒂抓着电报纸不顾在侧的新任波罗的海封锁舰队司令比哈尼克少将,无数道指令脱口而出:“参谋官,命令,吕佐夫号战巡与德弗林格尔号战巡即刻起生火起锚,6时30分之前必须完成战备工作,罗伊特少将与马斯少将务必在十分钟内赶到吕佐夫号战巡海图室开会;通知位于挪威东南海域的第一侦查舰队三艘战巡迅速向瑞典海岸线靠拢,随时待命;回复大洋舰队司令部,第一侦查舰队已经采取行动;电告海军总参谋部作战科埃里希-雷德尔上校,内容:德意志帝国万岁!”
一盏昏暗的台灯放在吕佐夫号战巡海图室办公桌上,黯淡的光线勉强将办公桌和针对台灯一头雾水的比哈尼克少将照亮,王海蒂、德弗林格尔号舰长路德维希-冯-罗伊特、吕佐夫号舰长保罗-亨利少将、第二侦查舰队莱布李希特-马斯则不小心隐没在了无边际的黑暗中。
“司令,看来英国人放弃了北海战斗巡航计划,他们将巡航的地点放在了波特兰湾,或者是苏格兰西海岸。”红笔在奥克尼群岛、刘易斯岛、波特兰湾区域画了一个并不严密的圈,保罗-亨利随手丢下笔重回黑暗,紧锁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一些,沉声道。
“可以多嘴一句,什么是……”年轻的比哈尼克少将搔了搔金发,失声问道:“北海战斗巡航计划?”
“比哈尼克将军,开战以来英国战巡舰队有两次战斗巡航,巡航的地点都是北海深处。耐人寻味的是,贝蒂的第一次战斗巡航是在虎号战巡完工之后,第二次战斗巡航也伴随着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的完工。3月,女王级改装工作完毕,我们有理由怀疑英国快速舰队第三次北海战斗巡航即将开始。”保罗-亨利看了王海蒂一眼,直到王海蒂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亨利这才不轻不愿的继续解释:“大洋舰队有一个截杀英国战巡舰队的计划,这方案由海军参谋部作战科科长雷德尔上校与我们的司令官策划,并且获得舍尔将军与希佩尔将军的首肯与支持。”
“截杀英国快速舰队!”比哈尼克少将刚刚端起来的咖啡不自觉的洒落出来,沾惹在崭新的欧洲海图上。
3月,海军政治风暴似乎还在肆虐,大舰队不断添船增炮,西莱姆的第一侦查舰队散布在波罗的海和挪威近海,在这种条件下截杀拥有五艘战巡和两艘快速战列舰的英国快速舰队,这计划不可谓不疯狂和歇斯底里。比哈尼克少将差点跳了起来,涨红了脸试图劝阻什么,酝酿出来的言语刚涌上喉结才想起来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德意志海军最杰出的战略家。
“也许英国人不想冒险,他们将巡航地点放到了安全的苏格兰西海岸亦或是北部的波特兰湾!”比哈尼克少将掏出手帕将染黑了的海图反复擦拭,直到地图上模糊不清的波罗的海再也承载不了任何规划,这才拾人牙慧道。
“不,英国人不会轻易放弃北海巡航。”王海蒂站了起来,望着被咖啡弄脏了的海图,双手环胸坚定道:“首先,皇家海军遭遇失败的1914年,他们迫切需要做出改变,救赎之战——福克兰群岛海战和达达尼尔海峡战役都未能完成预期目标,因此,英国迫切需要做出更加有力的动作;其次,我的第一侦查舰队分散在波罗的海舰队,留在威廉港的大洋舰队主力舰数量远逊于英国,而且都是行动迟缓的战列舰,这正是英国人采取行动的最绝佳时机;再次,我策划了一场由鱼雷舰和潜艇参与的穆德罗斯湾突袭战,虽然具体战报还未出来,我相信土耳其人的决心更相信德意志小伙子的实力。先生们,那必将是一场大胜,皇家海军已无退路!”
基尔海校三剑客,德意志海军战略双杰难得展现了在1898年国会听证会上舌战群议员的能力,比哈尼克少将已经被征服了,只是凭着最后一丝好奇接口道:“最后一点呢?”
“最后,英国快速舰队的指挥官是我的老朋友——‘海上轻骑兵’戴维-贝蒂。”王海蒂撇过头,深邃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百十毫米的防御装甲,望见正在北大西洋疾驰的英国快速舰队。“我与贝蒂曾在远东并肩作战,我们有十五年的交情,我了解那个年轻人,他并不缺乏谋略和理智,可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却怎么也摆脱不掉。果敢是他身上最可贵的优点,可也是他北海战斗巡航计划最大的败笔!”
从英国人的战斗巡航惯例,到帝国海军的破绽,再到皇家海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形势,最后是戴维-贝蒂的个人指挥风格,比哈尼克也再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却又摆脱不掉瞻前顾后的毛病,支吾道:
“西莱姆,海军参谋部不会同意这个计划的,雨果-冯-波尔上将是个疯狂崇拜保船避战和存在舰队的老古董,没有参谋部的调令,第一侦查舰队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没等王海蒂开口解惑,熟悉王海蒂指挥风格的罗伊特、亨利与马斯少将不约而同的发出会心的微笑,这笑声不带任何朝解和不屑,却足够的大胆放肆和非德意志!
“又不是第一次欺上瞒下,再说还有参谋部作战科科长雷德尔的协助……”马斯少将将目光从海图上收了回来,闭着眼睛算计了半天,犹疑道:“不过,即便吕佐夫与德弗林格尔号战巡都是新锐战舰,从奥兰海到日德兰半岛足足有七百多海里的航程,全程最高航速也需要二十八小时,而燃煤锅炉是无法长时间全航速运行的,也就说3日天黑之前,我们最多只能抵达挪威海域。英国人比我们出发的时间要早,如果他们2日凌晨趁着夜色重新开进北海,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拦截他们!”
“英国人不可能在2日凌晨重新溜进北海,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我的老朋友戴维-贝蒂此刻正在波特兰湾装模作样的东北方向巡航演习,这支舰队完全不会考虑行踪隐蔽问题,而且那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绝不会在战斗序列中!”王海蒂拾起亨利少将丢在桌子上的红笔,从海图上的奥克尼群岛到杰德湾画出两道截然不同的航线,随后将红笔按在波罗的海上,举重若轻道:“而且,我们不走卡特加特斯海峡与斯卡格拉克海峡这条线,而是……”
红笔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被咖啡染黑了的波罗的海区域上留下鲜红的印迹,就在王海蒂稍稍有些恼火的时候,情报参谋推开海图室的门匆忙走了进来,将两张电报纸递给他。
“将军,还是大洋舰队司令部给您的绝密电报。”
王海蒂坐回办公桌前,古井无波的坐回黑暗中,伸手摸索口袋里的新鲜事物——眼镜。左右口袋摸了个遍仍没寻到趁着海军政治风暴在柏林新配的老光镜,这才记起来眼镜跟随他的行李落在交通艇上,只得将电报纸凑近日渐模糊的眼睛。
“不出所料,2月底秘密出海的卢克纳尔伯爵与他的风帆战舰海鹰号偶然发现高调路过的英国第一战巡舰队,伯爵报告说他们只有五艘战巡,正在开往奥克尼群岛的路上。”王海蒂抄起另一张电报,一众帝国海军高级军官纷纷竖起耳朵,等待更多的定音。
“先生们,今天是同盟国海军的荣耀之日,在遥远的爱琴海穆德罗斯湾,土耳其海军与帝国海军并肩作战,赢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我们最少击沉了英法联合舰队一艘主力舰,四艘老式战列舰,重创老式战列舰三至四艘!”
一屋子的将军纷纷欢呼起来,在水兵面前总是老成持重的将军们在隐蔽的海图室不顾身份的哼起了海军军歌。王海蒂将自己躲藏在阴暗的最深处,只有略微抖颤的手留在惨淡昏暗的台灯光线下,死死攥着铁质办公桌。
“欧洲战争,贝蒂成了敌人,奥登在福克兰殉国,拿时间久酿用荣辱成就的友谊日渐淡漠稀薄,上帝,原谅我的自私,别让拉乌夫和吕特冈瑟就这么轻易的壮烈……”伴着《我们要出征英格兰》高亢的曲调,王海蒂在心底默念道。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