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左摇右摆的青春(六)

  【配角龙套的名称实在伤脑筋,突发奇想,就把德国国家队大名单翻出来了,估计能用一段时间,哈哈……】

  德意志海军设计师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到被他们私下命名为萨克森级战列舰的设计工作中。宽松的造舰经费让那些饱受摧残的设计师们放开手脚,在雪白的设计图纸上天马行空恣意妄为的涂鸦。

  是燃油锅炉还是燃煤锅炉?鉴于不设上限的吨位和德国石油资源紧缺的现状,设计师们不得不忍痛放弃体积小质量轻热效率更高的燃油锅炉;是采用比较成熟的背负式380毫米主炮还是重新设计一款16英寸主炮?获悉英国最新式战列舰采用14英寸主炮这情报,设计师们内心已经有了取舍;是加强航程和航速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强横的防御力?对比英国人一口气开工建造五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超过七艘复仇级战列舰的豪情,设计师们只得将所有精力孤注一掷的押在防御力和德国人并不怎么习惯的航速上。

  许是拮据太久了,习惯在火力、防护力、航速和航程四个鸡蛋上跳舞的德国设计师们前所未有的宽松预算和梦寐以求的“天空将是它的极限”参数要求,将穷酸刻板和小家子气暴露无遗。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款德国有史以来吨位最大,适航性最好、航速超过战列巡洋舰、防御装甲足可以无视英国人普遍列装的13.5英寸主炮,主炮塔和司令塔装甲甚至能抵御虎号15英寸主炮的新锐战列舰浮出水面。它的设计排水量超过37,000吨,长艏楼船型,96,000马力输出功率,最高航速可达27节,拥有4座双联装380毫米主炮,350毫米的水线带主装甲和逆天的两层总计150毫米的水平主装甲、450毫米的主炮塔和司令塔正面防御装甲。

  当然,这款超无畏舰也脱不开德系战列舰腿短的痼疾,为了安放更多的锅炉,煤仓补给舱和舰员的生活舱被一再压缩,以至于超过37,000吨的设计排水量仅仅只有14节/4500海里的续航力。

  就在设计师热火朝天的时候,一向保密措施良好的德国海军部居然出现泄密事件,萨克森级战列舰造舰计划和大略数据被美利坚报纸长篇累牍,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

  闲赋在家无所事事的国会议员义愤填膺,陆军气急败坏的咒骂海军浪费败家。海军部面对苛责百口莫辩,海军情报处第一时间开展调查工作,海军设计办公室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至于德国普通民众、威廉港和基尔港的水兵和中下层军官,情况却截然不同。他们欢呼雀跃,期待超级战列舰能够承载德意志海洋梦,打破海上僵局。消息传到皇宫,公海舰队的保护神——德皇威廉更是欣喜若狂,严令海军设计办公室为他制作超级战列舰的模型。

  阴谋在世界范围内氤氲,不过作为超级战列舰的首倡者,王海蒂已经无暇顾及那些纷纭。

  多格尔沙洲海战后,过度劳累和失血过多的王海蒂因为脱力,被抬进威廉港最好的医院,旋即又被转送到柏林医院。苦大仇深的医生给海军不败的阿瑞斯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后,危言耸听王海蒂中度脑震荡,而且出现轻度忧郁症症状。

  王海蒂哪里忍受得了“时间快要凝固,挂钟指针慢的让人绝望的病床生活”,“1914年转折会议”后,王海蒂面对雷德尔和魏格纳的胁迫,不得不三心二意前往柏林军人休养院病床静养了一天,随即缠着绷带拄着拐棍偷偷溜回威廉港,回到属于铁血军人的世界,回到属于战争的节奏!

  与希佩尔上将的交接工作并不轻松。所谓交接并不单纯只是人走茶凉,还包括舰务工作的交代、司令官航海日志的交接、与舰队司令官相对应的帝国机要解密权限等等。

  尽管王海蒂曾经司职舰队总参谋官和舰队副司令,但对于负有全责的舰队主官,王海蒂显然缺乏经验。在希佩尔将军的悉心教导下,王海蒂正由成熟的舰队指挥官向统筹一切的舰队主官这角色转变。

  完成交接工作后,总结海战得失,人员重新调配、军舰保养修理和有针对的编写阶段训练大纲这任务扑面而来。

  组织舰队参谋和造船厂技术人员对第一侦查舰队所有主力舰服役状态进行评估、有针对性的返厂修理更换零件,并且派员督促布洛姆-福斯船厂和但泽硕效船厂按时完成毛奇号和德意志号修理改装工作,事关第一侦查舰队战力补充,由不得王海蒂不紧张。

  统计多格尔沙洲海战确切伤亡数字,填写阵亡通知书和提前退役通知书,协助帝国政府对伤者逝者的抚恤,探望逝者家属和慰问威廉港医院的海军伤员工作更是万分火急,他们都是帝国最忠勇的将士,他们的浴血奋战容不得任何亵渎!

  布吕歇尔号大型装甲舰和冯-德-坦恩号战巡的幸存舰员急需重新分配,多格尔沙洲海战暴露了舰队夜战炮术不佳问题,亟待改进。海战后新补充进来的军校生、水兵与舰队老兵的磨合急需用战术训练和战斗巡航解决。阶段训练大纲刚起了个头,大洋舰队司令部组织的一系列多格尔沙洲海战分析会议、柏林海军总部组织的战情通报会议纷至沓来,作为海战的一线指挥官,德国宣传机器重点鼓吹对象,王海蒂有责任去帝国海军军校、地方州、自由市和王国议会做报告。

  这些工作刻不容缓,即便有舰队副司令马格努斯-冯-莱温特佐少将和总参谋官辛格莱尔上校的帮助,王海蒂依然忙得如同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在杰德湾第一侦查舰队锚地、汉堡布洛姆-福斯造船厂、威廉港大洋舰队司令部和柏林海军总部之间游走,还得抽时间在德国各地奔波演讲。

  莱温特佐和辛格莱尔对于王海蒂的身体状态忧心忡忡,舍尔和希佩尔将军屡次劝说王海蒂放下手头工作,回医院静养一段时间。王海蒂执拗的拒绝了几次,直到镇定剂再也不能阻止那颗隐隐作痛的脑袋,这才向大洋舰队司令部请假。

  这一忙碌就是十一月下旬,赶在初冬之前,王海蒂晃晃悠悠的北上基尔,旋即掐着时间踏上开往巴伐利亚的火车。

  火车从荒凉的北德意志平原驶来,大片大片冷湿的沼泽和枯黄的原野不断后撤。进入巴伐利亚丘陵地区,单调的浅黄色终于隐没去,车窗外满是起伏的丘陵和蓝色的多瑙河、远处的山峦和幽森的古堡、恋栈不去的候鸟和温顺的山地绵羊,还有可人的葡萄架和河谷地带的金黄璀璨的小麦。

  艾薇儿和邻家男孩布兰代斯又吵了起来,艾薇儿双手叉腰气指颐使,布兰代斯却低着头唯唯诺诺。

  西莱姆家的宝贝女儿“只准对艾薇儿一个人好”、“布兰代斯家的芝士蛋糕就是西莱姆家的”、“艾薇儿的家庭作业也是布兰代斯的家庭作业”诸如此类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让王海蒂听得心惊肉跳,直后悔将这两个小家伙带出门。王海蒂咳嗽一声,换来女儿不屑一顾的眼神,有心摆出严父的架势,将刁蛮的女儿扭转成标准的淑女,奈何护短的安妮就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妻管严的王海蒂只得悻悻作罢。

  翻翻白眼,王海蒂撇过头试图隔绝女儿的大呼小叫,然而安妮的喋喋不休如影随形。

  三十来岁的安妮绝对称不上美丽动人,最多也就和姿色平平沾一点边,岁月的痕迹在她眼角、指尖随处可见,不过骨子里的单纯,亦或是王海蒂在他的回忆录提到的“至死都改不掉的唠叨”经历韶华的积淀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安妮挽着王海蒂的手臂,挽着发髻的头结结实实的落在王海蒂肩膀上,掰着手先是数落丈夫在多格尔沙洲海战中的悍不畏死,旋即又对她的军人丈夫慢条斯理的细数家庭琐碎,含糊不清的北德意志方言中偶尔会蹦出几个令王海蒂感兴趣的名字,比如说犹太鬼佬莱曼在码头承包了不少仓库,从工头摇身变成资本家;比如说老迪克家的工厂被改造成为军工厂,迪克家族终于跻身成为德国工业托拉斯巨头,然而纵使老迪克富可敌国却解决不了女儿凯瑟琳的婚事;比如说布朗特在基尔码头混得风生水起,在基尔和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州的工人群体中拥有崇高的威望;比如说王海蒂的舅舅施奈德,他升官了,在基尔布鲁克林下区担任税务官员。

  青梅竹马年代,安妮就谈不上文静。结婚后,操持家务更是让安妮的唠叨变本加厉。王海蒂恨不得将深藏在口袋里的那一瓶镇定药鲸吞,又怕家人担心,木着头皮将手里那一份已经颠来倒去熟读好几遍的报纸倒去颠来,不消片刻又心浮气躁的抬起头,一不小心撞上了一道同情的目光。

  目光的主人是王海蒂的对座,一个穿着蓝色陆军军服的年轻人。从那套带有勃兰登堡式袖口柠檬黄色袖章、亮红色领章和滚边的蓝色军服,王海蒂轻易分辨出那个年轻人属于巴伐利亚陆军。

  “让-阿德勒,陆军下士,罗森海姆人!”王海蒂深色的常服并不能掩饰他身上愈发明显的军人气息,对座的军人站了起来,指了指空荡荡的右袖,举起左臂行了一个不太规范的军礼。

  “海蒂-西莱姆,海军中将,基尔人!”同属于军人的气息将王海蒂内心积郁着的阴霾驱散,军人之间的话题显然比安妮的家长里短和艾薇儿孩童的嬉闹更对王海蒂胃口,王海蒂连忙站了起来,回了一个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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