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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5日清晨,北海多格尔浅滩。
浅灰色晨雾、呛人的硝烟和血腥味还在阴霾,宁静的洋面上到处是燃烧着的油料、舰体的小块残骸、飘浮的衣物、废纸和双方水兵的尸体。
14日22时,夜深沉,两支规模庞大的舰队完成接应任务后纷纷撤离战场,支援舰队零星的交火在23时左右完全终止,惨烈的多格尔沙洲就此尘埃落定。第二日清晨,几艘英国老式鱼雷舰和德国老迈布雷艇在多格尔浅滩洋面上寻觅不去,细细品味盛大华丽后的一地鸡毛。数百吨的驱逐舰灰色的舰艏压碎舢板,水兵探身将一具具属于各自国家的水兵尸体打捞,在随舰牧师吟唱完毕后然后匆忙裹上灰色的裹尸布。经历黎明前的黑暗、残酷的破晓、血红的朝阳,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以至于狭窄的驱逐舰通甲板没了活着的人的立足之地。
清晨,贪吃的海鸟循着死亡的气息来到这一海域,用不符合水兵心头的悲痛和凝重得意洋洋的立在鱼雷舰布雷艇的桅杆上,趁水兵不注意欢快的夺食。
两国军舰大大咧咧的加快了打捞的动作,偶尔两国军舰相遇,“Arschloch”和“shit”这一类的谩骂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而就在不死不休的两国水兵用对方听不懂的语言隔着空气对喷之时,可怕的风暴在世界范围内酝酿,即将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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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5日正午,晨起的薄雾已经散尽,赫尔戈兰湾天气正好,一艘蓝灰色涂装的L型齐柏林飞艇正执勤警戒任务。
1898年,斐迪南-齐柏林首次设计和制造出了硬式飞艇。因为采用结构完整的骨架保持气囊外形和活塞式发动机作为动力,所以飞艇飞行性能良好,装载量交大,齐柏林飞艇终于进入帝国海陆军的视线,而早在一年之前,王海蒂就提出了战斗飞艇这概念。
在宅男战斗飞艇概念引导下,德国飞艇发展顺风顺水,一枝独秀独领风骚。一战前,齐柏林公司推出了海军L型飞艇、陆军Z型飞艇和LZ通用型飞艇,这些飞艇可以机枪和小型炸弹执行低烈度支援行动,也可以作为侦查兵力使用,而4吨的载重量也可以让飞艇华丽变身运输力量。
自一战爆发以来,海军已经陆陆续续装备30余艘齐柏林飞艇,正是在这些飞艇的支援保障下,即便大洋舰队被禁足,德国轻型舰艇却依然在北海横行无忌。
午饭时间,嘴里叼着培根肉香肠和白面包,手里捧着水壶的飞行兵簇拥在一起,小声议论昨夜那场前途未卜的多格尔沙洲海战,为西莱姆舰队命运祈福。当然,飞行兵纠结的话题在德意志任意一个角落被老人、家庭主妇、小公务员、商业大亨提及,整个帝国都竖起耳朵屏住呼吸,聆听北海深处的风吹草动,捷报或者……噩耗。
提前吃过午饭的执勤飞行兵克洛普一开始还插话几句,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观察孔外的一望无垠的赫尔戈兰湾吸引住了,黑色的眼瞳急剧收缩,嘴唇开始哆嗦起来。
“是大洋舰队!他们回来了!”克洛普摘下望远镜,撇过头指着观察孔叫嚷道。
饥肠辘辘的飞行兵惊慌了一下,面包屑钻入呼吸道,旋即俯下身子剧烈咳嗽起来,好久才敢抬头。飞行兵们彼此对视了一眼,表情有些凝重。
11月14日黄昏,小道消息传遍德国大街小巷,戴维-贝蒂率领第一战巡舰队南下截击返航的西莱姆舰队,约翰-杰利科率领的大舰队主力紧随其后,妄图绞杀德意志的天才。尽管谁都不希望海蒂-西莱姆少将成为纳尔逊第二,可敌众我寡的态势让这帮实诚的德国汉斯编造不出合理的谎言来安慰自己。
“西莱姆舰队回来了没?”飞行兵们紧张的不敢去看大洋舰队伤亡情况,朝克洛普小声问道。
“也许是光线太刺眼了……”才十九岁的克洛普揉了揉眼睛,咬破嘴唇,鲜血淋漓:“我看不见布吕歇尔,看不见冯-德-坦恩……”
活塞式发动机的轰鸣声似乎被隔绝开来,像是另一个世界发出的声音,飞行兵们精神恍惚,几乎咬碎银牙。
布吕歇尔沉没了,多好的老舰呐,它曾经被水兵亲切的成为布吕歇尔大帝,它曾经让英国人的无敌、不倦级战巡无地自容!冯-德-坦恩沉没了,那是德国第一艘战巡,它的性能并不亚于装备343主炮的狮级战巡,老舰长马克思-哈恩在海军也备受尊敬。只不过一夜,区区10多个小时,它们就长眠北海浅浅的海床中,再也见不到威廉港的灯塔,见不到基尔运河的船闸。
“毛奇号呢?!”失落了好久,飞行兵才想起来还有一艘战巡,还有一个海蒂-西莱姆。
飞艇正前方的洋面上,大洋舰队煤烟滚滚军旗猎猎,而步履蹒跚的毛奇号显然是个例外。因为轮机舱进水,毛奇号几乎完全丧失了动力,五门305毫米主炮塔有四门被彻底摧毁,成为一艘不设防的战舰,上层建筑除了窄小的司令塔,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尤其惨烈的是,汪洋距离毛奇号主甲板不到半米,海浪在残破不堪的主甲板上横冲直撞。惨烈的多格尔沙洲海战后,重创的毛奇号就好像威廉造船厂半潜式船坞,在吕佐夫号战巡拖拽下朝威廉造船厂驶去。
“毛奇号还在,虽然摇摇欲坠,可就是没有沉没!”克洛普撇过头,挥挥手臂振奋道:“不沉之舰万岁!不败阿瑞斯万岁!德意志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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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北部寒冷遥远的奥克尼群岛斯卡帕湾。
为了避免德国U艇和伪装布雷舰的偷袭,英国人在斯卡帕湾打造了一条由轻巡、驱逐舰、拖网渔船、飞艇和防潜网组成的钢铁防线。
防线南部,一艘在英国海军部登记,作为支援保障军舰的拖网渔船在巡弋,船上的志愿水兵和海军官兵排队去下层甲板吃饭,赶过来换班的水兵接替岗位,或是捂着没有一丝荤腥油腻的肠胃操持方向舵,或是带着些许的慵懒午后的倦意坐在电报机前,或是身手矫捷的爬上桅杆朝多格尔浅滩方向张望。
14时23分,南偏东方向冒起无数道烟柱,那烟柱不似一般商船货轮那般遮天蔽日,有些疏淡的感觉。
“大舰队!大舰队返航了!”
戴维-贝蒂凌晨率领五艘战巡和三艘无畏舰南下,约翰-杰利科清晨率领大舰队主力紧随其后这消息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已经传遍奥克尼群岛,并且还在向日不落帝国的中心地带蔓延。就在不列颠岛为戴维-贝蒂的果敢行动欢呼雀跃之时,就在讲究绅士风度的英伦子民毫不拖沓的向年轻人展示他们的爱憎分明之时,奥克尼群岛南部的拖网渔船也与他们的同胞同呼吸,共命运。
水兵和志愿兵激动起来,叼着军帽迫不及待的跳上桅杆或者甲板最高处,等待英雄胜利归来,至于失败的可能性,他们根本就没考虑过。
海蒂-西莱姆虽然个人能力突出,但是他手上只有两艘战巡一艘大型装甲舰,而南下截击的第一战巡舰队拥有五艘战巡和三艘无畏舰,更遑论大英帝国的“海上骑兵”指挥能力一点也不输德国人!
第一战列舰分舰队四艘无畏舰、第一装巡舰队六艘装甲巡洋舰、第三轻巡舰队六艘轻巡、第一、第二驱逐舰舰队三十二艘驱逐舰组成的前卫舰队从北海深处腾云驾雾而来,情不自禁的拖网渔船打出了象征了胜利和荣耀的Z字旗和“欢迎归来”这旗语。
前卫舰队无暇顾及蝼蚁一般的拖网渔船,黑压压驶过这一片海域,朝斯卡帕湾劈波斩浪。
“吃败战了……”悻悻之余,一种可笑的、不理智的、天方夜谭的想法如同邪恶的毒瘤在这些水兵心头滋蔓。水兵相互打趣,忐忑不安的说着在水手群体中经久不衰的黄色笑话,等待大舰队主力。
14时42分,大舰队主力开了过来,铁公爵级马尔博罗、本鲍、印度皇帝三艘无畏舰一往无前,率先跃进水兵的眼帘。紧接着,在支援舰队第二装巡舰队六艘装甲巡洋舰、第二轻巡舰队六艘轻巡的簇拥下,戴维-贝蒂的第一战巡舰队终于缓缓开了过来。
水线带主装甲处的洞口和裂缝、艏艉装甲贫弱处刺眼的堵漏塞、千疮百孔的上层建筑、摇摇欲坠的舰桥和主桅杆,还有烟熏火燎过的痕迹,步履蹒跚的狮号战巡在虎号战巡的拖拽下朝斯卡帕湾驶去,轻伤的皇家公主号战巡、上层甲板一片狼藉的君主号和征服者号无畏舰紧随其后。
“无敌号呢?玛丽女王号呢?雷神号呢?”拖网渔船上的水兵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他们的眼睛,不好的预感逐渐被证实,如千斤重担一般压在所有人心口,让他们艰于呼吸。饶是如此,谁也不肯率先开口,用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做迷途的绝望的反抗!
后卫舰队继续开进,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潇洒依旧,可惜拖网渔船上的水兵已经没有瞻仰的兴趣。一夜无眠,焦灼的上午,喜悦被深埋久酿,就在迷香的那一瞬,他们却迎来现实的当头一棒。水兵幻想过无数种结局,可最差的结局也比两艘战巡和一艘无畏舰沉没要来得好,须知道西莱姆舰队拢共才有两艘战巡和一艘滥竽充数的大型装甲舰!
“究竟是我们高估了戴维-贝蒂还是海蒂-西莱姆真的无可阻挡?究竟是大洋舰队实力太过强悍还是大舰队已经江河日下无可避免?谁来拯救英格兰?!”
后卫舰队分出一艘驱逐舰,向拖网渔船靠拢过来,几名军官跳帮登上拖网渔船。望着一群垂头丧气悲天悯人的水兵,驱逐舰军官白皙的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
“忠勇的皇家海军将士们,我不得不告诉你们,西莱姆舰队突袭不列颠本土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很不幸,我们遭到大洋舰队主力的伏击,损失惨重!”军官挥舞着手臂时而感伤时而振奋:“不过,戴维-贝蒂用玛丽女王号和雷神号沉没的代价全歼拥有两艘战巡和一艘准战巡的西莱姆舰队,击退咄咄逼人来势汹汹的大洋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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