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关里关外(2)

  河南道,陕州,红梅庄。

  陕州地方不大,也不出名,如果不是因为要进攻函谷关,或许刘鼎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州的存在。但是当他在陕州下榻以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小的陕州,居然也出过不少的人物。从西晋时期的王浚,到本朝的张士贵、上官仪、上官婉儿、姚崇、宋之问等,故乡都在陕州附近。

  红梅庄是上官婉儿的故居,名字乃是来自著名的红梅妆。

  却说当年武则天专权,将上官婉儿倚为心腹,甚至与张昌宗在床榻间交欢时也不避忌她。上官婉儿免不得被引动,加上张昌宗姿容秀美,不由地心如鹿撞。一天,婉儿与张昌宗私相调谑,被武则天看见,拔取金刀,cha入上官婉儿前髻,伤及左额,且怒目道:“汝敢近我禁脔,罪当处死。”亏得张昌宗替她跪求,才得赦免。婉儿因额有伤痕,便在伤疤处刺了一朵红色的梅花以遮掩,谁知却益加娇媚。宫女们皆以为美,有人偷偷以胭脂在前额点红效仿,渐渐地宫中便有了这种红梅妆。

  刘鼎搞不明白,为什么上官婉儿故居居然保存得如此完整,反而是姚崇等人的故居,早已经荡然无存,看来其中必定另有隐衷。他初次来到红梅庄的时候,发现这里没有受到丝毫的破坏,就连地上都打扫得非常干净。红梅庄本来就依山傍水。婉约雅致,在黄昏的时候显得更加地美丽动人。

  庭院里面栽种的梧桐树,正好是郁郁葱葱的季节,晚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闻起来仿佛是桂花的香味,但是仔细寻找,却又找不到香味的来源。有人神秘兮兮的说。这股香味正是那个第一女官延续了几百年地体香,刘鼎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说法。但是他仔细地在红梅庄里面找了多次。始终没有找到香气的来援,不得不身为惊奇。

  刘鼎到来陕州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梅花开放的季节,庭院和庄园周围,都只有光秃秃的梅花枝条,令人觉得美中不足。此外,红梅庄的地方也实在是小了一点。由于整个红梅庄参考的都是婉约雅致地风格。故所有的地方都不大,小花厅、厢房什么的,都显得要小一些,和徐州的西楚霸王别馆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这是相对于刘鼎身边的警卫人员来说,因为他的随行人员实在是不少。尽管相当部分的鬼雨都战士,继续留在函谷关前线。参与对淮西军的袭击行动,刘鼎现在带在身边地,只有令狐翼和两百名鬼雨都战士,可是对于小小的上官婉儿故居来说,已经是太多人了。

  上官婉儿故居距离黄河很近,晚上睡觉的时候。隐约能够听到黄河的奔流。黄河流经陕州地界的时候,水流十分的湍急,刘鼎白天去看了一下,即使水流不大,也有万马奔腾地感觉。翻腾飞溅起来的浊浪,打到人的脸上,隐隐生痛,可见力道不小。随着雨季的到来,万马奔腾的气势是越来越壮观了。

  在这样轰鸣的流水声中,刘鼎睡得格外的香甜。一夜居然无梦。一早醒来。太阳已经晒屁股了。他坐在床上伸了伸懒腰,这才有条不紊的起床。由于没有一个女人在身边。又不习惯由男人来服侍,所以这些基本的生活动作还是刘鼎自己搞定的。

  据说某些有势力地人,除了吃饭需要自己张口之外,别地都不用自己劳动,甚至连撒尿的时候,都有美丽地侍女举着尿壶等候,他实在难以想象,在那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尿得出来。龌龊的想深一点,实在是太令人寻味了,难怪王铎会那样的**,最终死于非命。

  当他忙完出来的时候,李怡禾已经等候在门外了,他将一沓情报送给刘鼎:“大人,这是三眼都的急报。”

  刘鼎点点头,将情报接过来,随意的翻动着。

  情报有两份。

  头一份是魏博节度使内乱。魏博军牙将罗弘信杀了节度使乐彦桢,以及他的儿子乐从训,自称节度使留后。魏博节度使向来都是内乱最频繁的,乐彦桢也是在两年前的内乱中上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仔细一看,原来内乱是他的儿子乐从训引起的,结果父子两人及家属,全部死于非命。

  刘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乐从训的那些女人,都给罗弘信抢走了?”

  李怡禾的回答也非常奇怪,他神色古怪的说道:“好像……是送给朱温了。”

  刘鼎有点愕然的说道:“啊!都送给朱温了?”

  这个魏博节度使乐彦桢,其实并不怎么出名,能力也是有限,倒是他的儿子乐从训,在三眼都的情报上屡屡出现,让刘鼎对他是耳熟能详。乐从训最大的功绩,就是暗害了当朝宰相王铎,却安然无事。光启二年,宰相王铎带领自己的妻妾路过魏博节度使的辖区,乐从训看中了那些女子的美貌,于是设计将王铎给杀了,将这些女子全部抢走,却上报朝廷说是王铎遭遇了流寇而死。

  朝廷虽然孱弱,却不是一无所知,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王铎已经死了,朝廷没有力量替他讨回公道,只好默认了这个事实,于是王铎的妻妾和财产,都全部落入乐从训的囊中。因为此事,让更多的节度使鄙视朝廷,于是各种各样更加飞扬跋扈的事情相继出现,最终导致朝廷蜗居兴元府。

  因为这一桩事情,刘鼎对那些女子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地。王铎专权近十年。他收容的美女,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否则也不会引火烧身。乐从训铤而走险,说明这些女子的姿色,肯定是非常出色的,否则不值得他如此胆大妄为。现在乐彦桢父子都死了,罗弘信自称节度使留后。居然将这些女子全部转手送给朱温,看来和朱温的关系匪浅。

  其实魏博节度使和宣武军的关系。一直都非常密切,刘鼎和三眼都都想了些办法,想要从中离间他们,结果都没有效果。刘鼎还曾经试图通过崔瀣的关系,让朝廷出面阻止魏博节度使倒向宣武军,结果也是失败了。这次魏博军内乱,三眼都之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看来地确是事出突然。有乐从训这样的儿子,乐彦桢想要长寿根本不可能。

  魏博军素来以桀骜不驯著称,军队里面地军头、都头、十将等人,互相联姻,形成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体,节度使稍微不如意,他们就要起来造反。乐彦桢无法控制他们,出事是迟早的。但是。节度使现在居然落到罗弘信的头上,的确有些意外。这个罗弘信,十有**就是朱温安cha的亲信,在适当的时候,将魏博节度使完全掌握在自己地手中。

  河阳节度使李罕之死后,他麾下的大将丁会自称节度使留后。随即向河东节度使李克用递表,愿意归顺。李克用于是上表朝廷,要朝廷承认丁会的节度使地位。朝廷虽然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自从安史之乱以后,节度使势力已经尾大不掉,朝廷根本无可奈何,现在更是如此。

  河阳节度使倒向李克用,魏博节度使又彻底倒向朱温,导致鹰扬军的周围,始终还是敌人环伺。这对于鹰扬军进攻长安来说。的确不是太好的消息。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反正鹰扬军现在是债多了不愁。河阳节度使和魏博节度使原本就是鹰扬军的敌人,这时候换了主子,性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是第二份情报就有点复杂了。

  原来,四月二十四,杨复恭传下檄文,以朝廷地名义承;这个李茂贞,在神策军里面,是唯一一个比较有能力的将领,他原本姓宋,名文通,后来因为作战有功,被朝廷赐姓李,改名茂贞,故名李茂贞。当初朝廷出逃兴元府,被李昌符和朱玫率军追赶,危在旦夕,就是他率军挡住了凤翔军和邠宁军地追赶,使得朝廷最终能够逃拖大难。在神策军里面,此人倒也算是一号人物。

  不过,李茂贞的本事虽然颇为不错,却不得杨复恭的喜欢。杨复恭出任神策军中尉以后,在神策军内部搞小集团,搞山头主义,一群将领都纷纷改姓杨,以巴结杨复恭,只有李茂贞不肯再次改姓,故远不如杨守亮等人受宠。这次他派遣李茂贞到蓝田去,看了的确有了七分准备打仗的决心,但是从李茂贞麾下只有五千人马来看,杨复恭作秀的成分实在太大。

  李怡禾对杨复恭自然毫无好感,很不满的说道:“咱们这次进军关中,精英尽出,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现在还被挡在了函谷关的外面。这个死太监不但不配合,反而在后面搞小动作,想要抢我们的功劳,真令人气愤!”

  刘鼎若有所思的说道:“杨复恭地檄文提醒了我们,看来我们需要对付地目标,可能只有朱玫一人。”

  李怡禾半信半疑的说道:“杨复恭地檄文,能有效果么?”

  刘鼎歪着脑袋,不置可否的说道:“他大概是认为,只要杀了朱玫,就基本解决问题了。”

  李怡禾不屑的说道:“幼稚!异想天开!”

  对面的房门吱嘎一声,却是朱有泪从里面出来了。

  刘鼎顺手将情报递给他。

  朱有泪看过情报,皱眉说道:“得,咱们在这里卖力,好处又让别人给得了!”

  刘鼎摇摇头,慢慢的说道:“未必。”

  李怡禾渐渐地也明白过来了。慢慢的说道:“要是真的这么容易解决朱玫,朝廷早就动手了,哪里需要等到现在?其实,朝廷最好的机会,应该是当初王行瑜追赶李茂贞的时候,只要朝廷答应王行瑜,他杀了朱玫以后。邠宁节度使的宝座就是他的,说不定王行瑜地确会心动的。可惜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现在王行瑜想要动手,可就困难多了。再说,王重荣也死了,河中节度使无法策应,王行瑜根本不敢动手了。”

  朱有泪将情报翻过来,倒过去地看着,自言自语的说道:“死太监多半想不出这样的办法。十有**是韦昭度在背后捣鬼。他想的倒是简单,以为这样就能够搞定朱玫。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就算他设计杀了朱玫,朝廷就可以回去了吗?嘿嘿,咱们鹰扬军不点头,他神策军敢动一步?”

  刘鼎若有所思,沉吟不语。

  朱玫此人。甚是武勇,传言能够举起数百斤的巨鼎,绕庭院一周,关中无人能及。曾有人说此子乃是李元霸转世,力大无穷。看他起家发迹的历史,就是一部杀人地历史;为了当牙将。他将自己的牙将杀了;为了当军头,他又将自己的军头杀了;为了当节度使,他又杀了原来的节度使。幸好他上次没有抓到李俨,否则会不会杀了李俨,自己称帝,实在是很难说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朱玫在邠宁军的地位,的确是无人能及,外人想要加害她,也是难上加难。他不但自身武力过人。还懂得组织一个叫做黑鸽子的秘密组织。据说这个秘密组织就掌管在他地小妾手中,麾下有一举一动。他都能知道。在黑鸽子的监护下,别的势力,不要说刺杀朱玫,就是想要给他点苦头吃,都有难度。

  事实上,在过去,朱玫麾下的将领,对朱玫可不敢有丝毫的三心二意,因为朱玫经常会赏赐一些女人给他们作为妾侍,看似恩宠,其实是用这些女人来监视他们,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些女人中,哪个才是黑鸽子的人。撇开感情地因素不谈,简直可以用胆大心细来形容朱玫。别人要对他动手,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要对付朱玫,最好的办法就是李克用那样的战术,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一切都在战场上见分晓。邠宁军不是突厥骑兵的对手,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然而,李克用这样的办法,除了突厥人之外,其他人是很难模仿的,谁拥有如此绝对优势的战斗力呢?

  从光启二年年底开始,朱玫就以一己之力,控制着长安城,控制着李煴傀儡朝廷,如果没有一点真本事,那是做不到地。在这个联合里面,东方逵也是老滑头,他地屁股坚决不肯离开自己的辖地,所以,李煴朝廷地主要支撑者,只有朱玫一个人。他凭借自己的能耐,愣是支撑了两年多的时间,也算是可以了。

  随着鹰扬军大军压境,最迟明年就要大举入关,邠宁军的内部,肯定会出现裂痕,否则朱玫也不用考虑后路了。他将自己的家眷都送回去了邠州,看来是将长安当做了战场,随时应付不测。这样的形势当然会人心思变,人心浮动。在某个角度来说,说不定杨复恭的檄文,真的会产生效果也说不定呢。

  有鬼雨都卫兵送来三人的早餐,三人草草的吃过,就来到庭院东边的大屋,这里是鹰扬军的临时指挥所,崔绾和张铎正在整理更多的资料。房屋的四面墙壁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地图,由于受到纸张大小的限制,很多地图都是拼凑起来的,需要非常细心才能弄好。由于钉子的问题,地图时不时都会跌下来。

  李怡禾跟崔绾和张铎通报了相关的信息,最后愤愤的说道:“这个杨复恭,别的本事没有,总是异想天开,朝廷也真是笑话,居然相信这样的檄文能够产生作用,皇帝回去长安的心思,未免太强烈了一点。”

  崔绾思索着说道:“万一檄文真的有效,那又如何?”

  张铎也缓缓的说道:“因人成事,这道檄文未必就完全没有作用。朱玫手下。肯定有人不愿意跟着朱玫陪葬。只是如何利用这个檄文做文章,我们还得好好地参详参详。”

  刘鼎点点头说道:“不错,事情既然已经出来,我们不能过于轻视,大家还是要认真的分析分析,看看我们能够从中得到什么样的启示。”

  朱有泪笑着说道:“要是能够得到些好处,那就更好了。”

  众人都心领神会的微笑起来。

  根据他们的分析。由于檄文的关系,杀了朱玫的人。必然会和杨复恭成同一阵线,这无形中是增强了杨复恭地实力。杨复恭弄出这道檄文,也正是冲着这一点来的。大概他自身也很清楚,一旦鹰扬军和神策军同时进入关中,大家水火不容,争斗是在所难免地。以目前神策军的实力,想要跟鹰扬军争夺。实在是自不量力,他必须另外寻找帮手。要是可以将邠宁军拉到神策军的阵营里面来,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刘鼎并不担心杨复恭这样就能够增强自身的势力,更加不担心邠宁军会投kao到神策军那边去。事实上,这次进入关中,鹰扬军才是主角,关中的各个势力。都必须看鹰扬军的眼色行事。杨复恭这样的小打小闹,即使有效,也不能改变当前地事实。除非是白痴或者疯子,才会弄错其中的关键。

  没有鹰扬军的承认,即使有人杀了朱玫,鹰扬军依然可以开入关中。继续对其发动进攻。杨复恭的檄文,鹰扬军可以完全不承认,甚至是直接推说没有收到。手中只掌握着神策军的杨复恭,难道还敢和鹰扬军叫板?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故此,即使有人杀了朱玫,也必须搞好和鹰扬军的关系,他这个新的节度使,才能够坐稳。要是杀了朱玫地那个人,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的话,也不用出来混了。鹰扬军利用这道檄文的关键。就是如何将这个杀死朱玫的人。拉到鹰扬军的阵营里面来。

  崔绾沉吟着说道:“杨复恭倒是给我们提供一个解决关中问题的好办法,我们应该好好地利用他们内部的矛盾来做文章。卫京幸发回来的消息。萧遘和裴澈已经坐不稳了,大概其他像萧遘、裴澈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李怡禾跃跃欲试的说道:“要不要我们也来一个类似的檄文?我敢说,咱们发的檄文,绝对要比死太监发的威力大多了。”

  张铎摇摇头说道:“杨复恭既然已经发过檄文,咱们就不用重复了,只要在檄文的后面,加上一些我们的承现在就有人杀了朱玫,咱们还没有准备好,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杨复恭?”

  李怡禾无奈的说道:“对啊!咱们不能便宜了他!”

  刘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沉吟不语。

  张铎和崔绾对望一眼,也都摇摇头,表示惋惜。

  要是现在鹰扬军做出一些承尚且不足,一旦真的有人起来杀了朱玫,鹰扬军的主力无法进入关中,那事情又要出现变化,反而不利了。搞得不好,纯粹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白白便宜了杨复恭又或者是其他人。

  此外,朱玫也不是说杀就可以杀的,党项骑兵和回鹘骑兵,都已经介入到关中的战事,这些外来的游牧民族,现在是朱玫最大的依kao。他们既然借用朱玫的名义来获取利益,前提当然是要保证朱玫的安全,否则朱玫死了,下面的人立刻推翻朱玫的承的警惕,目前王行瑜率领的军队,就驻扎在骊山一带。从地理位置上来讲。他被东面地潼关,西面的长安城,互相压制着,想要起来作难,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最后,刘鼎说道:“暂且按下,静观其变。”

  李怡禾和朱有泪都说道:“是!”

  由于鹰扬军对杨复恭发出的檄文没有任何的回应。杨复恭发出的这道檄文,果然没有收到任何的效果。就如同是石沉大海,没有丝毫的回应。杨复恭和韦昭度虽然对刘鼎恨之入骨,但是也无可奈何,只好下令前出到蓝田地李茂贞,又将军队撤了回来。关中的局势,依然保持着之前地格局。

  唯一有变化的是,李昌符最近加强了和朝廷的往来。不但向兴元府送去了更多的物资,而且还派自己的侄子到了兴元府,觐见皇帝李俨。大概是他也感觉到关中的风头不对了,想要进一步的和朝廷打好关系。不过他只派自己地侄子去当人质,舍不得自己的儿子,看来对朝廷还是有所顾虑,毕竟,当初要挟朝廷。他也是有份参与的,现在的朝廷最是记仇,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当然,朝廷对李昌符的行为,是非常欣赏的。现在的朝廷,是越多人拥护越好。回旋的余地也越大。随着长安地收复,李俨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对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动手,因为李克用给他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刚好张浚、杨复恭都和李克用有仇,在两人的唆使下,李俨已经磨刀霍霍了。

  函谷关前线,经过连续一个月的袭击和反袭击,鹰扬军和淮西军。在拉锯战中进入了五月份。这样的袭击行动。地确给淮西军带来了极大的恐惧感,淮西军的伤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三千。函谷关东面大约十里的山地,都已经落入鹰扬军的控制。

  但是,如果鹰扬军想要依kao这样的小规模军事行动,拿下函谷关的话,没有三年五载恐怕无法完成,随着淮西军逐渐向函谷关的核心阵地收缩,鹰扬军的袭击是越来越困难了。这里复杂的地形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公平不过地,作为进攻者地鹰扬军,自然要付出更加沉重的代价。

  要拿下函谷关,最终还需要调遣更多地鹰扬军到来前线,最少在糁潭都之外,还要调集两个营的兵力。然而,鹰扬军目前的兵力,已经使用到了极致,不要说抽调一个营,就算是抽调一个团,都十分困难。只有等到葛从周等人新训练的部队形成战斗力,才能大举对函谷关发动进攻。

  在蔡州,韦国勇指挥的鹰扬军主力,正在按部就班的对淮西军发动最后的猛攻。由于此战不容有失,故鹰扬军的攻略方针,是以稳妥为主,稳扎稳打,稳步推进,一个个城镇,一个个区域的蚕食淮西军的主力,目的是将淮西军全部消耗掉,然后再集中全力进攻蔡州城,彻底消灭秦宗权。

  但是战略上的稳妥,显然意味着时间上的延长。按照现在的攻击进度来计算,完全消灭秦宗权,应该要等到六月份。转运兵力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大战过后部队也需要休整。这样计算下来,在九月份之前,所有参与进攻淮西军的部队,是无法大规模对长安发动进攻的。

  五月,函谷关前线的雨水,渐渐的多了起来。黄土地显得越来越泥泞,大雨冲刷出来的沟堑也越来越多,导致鹰扬军的袭击越来越困难,最终不得不暂时停止。除了糁潭都的部分战士之外,鬼雨都全部都撤回到陕州进行休整。糁潭都也就地进行休整。

  崔绾走访了很多当地的民众,都说今年的天气有点反常,雨季似乎来的比较早,雨水也来的比较充足。对于广大的洛阳地区来说,雨水是他们最盼望的,有利于春耕。但是,对于鹰扬军来说,这时候最不需要的就是雨水,因为雨水会给鹰扬军的战略,带来较大的困难。这实在是难以取舍的事情。

  连续今天的大雨,滋润了洛阳周围的土地,给民众带来了希望。洛阳府尹张全义抓紧机会,动员民众积极进行生产,田野间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是对于前线地鹰扬军战士来说,雨水实在是折磨人。刘鼎的心情。也变得好像天气一样,阴暗多雨,一会儿接到张全义的报告,自然是很高兴,但是随后又接到萧骞迪的报告,不免又有些沮丧起来。

  这天,令狐翼带进来一个人。原来是关任杰来了。

  关任杰行礼后说道:“大人,大玮玠再次求见。”

  刘鼎才想起渤海国的事情。于是随口说道:“他肯做出让步了吗?”

  关任杰说道:“大玮玠表示,渤海国愿意奉鹰扬军为正宗,愿意和鹰扬军永远结为友好同盟,一起对付契丹人。”

  刘鼎说道:“我不要这些虚的,给我来点实际的。”

  关任杰说道:“大玮玠表示,他愿意和我们进行海上贸易,我们提供给他们铁器、武器、军队用药。他们则给我们人参、貂皮、鹿茸、矿产等,至于这中间地价格换算,他表示可以商量。因为渤海国没有足够的船只,他们也不是很懂海上航行,所以货船主要还得依kao我们提供。”

  鹰扬军目前地确需要渤海国提供的这些物资,尤其是矿产这一类。秦汉的铁匠铺,为了提高武器的质量,需要一定数量的特殊金属。偏偏这些特殊金属。在目前鹰扬军辖区内,是很难找到的。渤海国恰好有这些金属,只要派人到那里去,建立一些矿业基地,就能够将这些稀有金属拉回来。

  当然,从渤海国运回来矿产。路途遥远,成本显然要高出不少,但是一些珍稀的矿产,只有渤海国和庞右道这些地方才有,庞右道太远了,鹰扬军想要提高武器地质量,只有从渤海国入手了。此外,人参、貂皮、鹿茸这些物品,鹰扬军可以截留一些,但是如果能够转手买到波斯去。利润绝对是惊人的。

  刘鼎对李怡禾和朱有泪说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朱有泪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果能够拉渤海国人一把。让他们拉拉契丹人的后腿,固然是好。但是我们对渤海国人都不熟悉,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切实的履行协议。而且,三眼都的情报说,这个大玮玠的父亲大玄锡,已经完全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又昏庸无能,每天都生活在酒池肉林里面,咱们就算提供再大的帮助,恐怕他也是扶不起来阿斗。到时候我们援助地武器,全部都落在契丹人的手中,反而更加的糟糕。”

  崔绾说道:“咱们的货币非常紧缺,肯定不能支付银两或者铜币,只能以物易物,渤海国是否接受这个条件,恐怕还是个难题。咱们送出去的货物,都是大宗大宗的,他们有足够地黄金支付么?”

  李怡禾说道:“不错,只能以物易物。”

  刘鼎想了想,说道:“任杰,你把大玮玠叫来吧。”

  关任杰答应着出去了,一会儿以后,将渤海国王子大玮玠带了进来。

  大玮玠个子比较高,肤色也相当的白皙,和中原汉人并没有两样。他往刘鼎等人的中间一站,就表lou出一种非凡的特质,令人颇为倾心。在渤海国人里面,有他如此的容貌,如此的身材,如此的见识,如此的谈吐,实在是少见,就连朱有泪都好奇的打量了他几眼。

  刘鼎站起来迎接大玮玠的到来。

  大玮玠深深地弯下腰去,恭敬地说道:“王爷在上,大玮玠有礼了。”

  他父亲渤海国国王是朝廷敕封的亲王,他是大玄锡地儿子,是郡王,刘鼎目前的爵位也只是郡王,从爵位来说,两人乃是平等的。只是相同的爵位,权力地位实在相差太远,大玮玠谦恭见礼,显然知道其中的关键所在。

  刘鼎反而对自己的地位不太在意,对大玮玠的礼节也不太在意,他随口说道:“免礼。请坐。”

  大玮玠表示感谢后,依言坐下。

  刘鼎也坐了下来,慢慢的说道:“关任杰已经将你们商谈的初步成果,告知于我,大体上,我是同意你们洽谈的结果的。契丹是我们的敌人,也是渤海国的敌人,这一点,毫无疑义。”

  大玮玠说道:“在下感激王爷的无私援助,渤海国愿意和鹰扬军。永成友好同盟。”

  刘鼎说道:“你我乃是各取所需,谁也不用感谢谁。”

  大玮玠说道:“在下有一个妹妹,芳龄二八,姿色尚可,尚未婚配,父王地意思,是想将她许配给大人。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李怡禾和朱有泪互相对望一眼,都在想。渤海国人也来这招?

  关任杰也是暗自皱眉,他和大玮玠谈了好长一段时间,大玮玠始终没有透lou此事,直到见到了刘鼎才肯说出来,这个小家伙,城府还是蛮深的嘛!

  刘鼎听说对方又要和亲,感觉不免有些怪怪的。自从鹰扬军的势力越来越强以后,似乎别人都很喜欢和他结为亲家,也不知道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这样的事情多了,他未免觉得有些不伦不类,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女人手中争抢的货物一样。他微微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大公子,不必如此。”

  大玮玠急忙说道:“在下妹妹仰慕天国文化。一心想嫁个中原人,大人天资聪敏,英文神武,在下妹妹就算忝为妾侍,也是心甘情愿地。”

  刘鼎皱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他很清楚。鹰扬军和渤海国人的联盟,其实并没有丝毫地保障,渤海国人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但是渤海国人居然愿意让自己的妹妹成为妾侍,看来对鹰扬军的援助请求,的确十分强烈。只是这种和亲的政策,表面光鲜,实际上却没有什么约束力,渤海国人不知道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唐廷嫁了那么多的公主给游牧民族。最后还不是要kao战争来解决双方地问题?可见,和亲的把戏。从来都是不能当真的。嫁女的一方,固然是别有用心,纳娶的一方,大概也是不安好心,中间只不过是白白的牺牲掉那个无辜的女人罢了。

  他想了想,正色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了。但是婚姻毕竟是两个人的事,若是小郡主不愿意,也不要勉强。鹰扬军和渤海国地关系,并不会受到婚约的影响。”

  大玮玠内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个刘鼎还算有点人性,同时又觉得自己的父亲有点卑鄙,整天顾着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一旦出现危机,就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来讨好别人。他的妹妹天姿国色,而且擅长骑射,对于渤海国人来说,她首先是一名出色地战士,然后才是小郡主,大玄锡让她和亲他人,大玮玠实在是不愿意,若不是渤海国存亡在即,他当场就要拒绝父亲的意思。

  刘鼎有这番话在前边,不论是真心话还是客套话,都让人对他产生好感。外界传言刘鼎好色如命,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起码刘鼎征战四方,身边就没有带任何的女子,显然对女人尚且有一定的控制力。地位达到他这样的程度,还能自制自己的**,也算是罕有了。

  刘鼎自然察觉到了大玮玠的神色变化,却不知道对方原来是在暗中的评论自己,他还以为大玮玠是在为渤海国的未来担忧呢。沉默了一会儿,刘鼎说道:“小王爷,你对渤海国目前的局势,到底有什么真实地看法?”

  大玮玠娴熟地拖口而出:“渤海富有四海,强兵十万,良将千员,粮食堆积如山,兵戈满仓……”

  刘鼎微笑不语,神色显得有些古怪。

  大玮玠感觉自己的伪装,一下子就被这个浅浅地微笑给撕开了,lou出渤海国最丑陋的一面。他只好停止原来的说辞,讪讪的说道:“只是现在……的确不如以前了。”

  刘鼎不动声色的说道:“小王爷……算了,这样的称呼显得我们距离太远,我且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吧?你我年纪相若,你是郡王封号,我也是郡王封号,地位相若,我称你玮玠兄,应该不算过分吧?”

  大玮玠急忙说道:“不敢当。”

  刘鼎说道:“我们要合作,要联盟,首先要搞清楚当前的实际情况,玮玠兄刚才这些话,就不必对我说了。”

  大玮玠惭愧的说道:“王爷说的是。”

  刘鼎淡淡的笑了笑,慢慢的说道:“你若不嫌弃,你可以称呼我一声刘兄。”

  大玮玠迟疑片刻,终于还是低声的说道:“刘兄。”

  刘鼎说道:“你也知道,现在我军正在四面开战,就连我的亲兵,都派上了战场,如果我说我能够起死回生,拯救你们渤海国,那就是说谎。”

  大玮玠有点紧张的说道:“那……”

  刘鼎说道:“但是,你的要求,我们还是可以答应的。你要的只是物资,我们恰好可以提供物资。”

  大玮玠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最需要的,也的确是物资。

  只要有足够的物资,尤其是足够的武器,渤海国就能够武装更多的军队,抵抗契丹人的进攻。

  刘鼎意味深长的看了大玮玠一眼,有意无意的说道:“可是,我听一位伟人说过,决定战争胜负的,乃是人。无论国力多么强悍,无论武器多么精良,最后决定战争胜负的,依然是人啊!人的意志和态度,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希望玮玠兄明白。”

  大玮玠微微一愣,似乎觉得刘鼎话中另有所指,却又一时间体会不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

  刘鼎含笑说道:“玮玠兄,你不用着急,你慢慢的就会明白我的话的。”

  大玮玠歉然说道:“请恕在下愚钝,还请刘兄指点一二。”

  刘鼎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玮玠兄愚钝么?未必吧!只是有些事情,玮玠兄不敢想,又或者是不愿意去想罢了。”

  大玮玠欲言又止,眼神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闪过,很快又消失了。

  令狐翼从外面进来,在刘鼎的耳边窃窃私语。

  大玮玠于是起来告辞。

  刘鼎微笑着摇摇头,做了个挽留的手势,淡淡的说道:“玮玠兄,你不要急着走。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大玮玠疑惑的说道:“谁?”

  刘鼎微笑着说道:“李保,吉王李保。”

  大玮玠愕然说道:“他……不是下落不明了吗?”

  刘鼎含笑说道:“其中缘由,你和他见面以后自知。”

  大玮玠自然知道吉王李保,根据他所收到的消息,李保早在两三年前,就已经下落不明。这个“下落不明”的意思,对于高层来说,往往就是死亡或者失踪的代名词。当初李俨登基,就有至少五个皇子“下落不明“。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李保居然会在刘鼎的府上出现。

  背后脚步声响。

  大玮玠回头一看,吉王李保已经仰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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