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南线(1)

  阳在天边慢慢滑落,血红的就像人体里迸出的鲜血,))v边无际的悲哀和忧伤看着战斗结束的大草原。全本小说网|风不在呜咽,战马也不再嘶叫,只有三三两两的野鸟悲鸣着飞过这广阔大地的上空。河水在静静的流淌,带走了所有的尸体,却带不走浓郁的血腥味。

  在这片古战场,已经有太多的人流尽了他们的鲜血,有太多的英雄和勇士谱写了绚丽的篇章,无数的诗人和政治家,为这片战场使用了太多优美的字眼。在远离战场的人看来,这片土地就是名将的诞生地,是将军的摇篮。当然,在朝廷和皇帝看来,这里从来都是一片麻烦的诞生地。

  豫州、颖州,号称淮西,自古以来就是争战之地,生活在这里的人,对战争简直已经麻木。三国时代,争夺最激烈的战斗在这里展开。南北朝时期,这里几乎成为无人区。颖水和淮水之间的流域,由于战斗生得太多,在数百年的时间内,人口都徘徊在几十万左右,不少地区都是一片白地。

  大唐建立以后,这片地区依然相当的贫穷落后。贫穷自然容易导致战乱。从德宗时代的李希烈,到宪宗时代的吴元济,凡是在此地镇守的节度使,从来没有一个是让朝廷安心的。李希烈杀了颜真卿,吴元济则几乎葬送了宪宗的改革计划,若非李愬的横空出世,淮西节度使这个名词,从宪宗时代就要名震天下了。

  由于这片地区实在有太多不好的前科,在这里担任节度使的所有人,都被蒙上了有色眼光,这也是导致他们叛变的部分原因。驻守这里的士卒,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传统,就是军队推举节度使,而不是由朝廷委任。就算宪宗、裴度、李愬三人合力,也不能完全将这种习惯铲除,这也就意味着,淮西的折腾,是没有止境的。

  在小汝水的东岸,鹰扬军队鬼脸都丙团丙旅队正赵迎旭,慢慢的从血泊中挣扎起来,睁开一片血红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片将军的摇篮,看着泥泞的土地里乱七八糟四分五裂的战友尸体,看着没有激战过后一片狼藉的河岸。他没有悲伤,也无法悲伤,因为淮西军的第六波攻击很快就要到来。

  在他的身边,有几个年轻的鹰扬军战士,正在东张西望。他们急切的在寻找着什么,但是又害怕赵迎旭看到,每每赵迎旭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的时候,他们都会自觉地闭目养神。但是当赵迎旭的目光移开以后,他们又会急切的东张西望。赵迎旭知道,他们是在寻找援兵的踪迹,希望有援兵到来。但是赵迎旭更知道,不会有援兵到来,起码今天绝对不会。

  他提着刀子站起来,脚尖碰到一个只有半边脑袋的士兵尸体,他低头看了一下,立刻就掉转头去,那是他的传令兵,唯一的传令兵。他拥有传令兵的日子还不到三天,他甚至连这个年轻小伙子的家乡在哪里,都还没有问清楚,他就已经牺牲了。他依稀记得,这个年轻的传令兵,曾经有一口很好看的白牙,说话的语调也非常的清晰,不带丝毫的地方口音。

  只可惜,他是永远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在传令兵的周围,还有好几个鹰扬军的战士,静静的躺在那里。在不远处,队副李霏木正在挖掘深坑,准备将牺牲的战士就地埋葬。他们使用铁锨,在松软的土地上,挖出一个个的单人坑,然后将牺牲的将士整理好遗容,最后放入深坑,填土,立碑。这本来应该是非常悲伤的时刻,可是他们却已经无法悲伤起来,他们也没有时间悲伤。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也要被同伴永远的埋葬在这里了。

  赵迎旭的任务,是紧紧的守住小汝水,守住小汝水东岸小王庄附近的堤岸。

  小汝水南北走向。将颖州分成了东西两半。鹰扬军目前地粮食运输通道。还有人员物资地集散地。都在小汝水地东岸。从西岸起进攻地淮西军。必须先越过小汝水。然后才能对鹰扬军构成伤害。小王庄所在地位置。在颖州城地西南面大约两百里。由于这里地河面是最宽地。水位是最浅地。因此。这里最容易成为淮西军徒涉地区域。

  淮西军地前线指挥官申丛和卢。显然都没有足够地信心。正面和鹰扬军进行决战。他们两个一个在黄州境内。一个在庐江。都被鹰扬军打怕了。才不想重蹈覆辙呢!所以。他们将部队分散了。在小汝水地所有地段上。好像是晚上地老鼠一样动袭击。能过去一部分就是一部分。在这样地指导思想下。淮西军地兵力很分散。人数最多地。也不过是千把人。这就迫使鹰扬军地兵力同样地分散。

  鹰扬军部署在颖州境内。有足足一个营地兵力。就是整个鬼脸都。但是。七八千人地鬼雨都。全部散开以后。人手显然不够了。由于需要部分人员留守沈丘和颖州城。能够用于前线地兵力显然不多。小汝水南北走向。有差不多六百里长。七八千人地鬼脸都。散布在小汝水地东岸。就好像是一桶水倾泻在干涸地沙漠里面。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由于淮西军是主动进攻地一方。他们有选择进攻地点地权力。所以。鬼脸都分布在小汝水东岸地所有队伍。都是他们袭击地对象。由于小汝水地阻隔。东岸地鹰扬军。并不知道淮西军会从什么地方来。又会出动多少地兵力。为了安全起见。鹰扬军地配备。只能是前线地人少。预备队地人多。这样一来。驻守东岸河堤地人员就更少了。

  赵迎旭他们处在队伍地最前面。他们地背后就是小王庄。这里曾经是一座有着六七百人口地大村庄。但是战乱已经让这里变成了废墟。不要说活人。就连活着地生物都看不到。然而。这里地河水

  得非常慢。最深地地方只到腹部。正是淮西军徒涉地)t

  上级对他们的要求是,在淮西军动偷袭的时候,死死的守住这里,尽量拖着对方半天的时间,然后鬼脸都的援兵就会到达了。然而,赵迎旭很清楚,增援各个地区的预备队,距离他们至少有小半天的路程。对于残酷的战斗来说,半天的时间,足够几千人的队伍伤亡殆尽了,何况是赵迎旭这小小的五十人队伍?

  赵迎旭对此是做好了的思想准备的,他要求自己麾下的每个战士,也都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淮西军是抱着抢掠物资的目的来的,为了活下去,淮西军很有可能会拼命。但是,赵迎旭更加相信,已经走投无路的淮西军,仅仅是为了抢掠而出来打仗,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只要鹰扬军顽强的僵持下去,淮西军最终会溃败。

  果然,那些浑身褴褛的淮西军,好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一样,满眼都是渴望的绿光。他们的身体尽管已经十分的衰弱,却还是佝偻着向鹰扬军起进攻。他们连武器上的胶漆都啃掉了,使得他们的武器用起来是不堪一击。他们甚至在战斗中,用嘴咬鹰扬军战士的喉咙,好像是神话里面的吸血鬼一样。为了活下去,他们已经不择手段了,甚至连鲜血都想喝。

  让赵迎旭感觉到最恶心的,不是这些淮西军的凶悍,也不是淮西军的绝望,也不是他们的吸血行为,而是他们身上的恶臭。他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臭味,他只知道,这种臭味,足可以让他丧失三成以上的战斗力,哪怕是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他也想着用手捂着鼻子,以免自己被窒息过去。

  根据上级的说法,淮西军被围困在豫州地区,已经超过整整一年的时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肯定从来没有洗过澡。有传言说地里的老鼠,都已经被淮西军全部吃光了。他们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找食物了,哪里有时间来洗澡?整整一年没有洗澡的身子,被汝河水浸泡过以后,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我呸!”

  每次打完仗以后,对付李霏木都要忍不住呕吐。

  他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实在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尽管淮西军这三个字,现在已经是天下皆知,有关淮西军的残虐凶暴传言,更是不绝于耳。可是,只有正面和淮西军接触,你才能深刻的了解,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群人确来讲,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只能算是野兽。

  他们在过去的时间里,犯下了太多的罪行,现在已经没有哪个势力,没有哪个民众,愿意接受他们的浪子回头。

  于是,淮西军也只好破罐子破摔,自己给自己寻找活命的道路。其实,他们在刘鼎被围困在开封的时候,就已经想要向东进攻颖州,抢夺鹰扬军的物资。只可惜,他们制定了严密的计划,甚至已经调集了足够的部队,但是最后却被一个小小的问题难倒了:他们找不到船只。

  在豫州的土地上,所有可以用来造船的材料,甚至是用来造竹筏的材料,都已经在过去的那个寒冬里面,被他们全部消耗光了。有人提议,可以到光州的大别山区去砍树木、砍竹子,结果建议提出来以后,没有哪个淮西军将领愿意去执行。从大别山砍来材料造船,以淮西军目前的工作效率,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累死累活的半年时间过去,天知道会生什么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在淮西军里面,是绝对没有人愿意干的。

  最终,此事不了了之,向东进攻的计划,也就这样搁浅了。直到十月份到来,淮西军现小汝水的水位下降的比较快,在相当多的地方都可以徒涉,这个向东进攻的计划,才重新提了出来。既然不用去造船、扎竹筏,淮西军的行动就积极了很多,对抢掠最有经验的申丛和卢等人,荣幸的获得了秦宗权的授权,带领大军出了。

  申丛和卢善于抢掠,却不善于战斗。他俩很快扬军已经在小汝水的东岸,安排了严密的防御。他们想要大摇大摆的渡过小汝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被围困了足足一年多以后,淮西军已经没有了和鹰扬军正面碰撞的能力,也没有这样的勇气。他俩商量着,决定放任自流,让各部队自己寻找合适的地段越过小汝水,自由抢掠,抢到多少是多少。

  于是,数万的淮西军,就分成了几百上千个小部队,在整个小汝水沿线散布开来,试图渡过小汝水向东进攻。其实认真说起来,分散以后的淮西军,兵力算不上很多,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三五十人为一群,最多的也就是一两百人,对鹰扬军构成的威胁并不很大。可是由于他们实在是太分散了,鹰扬军没有办法堵住所有的缺口,往往有漏网之鱼成功的到达东岸,这样给鹰扬军后方造成的压力就大了。

  他们的进攻队形,并不十分的密集,而是分成了一群一群,同样好像是一群群的老鼠,他们在渡河的时候,非常容易遭受鹰扬军的攻击,鹰扬军只要抓紧机会,完全可以在他们渡河的时候,将其消灭一半以上。就单兵战斗力而言,三个甚至五个淮西军,都不是一个鹰扬军的对手。只要鹰扬军的兵力足够,消灭这些淮西军,完全不是问题。

  头痛的问题是,偏偏鹰扬军的兵力严重不足。鹰扬军的主力都在北线,偌大的颖州地区,这么长的小汝水防线,只有鬼脸都一支部队,兵力对比甚至超过十比一。面对超过他们数倍的淮西军,鬼脸都堵截起来显得相当的吃力。随着时间的推移,积累起来的伤亡,就相当的可观了。尤其是对于赵迎旭的小队来说,他们常常需要面对数倍甚至是十倍的敌

  出现伤亡是不可能的。最关键的问题是,伤亡以后及时补充。

  尽管每次战斗的伤亡都不会很大,他们杀死的淮西军,往往是他们伤亡数字的十倍以上,可是,持续数天的战斗下来,他的小队,还是大量减员了。后面并没有足够的人力补充,他们只能以缺员的状态继续战斗,导致战斗人员越来越少。前天,他们还有三十五人;昨天,他们还有二十九人;今天,他们只有二十二人了。

  有小道消息说,鬼脸都正在颖州城整训一万人的新兵,随时都缺员的部队进行补充。可是赵迎旭知道,这不过是为了鼓舞士气而放出来的谣言,新兵是有的,但是只有三千人不到,他们还没有形成战斗力,不到最后的关头,上级是不会将他们派上战场的,以免白白的送死。

  想要彻底的改变当前的局面,还是要等到北方的战役结束。然而,即使是鬼脸都的指挥使刁奇,也不知道鹰扬军和突厥骑兵的战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们之前收到的消息,是双方的决战还没有正式开始呢!想要结束?最快也要等到十月初八以后。

  身边慢慢的聚集了所有能够清醒过来的士兵,赵迎旭点点了人数,除了他和李霏木之外,只有刚好二十个人了,基本上是人人挂彩。而他们在满员的时候,有五十二人。从他们这里看出去,在距离他们不远的草坡里面,有整整三十抔的黄土堆,里面埋葬的,都是本队的兄弟。

  副队正李霏木是从神策军过来的人,他对眼前的状况,明显有些不理解,按照神策军一贯的作战理念,伤亡过半的部队,一早就应该撤下来休整了。甚至伤亡不到三成,也可以撤下来休整了。但是赵迎旭根本没有撤退的意思,他甚至疯狂的和李霏木商量,能不能进行一下反击,到小汝水的西岸去侦察淮西军的动静。

  李霏木抱着乌金弓,靠在草坡后面有气无力的直嚷嚷:“队长,我们的伤亡太大了,要是还不撤退的话,我们会全军覆没的。我们已经在这里坚持了五天的时间,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任务,上级不可能因此而处罚我们的。这打仗也是要轮换的,怎么就没有人来轮换我们呢?”

  在李霏木说话的时候,有几个士兵露出了类似的神情,他们的确认为,他们在这里已经坚守了五天的时间,杀死了接近一百五十名的淮西军,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这几天,他们一直在等待轮换部队,等待援兵的到来,但是视线的尽头,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们的身影。

  赵迎旭搓着全是血迹的手指,上面凝结着敌人的鲜血,背后被砍伤的地方钻心的痛,但是他仍然不得不装出非常严肃的样子,带着一万个不情愿的训斥这些几乎年纪都比他大的士兵:“你们在说什么?你看看你们的样子,像鹰扬军的战士吗?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在哪里不是保卫祖国?李霏木,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霏木狠狠地呸了一口,转身离开,但是每个人都能听到,他在不远处低声的骂了一句非常难听的话。

  赵迎旭自然也听到了,本来就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的苍白,但是他无法反驳,甚至不想反驳,因为他已经麻木。自从进入鬼雨都以后,他已经麻木,脑海里只有消灭淮西军这个最基本的意念。他和他的父亲赵全法,是同时加入鬼脸都的,只是两个人在不同的团。

  淮西军进入寿州的时候,他们都是当地的农民,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生活虽然贫穷,却相当的快乐。但是淮西军的到来,将一切的美梦,都全部粉碎了。他们的家人,都倒在了淮西军的屠刀下,他们强忍仇恨,四处躲藏,唯一的信念,就是等待报仇雪恨的机会。想起那段苦难的日子,他们只想着扒掉淮西军的骨头来煮汤喝,无论杀死多少的淮西军,都不能解他们的心头之恨。

  他和李霏木之间,有太多的不同。李霏木可不是普通的农民,他是纯正的神策军出身,他的父亲是神策军的军官,还是世袭的那一种。李木从小就接受完整的军事训练,还懂得研究,他从军以后,在神策军里面,也顺利的晋升到了正七品的致果校尉。在杨复光担任神策军指挥使的时候,李霏木跟着神策军东征西讨,还是立下了不少功勋的。

  但是,神策军后来落入了田令孜的掌握之中,田令孜在军队中大肆提拔自己的党羽,一切任命都看钱行事,不管你有没有才干,只要懂得送钱就行了。他的父亲对此就看淡了,于是找个机会,带着李霏木离开了神策军,在山南东道隐居,过着清淡的日子。

  后来窦浣、刘崇龟、刘崇鲁等人来到了鹰扬军以后,收拢了一批以前在朝廷很失意的人员,利用他们的才干为鹰扬军效力,其中就包括来自神策军的李霏木。李木本来对鹰扬军不太感冒,他始终对刘鼎的身份有所抵触,当初神策军和黄巢起义军,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是他的父亲,却觉得天下大势如此,如果不顺水而下的话,只会被淘汰掉,于是力劝李霏木放下心结,前往鹰扬军效力。最后,李霏木在鬼脸都做了一名队副。

  好像他们这样经历的人,在鹰扬军绝对是很少有的,尤其是军事方面的人才。鹰扬军对于这种来自朝廷的人员,感情还是相当的复杂的,这些人的确是有才华,能够为鹰扬军做出贡献,可是这些人的思想,跟不上鹰扬军的节奏,准确来讲,是他们的思想,还没有跟鹰扬军的主流吻合在一起。

  他们还在神策军的时候,还整天都徘徊在天朝帝国昔日的辉煌中,幻想着

  够中兴,幻想着下一任的皇帝,能够是一代明主要沉没的大船,重新扬帆航行。即使来到了鹰扬军以后,他们也没有能够完全适应过来。用赵迎旭的话来说,李霏木等人,还生活在帝国时代,根本不明白已经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

  吟游诗人的歌声仿佛还在耳边,是那样的熟悉和忧伤:“帝国啊,你的脑袋里已经被野草塞满了,你要清理;帝国啊,你的胸膛已经被虫掏空,你要清理;帝国啊,你的双脚已经流满了毒脓,你要清理……”

  一阵风吹过来,空气中似乎传来隐约的杀气,意味着淮西军极有可能靠近了。赵迎旭竭力的清空大脑的思绪,用嘶哑的声音叫道:“收集武器,准备弓箭。步弓手退后三十步,长矛预备,刀盾手埋伏在草坡的后面,听我的命令行事。李木,看好你的人!”

  李霏木冷冷的说道:“趁着有点时间,还不如抓紧时间写遗书。”

  赵迎旭也毫不客气的回敬道:“你以为你写了遗书家里就能收到吗?我告诉你!没有上级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这里!除非是我死了算我死了,你们也必须坚守在这里!”

  李霏木对他的命令嗤之以鼻,不过倒没有正面对抗。

  其他的士兵在天生的使命感下,虽然被两个长官的顶撞所左右,但是他们很快都再次进入战斗状态。可惜,步弓手已经不到十人了,即使有威力巨大的乌金弓,也抵挡不了潮水般的淮西军的迅猛突击。现在的问题是,不是他们的勇气不够坚决,而是取决于淮西军进攻人数的多少。如果只有几十个的淮西军,他们还可以再打一场,可是如果淮西军的人数超过一百,他们就有点麻烦了。

  鬼雨都现在的兵力非常的紧张,指挥使刁奇甚至已经将身边的警卫都派上了战场了,据说马夫都已经战死了,留下的预备队当然不多。在赵迎旭他们的后面,应该只有不足两百人的预备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预备队的人数,也会越来越少的,毕竟,他们和淮西军战斗的时候,也多多少少会有伤亡的。他们和赵迎旭的小队一样,伤亡以后,同样是没有人员补充的。

  小汝水的东岸,似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大家都在默默的等待着淮西军的到来。每个人都知道,淮西军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之时,就是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夕阳还是那么的绚烂,可是已经是最后一次看到了。在这片土地,无数的先烈已经用鲜血染红了它,而现在,又要加上他们的鲜血。这里的野草长得那样的茂盛,也许是吸收了太多的人类鲜血。

  百年来,在这片地区,和帝国朝廷的纷扰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淮西军这个名字,从来都是以反义词的形式出现,从李希烈到吴元济,再到秦宗权,淮西就是天下战争的绞肉机,双方都付出了无数的性命。李愬雪夜入蔡州,曾经成为天下佳话。只可惜,李愬雪夜入蔡州以后不到二十年,蔡州地区再次沦为叛军的根据地。这里的节度使军队,从来都没有跟朝廷真心实意的合作过。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无数人为之歌,为之赞美,可是持续了百年的战争终究让人会麻木,会遗忘,到最后,朝廷高官只不过会把每天的战斗例报翻上一下,然后就去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了,只要淮西军没有直接威胁到长安,大概没有人会关心的,唐懿宗的时候就是这样。

  李霏木再次靠近了赵迎旭,很认真的说道:这个时候,我希望你认真的考虑一下,在这种地形上和敌人硬拼,没有丝毫的用处的。

  淮西军的人数太多,他们最终依然会成功渡河。我强烈建议你撤退,分散在后面的原野上打游击,或许在那里我们还有一点点机会……”

  赵迎旭斩钉截铁的喝道:“我不能离开我坚守的地方,无论是生还是死,我都必须守在这里。我再次警告你,没有上级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这里!否则,我会以军法处置的!”

  李霏木苦笑了一下,脸上转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没有再说什么。在他的眼角边,夕阳终于没入山背后,小汝水的两岸,逐渐的变得黑暗起来。黄昏的河岸是那样的幽静,那样的温馨,河水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平静。如果没有战斗和厮杀,如果没有流血和伤亡,静静的坐在这堤岸上看着夕阳落下,听任清风吹拂脸庞,看着河水静静的流淌,那是多么惬意的感觉,可惜,这一切只有来生再见了。

  像无数帝国烈士死难前的葬礼一样,李霏木恭恭敬敬的跪下来,向着西北部磕头。在那遥远的地方,就是帝国的都长安的皇城里面,应该有万民顶膜的皇帝陛下。尽管他已经避难逃到了兴元府,可是在李霏木的心目中,皇帝,永远都应该是在长安城里面的,只有这里,才是皇帝的所在。

  他,一个叛逃的的神策军致果校尉,为了祖国,为了皇帝陛下的安宁,正在和淮西军作最后的厮杀,走向光辉的死亡。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是觉得有点茫然,每次战斗结束,他都觉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的英勇战斗,到底是为了谁。

  他不知道,为鹰扬军效力,是不是为朝廷效力,是不是为皇帝陛下效力。按理来说,刘鼎是朝廷的臣子,是皇帝的手下,为鹰扬军效力,就是为朝廷效力,就是为皇帝陛下效力,这里面是不会有任何的矛盾的,只是李霏木觉得,事实好像并不如此。可是,到底其中有什么样的矛盾,他又无法准确的描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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