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理智上来讲,她明白鹰扬军羽翼丰满,宣武军已经不是刘鼎的对手。鹰扬军拥有充足的人力物力,水军的力量也相当的强大,而且还拥有震天雷这样的秘密武器,这是宣武军短期内无法追赶的。宣武军控制的地区,都是四战之地,人口稀少,物资的筹集相对困难,还经常受到李克用这个死对头的袭扰。
但这些客观因素并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宣武军内的大部分将领,都是刘鼎原来的战友,他们只是暂时投kao到宣武军麾下而已。他们的心,其实还是向着原来的起义军的。刘鼎取得的胜利越多,吸引力就越强,这种强烈的凝聚力,不是叛变起义军的朱温可以比拟的。
从感情上来讲,朱温毕竟是她的夫君,她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夫君向着外人,她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来帮助自己的夫君取得胜利。尽管明知道宣武军处于劣势,她依然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为朱温挽回一些分数。以前的她是这么做的,现在的她依然是这么做的。
可惜的是,刘鼎表面上对她非常客气,实际上却是对她严加提防,震天雷的误炸,如果说纯粹是个意外,张惠是相信的,但是刘鼎将所有有用的信息,全部都瞒着她这个“嫂子”。那就绝对是有意地了。同样的,他将宣武军至于可有可无的境界,那也是处心积虑,一早就安排好的。
朱珍的借刀杀人之计,自然是最理想的计划,可是张惠也知道,刘鼎是绝对不会轻易上当的。彭飞虎地当场发飙。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如果没有刘鼎的事先提点,他一个粗人。怎么可能在这样地宴会上当场发作?刘鼎突然说要追击突厥人,天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用意。
牛存节缓缓的说道:“大人所言,不知道是否可以详细点?”
刘鼎认真的说道:“我们准备和突厥人决一死战。”
牛存节惊讶的说道:“如何决一死战?还请大人解惑。”
刘鼎一字一顿的说道:“很简单,在约好的时间,约好的地点,大家面对面地干一场!赢了的,赢得盆满钵满;输了的。连裤子都输掉!”
在座的宣武军人员,还有祝英台内的大部分代表,都清晰的听到了刘鼎这句话。他们的神情,仿佛在瞬间都被石化了。很多人都不能完全理解刘鼎的说话,可是似乎又能隐约领略到一点,这实在是最痛苦地事情了。有些反应快的人,已经捕捉到刘鼎的意思,可是却实在是难以置信。
鹰扬军要和突厥人正面对阵!
这怎么可能?
朱珍同样愕然。
难道鹰扬军真的要跟突厥人拼命?
按理说,刘鼎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啊?他那么积极做什么?收买人心?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潘逸趁着给刘鼎倒酒的机会,有点担心的说道:“在约定地时间,约定的地点,和突厥人决一死战。恐怕只是大人的一厢情愿,李克用未必同意啊。突厥骑兵向来讲究机动灵活,他们会愿意在某个地方和贵军正面作战吗?”
刘鼎漫不经意的说道:“他要是不同意,那就没有办法了,我们只好继续僵持下去。我们明天就会派出使者,和李克用接触,看他有没有和我们决一死战的意思。潘大人,你是我们鹰扬军的老朋友了,如果李克用有这样的意思,谈判的事情。你也参加吧。”
潘逸看了张惠、朱珍、牛存节一眼。平静的说道:“好吧!”
李怡禾这时候从怀里掏出一份清单,随意的翻转过来。压着送到朱珍地面前,低声地说道:“这是我军撤离开封前需要补充的一些物资清单,本来是要明天才给你们地,看今天宴会的气氛这么好,我就忍不住提前拿出来了,还请朱将军配合。我们鹰扬军来援,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中原的老百姓,只讲付出,不求回报,所以我只列举了一些主要的物资,没开列的东西就算了,谁叫我们是兄弟友军呢!”
朱珍将清单翻转过来,眉毛明显的上扬,似乎就要当场发作,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在心里问候了李怡禾的祖宗十八代,也问候了鹰扬军所有人的祖宗十八代。李怡禾居然还有脸说列举了主要的物资,光是大项就有六大类,小项足有一百多类,从粮食到木炭,无一不包,而跟在项目后面的数字,更是天方夜谭,他朱珍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东西。
潘逸也看到了清单的粗略内容,单看粮食一项,就知道鹰扬军是绝对不会轻易的撤离开封了,因为开封周围地区二十年的粮食产量,都还不能满足鹰扬军的需要。他脸色微微一沉,带着些讽刺的意味,深沉的说道:“李参军是要将整个中原都搬到江南去吗?”
李怡禾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讽刺和愤怒,神态自若的娓娓而谈:“都说战争打的就是资源,打的就是人力物力,所言不虚啊!我们和突厥人僵持了四个月的时间,几乎将家底都全部清光了,想当初,我们的日子也是蛮殷实的,现在可是一穷二白,一无所有,还请宣武军多多关照,多多关照,不要让我们饿着肚子离开开封。”
不等潘逸接话,李怡禾又接着说道:“其实啊!江南的民众就是小气,都是些小家子习气。以为每次打了胜仗,都会有大量地缴获,能够挣得盆满钵满的,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嘛!可是这些人是我们鹰扬军的衣食父母,得罪不得,我们也不敢说的太直白,只好努力维持这个缴获的传统。现在我军正是最困难的时期,还请友军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啊!”
潘逸气愤的说道:“我们关照你们,那谁来关照我们宣武军呢?”
李怡禾笑容可掬地说道:“这个嘛,大家心里有数,心里有数,就心照不宣了。”
潘逸冷笑着说道:“心里有数个屁!你们这是敲诈!耍赖!无耻!”
李怡禾蓦然收敛笑容,板起脸来,冷笑着说道:“潘参军。既然如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贵军现在已经控制了齐鲁大地,王敬武、朱瑄、朱瑾、时溥等四位节度使,现在都是给贵军打杂的,他们拥有地物资,已经被贵军全部征用了,还要问谁来关照你们?”
“齐鲁大地最富裕的兖州、青州、沂州、海州一带。现在都是贵军的势力范围,地盘比以前大了十倍不止,人口比以前多了二十倍有余,各种物资更是天文数字,堆积如山。我们鹰扬军要求的这点东西算什么?九牛一毛吧!若是贵军觉得有意见,麻烦贵军从齐鲁大地撤回。交给我军进驻,我军在那里收集到足够的物资,自然会主动撤离的!”
眼看两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刘鼎淡淡地说道:“怡禾,说话客气点,大家还是友军嘛!”
李怡禾这才努力地收敛了自己的怒气,却还盯着潘逸,缓缓的说道:“既然贵军当初能够做到天衣无缝的金蝉拖壳,避开突厥人的锋芒,不如现在再来一次如何?贵军回军开封。对付溃败的突厥人。我军前往齐州等地,打击气势汹汹的契丹人。这样我军也就不需要从贵军这里获取任何的物资了。”
潘逸气得脸色发白,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无耻!”
李怡禾冷冷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朱珍将清单递给张惠。
张惠看过以后,忍不住眉毛一扬,看着刘鼎说道:“刘大人,你们真的消耗了这么多的物资么?”
李怡禾接口说道:“夫人,这都是有根有据的,我军能够战胜突厥人,kao的是什么,一是战士们的英勇,二是后方百姓地支持。开封那么多的人口,支付这点物资没有问题吧。”
张惠依然看着刘鼎,缓缓的说道:“刘大人研究过这份清单吗?”
刘鼎神色不动的说道:“是的。”
张惠努力遏制住内心的愤怒,缓缓的说道:“好!我们给!”
朱珍和潘逸两人同时叫道:“夫人!”
李怡禾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如释重负的说道:“还是安贞夫人体谅我们,谢谢!”
安贞夫人冷冷的说道:“谢谢鹰扬军地来援,我们宣武军上下,对此表示深深地谢意!”
刘鼎举起酒杯,严肃的说道:“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只谈风月,不谈政治!”
张惠冷冷地说道:“刘大人所言甚是。”
气氛总算缓和下来,至少表面上如此。
只是,双方似乎说话都多了一些顾忌,互相对望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敌意,于是忙着品酒吃菜。原本那些站在场中不知所措的端菜少女,这时候终于可以像花蝴蝶一样的穿梭其中,将各种各样的美酒佳肴送上来,被围困了几个月的宾客,终于可以畅怀痛饮了。
宴会结束以后,刘鼎一行人回到紫园,发现艾飞雨正在地图面前沉思。
现在的艾飞雨,看起来绝对不像是病人,他的精神非常的充沛,脸色也相当的好,他的神情让人相信,他是对未来充满了信心的。当他面对军事地图的时候,显然有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味道。看到众人回来,艾飞雨微笑着说道:“如何?”
李怡禾愤愤的说道:“你估计地一点都没有错,宣武军想我们出城去送死。朱珍居然厚颜无耻的说。突厥人已经被打散了,现在乃是一群散兵游勇,只要我们出城一冲,就能够将他们赶尽杀绝。他还想要我们尽快的撤离开封,结果我忍不住提前将物资清单给掏了出来,大家不欢而散。”
刘鼎深沉的说道:“张惠也不称呼我殿下了,这是最大的问题。”
艾飞雨不以为然的说道:“螳臂当车。小人之见……郑州、汴州都是战略要冲,是我军进入关中的必经之路。轻易不能放弃。即使不能独占,也要和宣武军共同驻守,中牟更是要驻扎重兵。罢了,不要管他们,我们按照自己地计划行事。你们来看王满渡这个地方,觉得怎么样?”
李怡禾随口说道:“这里地形开阔,适合骑兵的机动。视野也非常地开阔。一望无际,想要隐瞒作战行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这里背kao汴水,利于水军的行动。距离中牟不远,可以得到有效的增援……”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李怡禾急切的说道:“你准备将套设置在这里?”
艾飞雨收起脸上的微笑,慎重的说道:“这不能叫套。这是一个公平决战地地方。我准备将决战的地点,设定在王满渡。我们和突厥人。都可以在这里尽展我们所长。突厥人看中的,是这里地形平坦,视野开阔,有利于他们骑兵战斗力的发挥。我们看中的,是它背kao汴水,有利于物资的运输。尽快的安营扎寨。”
“我反复计算过,如果我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是可以在王满渡秘密建立坚固地防御要塞的,前提是后方的水泥和生铁条能够及时的运送到这里。还有,我们要打败突厥骑兵的正面进攻,必须大量使用震天雷和地雷,这两样物资,还是水运来得方便,有二十五天的时间,应该差不多运到了。”
张铎将相关决战需要地物资。送给刘鼎详细的过目。
李怡禾仔细的打量着王满渡周围的地形。有点紧张的说道:“说真的,我这心里真的有点忐忑。你说在这样的平原上,和突厥骑兵面对面的决战,就算我们能够用水泥快速的建立起防御工事,用地雷和震天雷压制敌人骑兵,可是这万一……”
艾飞雨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一战定生死啊!”
刘鼎仔细地看过需要的物资以后,将材料递回去给张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轻描淡写的说道:“没有那么严重,打败了,咱们最多回去南边重新来过,难道李克用还能追过长江不成?我就不信他有这样的本事。”
众人明知刘鼎是故意降低此战的严重性,却也没有点破,大家都随意的笑了笑。
他们现在商议的,乃是鹰扬军一个惊天动地的计划:他们准备和突厥骑兵正面作战。
无论是刘鼎,还是李克用,都不希望保持目前这种现状,他们都各自有自己的后方要处理,继续拖下去,双方的后院都可能起火。然而,李克用始终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冒着后院起火的危险,也要继续将鹰扬军拖在汴州前线,颇有点要和鹰扬军同归于尽的意思。
因此,刘鼎他们经过仔细的研究和衡量,决心在某种预先约定的条件下,和突厥骑兵大干一场,即使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要让李克用灰溜溜的滚回去黄河北岸。本来,步兵是完全没有可能和骑兵在平原地区正面作战的,历朝历代,也只有汉代的李陵曾经用猛烈的弓弩,在平原地区上抗击过匈奴骑兵。此后的数百年,再也没有人做出过类似的战例。
骑兵在对付步兵方面,具有太大的先天性优势,如果步兵不配合精妙的地形,遇到疾驰而来的骑兵,只能是死路一条。在过去几百年的战争史里面,游牧民族利用少量的骑兵,冲垮数倍于自己的汉人步兵,战例比比皆是。李嗣业的陌刀队乃是在强大骑兵的协助下作战,才能取得胜利的,如果只有纯粹的陌刀队,他的下场同样是个死字。
然而,刘鼎相信,在拥有了水泥和黑色火药等物资以后,步兵已经具备和骑兵正面对抗的能力。只要能够使用某些防御措施压制突厥骑兵地机动性。然后广泛的使用震天雷、地雷,对冲击中的骑兵进行密集的打击,是完全可以击垮密集的骑兵队伍的。当初拿破仑使用的就是这样地战术,只是他的炮兵在鹰扬军这里,变成了古老地投石机而已。
王满渡的平原,对突厥骑兵是非常有利的,李克用不可能不心动。他比鹰扬军更要急于挽回面子。李克用在王满渡还有巨大的心理优势,当初黄巢率领起义军退守王满渡。就是遭受到李克用的袭击,最后损失惨重,不得不转向陈州方向,最后在陈州完全落败的。
当时在王满渡的数十万起义军,遭受四万突厥骑兵地攻击,战斗才刚刚开始,起义军就完全陷入了慌乱。不战自溃。突厥骑兵在后面一路追杀,起义军死者十之六七,等起义军残部撤退到陈州的时候,人员已经所剩无几,物资辎重更是全部丢失,为了活下去,黄巢他们只好以人为粮。
而对于鹰扬军来说,只要集中了所有的神机旅和火字营。还有铁枪都和糁潭都,还有罡字营、鹤字营、佽飞营,同样是可以和突厥人面对面的大干一场的。初步的计划,是铁枪都和糁潭都挡在前面,神机旅的火器埋伏在后,只要铁枪都和糁潭都能够成功的挡住突厥骑兵地冲击。雨点般落下的震天雷,就可以将突厥骑兵全部扫入地狱。
如果一战能够分出输赢的话,两人都是愿意冒险的。这一战的前提,是双方都投入全部的兵力,投入全部地武器,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李克用对自己的骑兵很有信心,刘鼎则是对神机旅很有信心。这场决战,可以说是骑兵和原始炮兵的巅峰对决,势必震惊天下。
用了两天的时间,在艾飞雨的亲自带领下。所有的参谋们都绞尽脑汁。制定相关的作战方案。最后刘鼎拍板决定,地点就在王满渡。现在的问题只剩下一个。就是李克用会不会答应和鹰扬军决战。艾飞雨深信,李克用是一定会答应的。
果然,临时充当使者地秦万超,很快和突厥人取得联系,传达了鹰扬军地意图。听说鹰扬军要和突厥人一战定生死,李克用果然同意和刘鼎谈判,并且很快就派出了谈判的代表。初步接触以后,双方确定谈判地地点,就在王满渡。
九月初三,鹰扬军和突厥人举行第一次会谈。
李克用派来的代表有三个:薛阿檀、安休休、姚民康。薛阿檀和安休休都是李克用身边的心腹武将,平时很少出现在战场上,其中薛阿檀还兼任李克用的护卫队长。两人都显得敦敦实实的,眼神却非常的明亮,在突厥人里面算是比较机智灵活的将领。
薛阿檀和安休休都是武将,只有姚民康是文官,可是偏偏姚民康不是主要的谈判官员,突厥人主要的决定权,是在薛阿檀手中。这个薛阿檀,根据三眼都的情报资料反映,原本是北地的孤儿,从小被李克用捡回来养大的,却不是李克用的义子。他不识字,可是却长期充当李克用的护卫队长,很得李克用的信任。
鹰扬军的主要谈判代表,则是李怡禾、崔绾和潘逸。毫无疑问,李怡禾是主要的代表。潘逸那天和李怡禾闹翻了,是不太想来的,可是宣武军的确很想知道,鹰扬军到底在搞什么鬼,于是他只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出现在了王满渡。
这次的谈判也很有特色,双方基本都是站着进行商谈的,脚下都是高达膝盖的杂草。在他们各自的背后,都是牵着战马的卫士,非常警惕的盯着对方。很显然,如果有一方袭击谈判场的话,另外一方会立刻翻上马背逃跑。
薛阿檀开门见山的提出了李克用的意见:鹰扬军每年向他上缴绢三十万匹,银二十万两,突厥人就永远都不袭扰中原。如果鹰扬军不同意这个要求,突厥人就每年春秋两季都南下,找鹰扬军的麻烦,甚至打到长江以南。
李怡禾愤怒的骂道:“想也别想!”
薛阿檀骄傲的说道:“李公子,我突厥铁骑数十万。随时可以踏平你们地地界,请你自重!”
李怡禾竭力控制住内心的愤怒,冷冷的说道:“你们突厥异族,何德何能入主中原?”
安休休傲然说道:“想我突厥人,前有颉利可汗,后有默啜可汗,都是雄才伟略之辈。你们的太宗皇帝,还不是要和我们结下渭桥之盟?你们主上只不过是地方上的豪强。难道还要比你们的太宗皇帝厉害么?”
一看对方居然跟自己摆起历史,李怡禾立刻来了劲,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如果颉利可汗,默啜可汗都算雄才伟略地话,那我们的李靖、薛仁贵、刘仁轨、王方翼、苏定方、张仁愿、王忠嗣等人又算什么呢?给你们突厥人扛包地?”
安休休恼羞成怒,大声骂道:“有本事,你们就摆开阵势。和我们打过。”
李怡禾毫不退让的说道:“打就打!怕你们不成!约好时间地点,我们立刻应战!”
薛阿檀等人没想到鹰扬军居然答应,都是又惊又喜,两人互相对望一眼,好不容易才将内心里的狂喜给压下来。他们当初收到秦万超的传信,还以为是鹰扬军的缓兵之计,李克用安排他们到来,就是要试探鹰扬军到底想做什么。没想到。鹰扬军居然真的要和他们决战,这简直是……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薛阿檀和安休休目前的心情,那就是:大喜过望。
突厥人在和汉人地交锋中,最怕的就是汉人凭险固守,坚壁清野,节节抗击。由于缺乏足够的攻城武器。他们无法攻占坚固的据点,只能在四周烧杀抢掠,一旦冬天到来,遍地都是冰雪,战马无法找到足够的草料,他们就不得不撤兵了。野外交锋,那简直是游牧民族梦寐以求的事情。
安休休因此特别强调:“野外的交锋!”
李怡禾语调清晰的说道:“对!就是野外地交锋!就在这王满渡!就在前面五里的旷野上,大家摆开架势对阵!没有阴谋诡计,没有虚情假意,只有面对面的厮杀!”
薛阿檀和安休休看着后面的原野。脸上简直要笑出花来。
这样平坦的原野。正是突厥骑兵施展超强攻击力的最佳场所,不要说鹰扬军。就算是天朝最强大地时候,也不敢在这样的地形上,摆开阵势和突厥骑兵对阵。他们都认为,李怡禾如果不是疯了,就是在装疯卖傻,而后者的可能性明显居多。
薛阿檀生怕李怡禾反悔,急忙说道:“这可是你们说的!”
李怡禾冷冷的说道:“不是我说的!”
薛阿檀和安休休一愣,随即十分失望。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落在突厥人的头上?
鹰扬军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地形上,摆开阵势和突厥骑兵对抗?
安休休心有不甘的说道:“你赖皮!”
薛阿檀也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李怡禾冷冷地说道:“这是庐江王、同平章事、鹰扬军节度使刘鼎刘大人所言。四年前,你们在这里击败了我家大人地先人,我家大人想在此替先人报仇雪恨!”
薛阿檀和安休休对望一眼。
原来是刘鼎的意思。
看来鹰扬军地确是要在这里和突厥人大干一场了。
好!
你们鹰扬军就等着看好戏吧!
薛阿檀飞快的说道:“好!成交!我们就在这里决战分胜负!”
安休休立刻加上一句:“谁也不得反悔!”
李怡禾冷笑着说道:“我们鹰扬军当然不会反悔,只怕是你家主上不敢来!”
薛阿檀放声长笑,神情狂妄至极。
这么好的机会,李克用会不来?他做梦都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
安休休竭力控制着内心的兴奋,缓缓的说道:“地点既然定下来,什么时间?”
李怡禾镇定自若的说道:“我军需要一定时间来调集兵力。今天是九月初三,一个月以后,十月初三如何?初冬季节,天高云淡,雨水稀少,正是决战地好时机。到时我军在这里安营扎寨,只要你们将我们的营寨占领了。就算是我们输了。”
安休休果断的说道:“好!就是十月初三!”
薛阿檀豪气干云的说道:“十月初三,不见不散!”
姚民康迟疑着说道:“各位确信。在这块原野上和骑兵交锋?”
李怡禾傲然说道:“当然!”
姚民康摸不透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咕嘟着说道:“这不成是你们鹰扬军的缓兵之计吧?”
李怡禾冷笑:“当然不是!”
薛阿檀说道:“如果有一方失信,那当如何?”
李怡禾说道:“此战定当提前公布天下,失信者,以后都休想抬头做人。”
薛阿檀击掌说道:“虽然我不喜欢你们,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你们还是有勇气的。”
安休休也点头说道:“十月初三。若是贵军不出现,就是失信于全天下,”
李怡禾凛然说道:“鹰扬军从不失信于人,你们放心好了!”
崔绾补充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军要为决战做准备,贵军不得偷袭其他据点,以免牵制我们的决战兵力。同时,我军要向王满渡集结兵力。你们不能在半途袭击我们。”
薛阿檀看似粗鲁,其实心细,肃然说道:“我军可以确保不会主动出击,只要是贵军向王满渡集结,我军都不会阻拦。”
言下之意,如果鹰扬军不是向王满渡集结。那就另当别论了。
李怡禾说道:“我军只会向王满渡集结。”
薛阿檀说道:“那就最好!我可以代表主上答应你地这两个条件!”
崔绾说道:“五天之内,我军驻守郑州的部队,将会向王满渡集结,并在这里安营扎寨。你们必须在五天之内,撤退郑州、中牟、开封以南地所有部队,让我军可以顺利通过。”
薛阿檀点头说道:“没有问题。”
李怡禾说道:“如果你们答应,我们就击掌立誓,谁也不得违背!”
薛阿檀伸出手掌。
啪!
两人击掌立誓。
薛阿檀冷笑:“就等你们全部集结到王满渡,我军再一举歼之又如何?”
李怡禾说道:“你还是想想看如何回去北方吧!”
薛阿檀狂妄的哈哈大笑,翻身上马而去。
安休休也骄傲的翻身上马。
只有姚民康。似乎有些心事,最后一个骑马而去。
薛阿檀和安休休回到突厥人大本营。面见李克用,将刘鼎的意思传达。
李克用半信半疑的说道:“真的?”
尽管薛阿檀和安休休都信誓旦旦的表示,这绝对是真地,可是李克用依然充满了怀疑。
他不得不怀疑。
从政治的角度上来讲,他不怀疑刘鼎有这样的意图。刘鼎这样做,的确可以收买很多民众的心,赢得很多人的支持。宣武军和突厥人争斗数年,还从来没有胆量和突厥骑兵正面交锋呢。要是鹰扬军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无疑是彻底的将宣武军给打压下去了,控制中原也就成为了定局。
然而,从军事地角度来讲,李克用绝对不相信这是真的。刘鼎不是傻子,他不可能选择这样平坦的地形,和突厥骑兵交战。刘鼎能够全部集中起来的兵力,最多六七万人左右。他李克用能够集中的突厥骑兵,同样有六七万人。在同样数量的情况下,有谁会相信,纯步兵地鹰扬军能够战胜纯骑兵的突厥骑兵?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这里面一定有刘鼎的阴谋诡计。
他极有可能是利用这个办法拖住突厥骑兵,然后将各个据点的兵力集中起来,然后溜之大吉。
无意中看到姚民康在自己的身边,李克用随口问道:“你怎么看?”
姚民康谨慎的说道:“属下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不是刘鼎的信口开河,就是鹰扬军的阴谋诡计,主上千万要小心谨慎。”
李克用点点头。
姚民康猜测着说道:“刘鼎的一个目地,可能是想诱使我们现身,免得总是被阴影笼罩。”
李克用冷声说道:“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个机会,我们要牢牢地抓住!”
微微顿了顿,李克用冷峻的喝道:“立刻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同时派人向兴元府地皇上报告,就说我军准备在王满渡和鹰扬军一决雌雄,请朝廷派人来做公证。”
姚民康惊讶的张大嘴巴,良久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主上……朝廷……公证……”
请皇帝派人来公证?
李克用是不是疯了?
兴元府那个皇帝,最恨的人里面,恐怕就有他李克用的名字。朝廷里面,对李克用有好感的人,也是凤毛麟角。最近谣言四起,都说朝廷正在动员几个节度使联合起来对付李克用,想要置他于死地。他李克用和刘鼎拼命,居然还要朝廷派人公证?
李克用冷峻的说道:“你们懂得什么?皇帝来不来,我不关心。朝廷怎么看,我也不关心。我关心的是,全天下的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姚明康这才明白过来。
在某些时候,李克用的心思也是很深沉的。
连兴元府的皇帝都知道了,全天下的百姓,恐怕大多数也知道了。
既然大多数的百姓都知道,那么天下群雄自然也知道,他们的目光,当然会马上被吸引到王满渡这个焦点来。就算刘鼎是准备施展什么阴谋诡计的话,恐怕也要被强行拉上战车了。
只要他刘鼎爱惜自己的名声,这一战,乃是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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