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西军暂时撤退,金陵城却依然笼罩在紧张的气氛里面,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惨叫声和呻吟声依然在持续,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叫依然在持续,中间夹杂着大量的吆喝声,似乎比战斗的时候还要忙碌。浓郁的血腥味笼罩了整个金陵城,从城头上流下来的鲜血,还有伤员身上流下来的鲜血,都汇聚在下水道里面,缓缓的流淌着。
东门上不断的有伤员和尸体被抬下来,两条不太宽敞的楼梯,现在都被密密麻麻的人群给填满了,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李怡禾就站在楼梯的上面,负责指挥交通,同时统计相关的数据。刘鼎站在城墙的上面,凝视着红巾盗消失的方向,在金陵城的东门外,是一片的狼藉,红巾盗的伤员和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在那里,蓝色的旗帜横七竖八的倒在血红色里面,暂时还没有人出来整理。
李怡禾统计的数字很快送来,小声的读出来:“死亡一七百余,受伤两四百余,现在还能够战斗的,不到三千人了。”
东门上守卫的人数本来就在七千人左右,包括五百名的镇海军士兵和六千多名的家丁,换句话来说,几乎是伤亡了大半。伤亡的主要人群当然是那些没有战斗经验的家丁,龙战士的伤亡并不多,龙歌和马跃甚至都没有受伤。事实上,若非龙战士的支撑,东门早就被攻破了,只是。现在的龙战士已经是筋疲力尽,战斗一结束,刘鼎马上安排他们休息,预防最恶劣的情况发生。红巾盗是暂时退去了。但是他们还有足够地兵力发动进攻,如果他们继续发动进攻,则金陵城危矣。
从西门和南门反馈过来的情况,也很不乐观,西门伤亡了两千多人,南门伤亡了四千多人。西门驻守的主要是裴府的家丁,他们之前都是有战斗经验地镇海军士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战斗力要比东门的乌合之众家丁高得多。而南门的伤亡之所以很大,乃是因为镇海军指挥使刁和金陵府尹田倍中间的协调出现了极大的问题,搞得手下也相互对立,结果红巾盗瞄准了这一点,对南门发动猛攻,一举击碎南门的城门。镇海军为了夺取城门,付出了差不多两千人的代价,其中还包括刁手下最勇猛的两个旅帅。据说战斗结束以后。刁和田倍都发誓要杀了对方。
张祥鹤将自己地家丁们集合起来,发现只有一百三十多人还能站起来。基本上没有受伤的,全部都是伤痕累累,缺胳膊少腿的,占了一半以上。而且有些人虽然是站着的,但是已经疲惫的好像睡着了,不得不依*旁边的人支撑着,才能勉强的站稳。想当初,他们离开歙州的时候,是如此的意气风发,如此地充满了信心,但是半个月的时间不到。他们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红巾盗继续发动进攻。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张祥鹤喃喃自语地说道,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了。心里好像被刀割一样。尽管在刘鼎的眼中,这些家丁远远不符合战斗的要求,可是他们毕竟是长年跟随张家的,和张祥鹤之间有着非常深厚地感情,里面好多人都是将张祥鹤从玩泥巴的小屁孩带成现在这么大的老家人,现在他们纷纷战死在这冰冷的城墙下,张祥鹤怎么能忍耐得住。
刘鼎站在张祥鹤的旁边,缓缓的说道:“死者已矣,你想哭就放声的大哭吧!经历了这一场战斗,你也应该长大了。”
张祥鹤越想越伤心,真的放声大哭起来。
那些家丁们受到张祥鹤地哭泣感染,也情不自禁地纷纷抱头痛哭。其余的家丁们想到自己地朋友,想到自己的亲人,也纷纷抱头痛哭,那些镇海军士兵也受到了感染,纷纷洒泪痛哭,一时间,整个东门哭声一片,悲痛万分。哭声带动了城内的居民,他们也加入了哭泣的行列,于是整个金陵城都放声大哭起来。
董超皱着眉头,大声说道:“哭什么……”
刘鼎伸手按住他的肩头,低沉的说道:“让他们哭!”
董超不满的说道:“哭哭啼啼的算什么?”
刘鼎凌厉的凝视着他的的眼神,认真的说道:“并不是所有的泪水都表示孱弱,哭过以后,他们会变得更加的坚强。让他们哭,如果东门出了问题,你尽管唯我是问。”
董超微微一愣,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人来历不明,身份神秘,但是他和他的麾下,战斗力都如此强悍,他董超一个小小的校尉,当然知道对方是惹不起的。事实上,如果没有刘鼎和他的部下,东门早就被红巾盗攻破了。
李怡禾忽然来到刘鼎的身边,低声的说道:“裴易靖来了,多半是找你。”
刘鼎转头一看,果然看到裴易靖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身后带着四个护卫家丁。裴易靖这个人,完全就是一副老书生的模样,身材颀长,脸庞白皙,眼睛炯炯有神,感觉他无论出现在哪里,脸上都是那种恒久不变的神色,仿佛眼前的所有事情,都不会让他紧张或者失措,当然,也没有高兴和悲伤。这种大户人家的子弟,最讲究的就是修养,从小就开始养成宠辱不惊的本事,裴易靖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裴易靖果然是在寻找刘鼎的踪影,看到刘鼎以后,马上走了过来。
刘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正面迎了上去,平静的说道:“裴大人,可是在找刘某吗?”
裴易靖虽然没有当官。但是挂着进士的头衔,又是裴府名义上地当家人,包括刁在内的所有人,都叫他裴大人。刘鼎自称刘某,却是和裴易靖平起平坐了,同时暗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裴易靖听到了以后,深深的一鞠躬,先礼为敬,然后站起来凝视着刘鼎,缓缓地说道:“刘大人,家父有请。不知道大人可否移步?”
旁边李怡禾微微皱皱眉头。
裴易靖称呼刘鼎为刘大人,显然是已经得知刘鼎的真实身份,裴泰相请,却不知道是善意还是恶意?
刘鼎爽快的说道:“国公爷有请,刘某焉敢不从?还请裴大人前头带路。”
唐朝的爵位有九等,从高到低分别是亲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郡侯、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等,在唐前期,非李姓官员要封爵是很困难的事情,更别说封王了。裴家的祖先裴度一生伺候四个皇帝。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终也没有封成国公,但是黄巢之乱爆发以后,朝廷无力应对,只好不断的给各地官员或者节度使加官晋爵。刺激他们消灭黄巢地决心,使得爵位大量贬值,异姓王层出不穷,更别说国公了。
裴度劳碌一生,始终没有成为国公,但是他的后人裴琚,本事平平,资历中上。毫无突出的功绩。只是因为在镇海节度使的位置上,适逢黄巢起义军路经江南。于是裴琚轻而易举的成为了世袭罔替的裴国公。他死了以后,裴泰就世袭了裴国公的爵位,因此刘鼎恭敬的称之为国公爷。他死了以后,这个国公爷的头衔,自然是落在长子裴易靖地身上,这也是所有人都称呼裴易靖为裴大人的重要原因之
裴易靖微微颌首,转身走在前面,却让开了刘鼎面前地道路,走在了外侧。
李怡禾在刘鼎耳边低声的说道:“小心鸿门宴。”
龙歌和马跃也都显得有点紧张,低声说道:“大人小
刘鼎却微微一笑,置若罔闻,跟在裴易靖的背后去了。
裴府如果这个时候还搞鸿门宴,那就是拿自己全家老小来开玩笑,所以刘鼎放心得很。
裴易靖带着刘鼎进入裴府,原本热闹充实的裴府,这时候变得非常地空虚,完全被紧张和悲伤的气氛所笼罩。门前的广场上,杂乱的摆放着大量的武器,包括一捆捆的箭镞,一把把的蛇脊长弓,还有大量的横刀和长矛,随时都要送到城头上进行补充。在城头损坏以后送下来维修地弩机也摆放在这里,几个工匠正在努力地维修,因为天气非常热,工匠们都累得满头大汗。在广场的另外一侧,还有上千名地壮丁在接受基本的训练,准备随时增援到城头上。
裴府的家丁们现在都上了城头,在门口的位置都只有两个武装的家丁站岗,显得冷清了不少。可以清晰的听到隔壁传来女人压抑的抽搐的哭泣,悲伤哀痛的情绪,笼罩着整个裴府。裴府的家丁,很多都是成家立业了的,不少家丁的娘子也在裴府做下人,现在自己的男人战死了,这些女人又怎么能不悲伤?然而,战事如此,想要不死人,简直是不可能的,甚至是现在暂时还活着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穿过宽大的广场以后,乃是华丽庄严的前庭,这里是裴府接待贵宾的地方,此后是肃穆典雅的中庭,裴府内部会议都在这里举行,最后才是温馨华丽的后庭,这里居住着裴府的所有家眷,裴泰应该也是居住在这里。然而,裴易靖并没有在后庭逗留,而是带着刘鼎一直向着江边走来,但见道路越来越偏僻,道路两边的柳树越来越多,隐隐有些幽深恐怖的感觉。幸好李怡禾、龙歌和马跃没有跟来,否则,三个人说什么都不会让刘鼎继续前进的了,至少也要将裴易靖扣在怀里作为人质使用。刘鼎悄悄的摸了摸怀里的三棱刺,神色如常的跟了上去。
裴易靖似乎明白刘鼎的疑虑,在前头说道:“这里向来是家父独自一个人的区域,我也极少涉足这里,还请刘大人不要心生疑虑。家父绝对没有恶意,凝紫姑娘也在里面。”
刘鼎点点头,慢慢的说道:“国公爷可真是会养生啊!”
这里应该是裴府后院地幽深地带,两边都是翠绿的柳树。覆盖了大部分的区域,在柳树中间,是翠绿的青青草,在坡地地两边,则是无边无际的荷塘。荷塘里面的水都是流动的,似乎是来自长江,波浪不断的起伏,推动着荷叶飘动。如同是船儿在水上不断的飘荡,富有韵律。裴泰有这么一块地方安度晚年,难怪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了。
两人来到一座九曲桥的桥头,裴易靖停下脚步,让开通往九曲桥的道路,做出请地手势,诚恳的说道:“刘大人,你从这里过去,家父在那边的凉亭等你。家父有令。没有他的批准,我也不能通过这座九曲桥。实在是对不起了。”
刘鼎点点头,镇定自如的走上了九曲桥。这时候中原的很多大宅豪宅,都喜欢仿照江南宅院的形式,设置亭台楼梯。假山流水,但是在江南,这样细致的景物却很少看到,大多数都是纯天然的水域。在九曲桥地两边,乃是大片大片的荷塘,一眼看不到边,这时候正好是**月天气,气温还是比较高地。但是在这里。却显得相当的清爽。荷塘里,荷花虽然已经开过了。但是荷叶却还没有凋零,偶尔能看到一两株的荷花傲立在一片的绿色当中,显然要比整个荷塘都是荷花显得更加地富有韵味。清风徐来,荷叶此起彼伏,鲜艳的荷花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这片荷塘应该是和江水连通,荷叶间的水都是暗绿色的,还时不时的起伏,清风吹动荷叶,江水又在下面不断的涌动,于是碧绿的荷叶就在那里起伏不定,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图案。时不时地,还有荷叶在剧烈地摇晃,这是因为下面有游鱼撞击的缘故。偶尔从荷叶中间,还能看到真正地河鱼,它们显然要比平常观赏用的鲤鱼勇猛得多,经常将荷叶撞的浑身乱颤。
举目远眺,荷塘中有一凉亭,蓝色飞檐,却是紧*长江。凉亭的前面,就是浩浩荡荡的长江,江水滔滔,一眼看不到边,凉亭的背后和左右两侧,则是碧绿的看不到头的荷叶,江水和荷塘相互映衬,似乎有些特别的感觉。刘鼎对于诗词没有什么认识,无法用诗句来形容这里的美丽,他只能说,裴泰的确懂得选地方。
凉亭,江风送爽,人影婆娑。
远远的就看到了裴泰的身影,他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高大的身躯还是显得很瞩目,而且在凉亭里面,他是唯一的男人。他坐在背对着长江的那边,刚好可以看到刘鼎从九曲桥过来。在旁边侍候的,居然是鸣凤喽的裴月苏,看来她并不是裴泰的干女儿,而是裴泰的禁脔。
而初雪姑娘则在旁边抱着琵琶,对面乃是裴凝紫。裴凝紫似乎换掉了下人的衣裳,穿上了裴府大小姐的装束,但是也不华丽,静静的坐在那里,目不斜视,只有胸口不争气的跳动。在裴凝紫的身边,还有位淡蓝色衣服的年轻姑娘,却不知道是谁。看这个架势,刘鼎就知道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裴泰一早就已经识破了自己的伪装,才会派出裴易靖来邀请自己。
刘鼎神色不变,仰首阔步的顺着九曲桥来到了凉亭。在他*近凉亭的时候,裴凝紫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刘鼎一眼,神色明显有点紧张,欲言又止,想要看又不敢看,最后又恢复了目不斜视的庄严神态。裴月苏却是美目轻笑,上下端详着刘鼎,似乎对他颇有兴趣,但是低头之间,却有隐约的杀意,又有丝丝的恐惧。初雪姑娘和裴凝紫的神色差不多,想看又不敢看,只是想到两人终于还是有缘无分,神态慢慢的倒自然了一些。
只有裴凝紫身边蓝衣服姑娘,看着刘鼎的到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是看家里人一样看着刘鼎过来,只是觉得刘鼎身上的衣服有些特别,上面的血迹实在太多了一点。但是这也不能怪刘鼎啊,他带着龙战士厮杀了一个晚上,自己身上流出来的鲜血。还是敌人溅到自己身上地鲜血,身上的血迹能不多吗?蓝衣服姑娘无意中看到刘鼎手臂上的刀痕,又轻轻的皱了皱眉头,但是也没有什么特别地表示。只有裴凝紫是关心则乱,内心里担忧不已,偏偏又不敢表露出来。
刘鼎进入凉亭,目不斜视的看着裴泰,拱手说道:“刘鼎参见国公爷。”
原本笑语盈盈的裴月苏的脸色微微一变,手指不小心的碰到了茶杯,差点就茶杯弄翻,脸色越发变得不好看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此人竟然是近来声名鹄起的刘鼎,主政舒州的鹰扬军节度使,天啊,自己还奉命暗算他……
刘鼎淡淡的看了裴月苏一样,脸上什么样地表情都没有。
在裴月苏的搀扶下,裴泰体态臃肿的站起来,乐呵呵的说道:“可笑有人近在眼前,却偏要到天边去寻找,幸亏老头子还没有老眼昏花。一眼将你认了出来,要不然。你刘鼎心里恐怕是要在鄙视我们裴家无人了。”
刘鼎淡然自若的说道:“国公爷言重了,刘鼎哪敢有这样的想法?”
裴泰乐呵呵的说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老头子是裴府的家长。要是这样被人看轻了,小辈们可就不待见老头子了。”
刘鼎弯腰说道:“国公爷请坐。”
裴泰满面红光,笑容可掬,却没有坐下,而是指着周围的姑娘们说道:“这几位姑娘,你基本都认识了,这个是老头子地孙女雨晴,和你家的凝紫姑娘关系很好。雨晴。见过刘大人吧!”
那蓝色衣服姑娘叫做裴雨晴。盈盈站起来,温声说道:“雨晴见过刘大人。”
刘鼎拱手还礼。淡然自若地说道:“雨晴姑娘不必多礼。”
裴雨晴盈盈的坐了回去。
这位裴雨晴姑娘大约十五六岁,容貌俏丽,神色恬然,在裴凝紫的身边显得并不起眼,她虽然拜见了刘鼎,但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好像刘鼎纯粹就是个外人似地。坐下来以后,她就继续默默的想着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那美丽的眉毛在轻轻的跳动着,显示出她内心情绪的波动。
刘鼎还以为裴泰是要将自己的孙女介绍给自己,拉拢自己给裴府卖命,后来看裴雨晴没有巴结,也没有抵触,甚至脸上也没有害羞的神情,这才放下心来。虽然都说男人好色,但是这个色到了一定地程度,就没有那么引人了。裴雨晴是裴府地大小姐,背后有着一大群的势力,如果自己和她纠缠不清,日后做出决策,就不得不考虑到裴府地利益,一旦受到这样沉重的羁绊,后果不堪设想。幸好裴雨晴无意,他也无情,才堪堪去掉了这个担忧。
看来裴雨晴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别的事情,多半是她将裴凝紫的事情透露给了裴泰,然后裴泰才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他来到金陵以后,将三眼都的力量都集中到了金陵,经过三眼都情报人员的细心打探,终于得知,裴凝紫在裴府中虽然屡受欺压,地位低下,但是裴府也不是没有好心人存在,这个裴雨晴最起码算一个。
裴雨晴是裴府的四小姐,向来对裴凝紫都很好,有事没事她都会去找裴凝紫玩,如果说裴府有哪个人是裴凝紫有感觉的,大概也只有这位裴雨晴姑娘了。说来也奇怪,这个裴雨晴恰好是萧曼丽的亲生女儿,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刘鼎已经见识过萧曼丽的蛮横愚蠢,现在又看到她女儿的恬静自若,真是感叹造物主的手段,硬生生的弄出两个极端来。
将裴凝紫和裴雨晴放在一起看的时候,并不觉得裴雨晴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单独看裴雨晴,就会发现她有股很特别的味道,不是说她特别的漂亮,也不是说她特别的高贵,而是她给人非常自然的感觉,似乎和她相处,不会感觉到丝毫的拘束。无论是林诗梓又或者是龙京京,甚至苏幼惜和黎霏嫣,都没有这样自然的感觉。
裴泰看着刘鼎说道:“昨晚可好?老夫昨晚是睡得很香,只是难为你了。”
刘鼎平静的说道:“刘某还年轻,不碍事。”
裴泰满怀感慨的说道:“年轻就是好啊,就是好啊!”
他伸手让刘鼎坐下来,位置却是在裴凝紫的旁边,左手边是裴凝紫,右手边是裴雨晴。刘鼎想要到达自己的座位,就要经过裴雨晴的前面。他身上还带着浓烈的血腥味,这时候江风一吹,血腥味顿时都像裴雨晴笼罩过来。裴雨晴顿时有点承受不住,轻轻的转过头去,用衣袖捂住自己的鼻子,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过来。
刘鼎停住脚步,低声的说道:“四小姐,我和你换个位置吧,我身上的血腥味,已经渗到了骨头里面,恐怕扔到长江里面去浸泡几天,也是无法浸泡干净的。我在上风处,你在下风处,只怕你受不了。”
裴雨晴抬头看着他,有些天真的说道:“你打完仗不换衣服的吗?”
刘鼎低沉的说道:“不是不想换,是没有时间换。”
裴雨晴嘟着殷红的樱桃小嘴,看了看他身上的血迹和伤痕,似乎有些心动,但是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算了,不用换了,战火不知道哪天就烧到家门口来了,我早点闻闻鲜血的味道也好,哪怕是割腕自杀也得有勇气看血才行。”
刘鼎顿时皱眉。
裴凝紫在旁边说道:“四小姐,你就坐过来吧,说不定他身上的味道真的会熏死你。”
裴雨晴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摇头说道:“先等一会儿吧,等我受不了,我再跟他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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