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不管如何充分,但冒险是不可避免的。分析的基础不过是孟有田的想象和判断,并没有更实际可靠的情报。
这个时候,便看部队干部的意见,以及他们的支持了。小全出于对孟有田的信任,选择站在孟有田一边;郭龙海对孟有田也有钦佩之感,再加上他更喜欢主动进攻,也对孟有田表示了支持。秦怜芳和张姓军官则持谨慎态度,不想过于冒险。
各执一端,通常便意味着互相妥协,这恐怕也是孟有田早就想好的,他并不需要带太多的人马,在敌后活动更加隐蔽方便。而且,打硬仗他没想过,玩y谋诡计才是他的特长。
六十人少了。秦怜芳虽然反对冒险,但当孟有田说出要带的人数时,她却要给增加,怎么也得一百多,一个连队的样子,碰上小股敌人就不会被追得到处乱跑了。
孟有田淡淡一笑,说道:游击队刚建的时候是多少人,不也干得风生水起,不断壮大吗一百多人,目标太大,象你们所担心的那样,情况不明,这支小部队既要战斗,更是试探。如果条件允许,情况查明,再增加也不迟。
秦怜芳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就再加二十人,多一个小队总有用处。
是啊,离开了深山密林的掩护,你们会随时处于危险之中,多带些人,多带些好武器,这才让人能放心嘛张姓军官也赞同地说道:我们留下的会继续虚张声势。东打两下,西打两下。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盛情难却,孟有田等人只好答应下来,约定了几个联络地点和联络信号后,趁着天还黑着,一队人马收拾齐整,离开了关卡,再次向敌后潜进。
说是潜进,不过是赶在天亮前重新回到了那个隐秘的山洞。大部分人继续休息等待天黑,而派出的侦察人员则以三人为一组,分散出侦察刺探周围的情况。
敌人抓了老百姓在修路,在栽电线杆当孟有田听到侦察员带回来的消息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最怕的就是这个,本想着天寒地冻,这个工作会被耽搁下来。但现在看来,敌人是很急着坐稳屁股啊
修好了路,敌人来去迅速;有了电话线,联络通畅,也是一个心腹大患。只是炮楼还没修起来,冻天冻地的。工程进展也缓慢,还是有机会打破敌人的如意算盘的。
那些老百姓不象是本地的,倒象是大扫荡跑过来的,或者就是从别处抓来的。侦察员继续讲述着,在山梁下到大道的地方。我看见了一个军士哨,估计别的下山的地方也有。敌人有多少。看不准,不好估计。
不好估计,这是一个谨慎的说法,山里有封锁线,在后方应该不会驻有重兵。孟有田思索着问道:你看见的敌人,是鬼子多,还是伪军多
伪军多,鬼子只看见星崩的几个。侦察员很干脆地说道:远远的看,也没发现有什么大官。
大官都躲在村里的热炕头上舒服呢小全冷笑了一声,说道:敌人以为天下太平了,咱们得打他一家伙,让他们知道厉害。而且,要是让敌人把路都填平了,汽车来来去去的,咱们就更不好活动了。
孟有田很赞同小全的意见,但突破口选在哪里呢按照路程来算,这里离十里村最近,但十里村正处在中间,很容易遭到敌人的夹击。土门村和良岗庄偏处一头,是不错的选择,但队伍要走很远的路,恐怕还有困难。
如果情报能再准确一些就好了。孟有田不得不承认秦怜芳等人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处在敌人环伺之中,情报不准确就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还是按着事先的计划,咱们插到土门村行动吧郭龙海见孟有田久久不语,试探着说道:路是远了些,可咱们不是走过更远的,再加上身上这身皮,能混就混,混不过去就打。现在还不算出山,在山里打转,地形地势对咱们也算有利。
孟有田抬头看了郭龙海一眼,这家伙,觉得很容易吗他咧嘴笑了笑,说道:再等一等,现在刚过了中午,不是还有两组侦察人员没回来吗看看他们打探到什么消息再做决定,咱们人不多,可得小心谨慎着用。
有一组人员是最有经验的,是游击队里的老手。小全说完便笑了,拍了拍回来汇报的侦察员的肩膀,别不服气,你们得跟老刘学着点,人家装啥象啥,脑袋还转得快,多少次都转危为安。
经验这个东西可不是三下两下便能全学会的。孟有田语重心长地说道:向别人学习不丢人,还省了你们用鲜血,甚至用生命去换。
嘿嘿,俺们服气。侦察员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以后一定多向老刘同志请教,多向他学习。
要说到做到啊小全伸手拔拉了一下这家伙的脑袋,笑着让他休息去了。
游击队成长得很快,有不少撑得开门面的人了。只要这些骨干还在,即便暂时有了损失,也能很快恢复元气。孟有田赞赏地点了点头,换出小烟斗和烟袋荷包让了让,小全摆了摆手,郭龙海倒不客气,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倒出烟叶,卷了根大炮,美美地吸着。
这也是打下了网道:一开始就搞得对头,再加上你那段时间的帮衬,游击队一下子便起来了。想想那时候哈,长短双家伙,皇协军根本不敢惹俺们,鬼子一动。他们就提前给通风报信儿,生怕锄jiān搞到他们头上。
以后也得是这个路子。而且要更灵活。孟有田感慨地说道:大扫荡之后,敌人的碉堡会更多,他们会以为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效果,以前是非成群结队而不敢行动,现在估计会很猖狂。在游击区,打击分散外出清剿之敌也许并不困难,但是,退出战斗和转移时。却易于被敌人利用碉堡体系前堵后追,四面受敌,而受到损失。所以,首先要解决打与走的矛盾。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我们对此还是有些经验的。小全起初的表情很自信,但转而又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说道:只是听说敌人在其他根据地开始以烧杀手段实行民匪分离的政策。我担心群众的情绪会有所变化。
不会的。郭龙海摇了摇头,很笃定地说道:人民群众的抗ri觉悟是很高的,暂时的困难怎么会使他们仇恨ri本鬼子的心理改变呢再说,咱们和敌人战斗为了什么,不是为了他们最后过上好ri子吗他们怎么会连这个也不明白。
孟有田若有所思地瞅了郭龙海一眼,这家伙是正规部队出身。接受的都是正面宣传的那些东西,对游击战所遇到的情况并不了解。特别是大扫荡之后,群众较普遍地违心地产生了害怕游击队捅马蜂窝,害怕与游击队有所牵连,害怕敌人的烧杀。所以。如果仍然机械地按照战争的一般原则去办,就会脱离他们。陷自己于孤立。
但这种话孟有田不会说出口,毕竟郭龙海在他眼里还是个外人,不象小全,他可以没有顾忌地畅所yu言。
回来了,老刘他们回来了。随着喊声,孟有田等人都转过头去,心中升起了期待和希望。
期待和希望终于没有落空,老刘这一组人带回来一个活情报,从敌人手里偷跑出来的一个群众,让孟有田等人对外面的情况有了清晰的了解。
鬼子的大扫荡太厉害了,黑压压的敌人哪,从两头儿压过来,把逃到这里的一大伙子人给围住了。村子是空的,村里的人早跑光了,逃难的人们东躲,有的躲在村子里,有的就往南面的满是松树的小山钻
鬼子进了村,又抓又杀,看着象是八路军或是干部的,便给弄到村里西面的大院子里拷打,那叫声,让人听着怕得要死。然后,敌人又围了那座小山,把躲藏的人们抓回来。听说鬼子见洞就扔手榴弹,就扔毒气弹,有硬气死不出来的估计都没命了
本来鬼子要把大家伙都用机关枪突突了,可来了一个鬼子大官给拦住了,把人们当苦力使,白天填沟铺路,挖坑埋杆;晚上就关在冷得冻死人的屋子里,随便扔点吃的东西。唉,遭的这罪就甭提了,每天都得死几个,不是冻饿死的,就是干活时累倒,被鬼子给挑了的
起初敌人很多,尽是大炮机关枪,还有马队。这几天好象走了,都换成脸生的鬼子和皇协军,瞅这样子,大概有一百多人吧你们这是打过来了,还是被敌人追得躲得这里
真是菩萨保佑啊,能碰上你们。你们想法子把大家伙都救出来吧,实在是熬不过去了,早晚让敌人都给祸害死。特别是那些女人们,天天有上吊寻死的
带走了这个活情报,孟有田等人暂时都没有说话,心情沉痛得象堵了块石头。这一战似乎不可避免了,眼睁睁地看着同胞们在受罪,保存实力,谨慎小心,这些理由便说不出口了。
一百多人郭龙海咬了咬牙,说道:除去皇协军这帮软蛋,凭咱们的实力,有胜利的希望。
如果是偷袭的话,胜算会更大。小全想得比较多,比较远,有些担忧地说道:只是,咱们救出来群众,怎么安置他们呢带着他们进山,目标大,行动慢,一旦被敌人追上,怕是脱身不得了。
孟有田微皱着眉头,仔细琢磨着刚才那人的话,好半晌突然一挑眉毛,说道:把十里村的民兵都叫来,我觉得有些事情不象刚才那位说得那么简单。起码,南山背的洞穴体系不是那么容易被敌人全部破坏的。
十里村的民兵队长几经更换,现在是由小喜子担任。就是那个跟随孟有田第一次打土匪时用刺刀误伤了李六子屁股,还掉眼泪的那个毛小子,经过几年战争生活的锤炼,已经相当成熟,不复当年的模样。
南山背虽然小点,但听了有田哥,还有赵村长的话,里面有好几个洞经过了改造,很深,很曲折的。小喜子同意孟有田的判断,如果鬼子只是扔几颗手榴弹,几颗毒气弹,肤皮潦草的,怕是顶不了什么用。可要是不熟悉的人进去,东转西转的也会摸不着头脑。里面有人活着是肯定的,坚壁着的物资也能顶一阵子。再加上村里村外的地道,躲藏个三四百人,是有点挤,也有点遭罪,可要是时间短的话,也不是不行。
时间长短现在也没法说。孟有田轻轻咬了下嘴唇,说道:先顾眼前,把人救出来再说以后的。你再说说村里村外的地道,从哪里钻进去比较安全,咱们这头一炮,就从十里村开始。
散乱的y云满布夜空,暗淡的星光闪烁在云隙中。没有风,四外很寂静。四个小队的人马都穿上了鬼子和伪军的衣服,拉开一定距离行进在去十里村的路上。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互相照应,一个小队露出破绽,其他小队还可以混充配合,不至于一下子全都暴露。
为了隐秘起见,孟有田放弃了拿下敌人设在出山口的军士哨的打算,带着人马从一处不是路的山梁用绳子缒下去,不仅潜出了山林,而且还节省了路程。
一切还算顺利,如果说有麻烦的话,就是先头部队用蒙着布的短枪和刺刀快速解决了一个无法避开的敌人岗哨,杀死了五六个敌人。虽然敌人打响了枪,但在黑夜里,敌人打枪是很随便很平常的事情,零声的枪声并没有给行动造成更大的干扰和影响。
半夜时分,队伍接近了十里村,在村外野地里潜伏下来。远远的,已经能看见村口来回走动的两个站岗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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