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皇上,三百万贯钱一文不少。”陈宜中检视完毕,向李隽汇报。
李隽说到做到,说派御林军去保护贾似道的府第真的派了一支两千人的队伍由赵佥率领去“保护”贾似道。贾似道给李隽临别之时那句貌似关心,实则另含深意的话吓得半死不活,千方百计拉拢赵佥,想从他嘴里套点话出来,可惜的是赵佥软硬不吃,守口如瓶,贾似道耍尽了手段一点效果也没有。
这一天里,贾似道府里的人只准进,不准出,就连贾似道本人要想出去都不行。拉拢失效,贾似道就想来硬的,端起师臣、太师的架子,要是在以往,他这一套百试百爽,上至皇帝,下至王侯公卿都得让他九分。哪里想得到,现在完全不同了,他不端官架子还好点,一端官架子反而惹来事体,赵佥亮出了李隽手书“止步”二字。
宋度宗赵祺的字虽然不是太差,也不是很好,贾似道熟稔于胸,乍见李隽的字力道遒劲,如欲破纸而出一口咬定是假的。赵佥指着御笔上的印玺给他纠正,贾似道来横的,硬说赵佥假传圣旨,他要面圣治赵佥的罪。赵佥才懒得和他多说,直接下令要御林军把贾似道两百多号随从全部斩杀于当场,贾似道这才怕了,夹着尾巴回到府里,再也不敢出来。
这一来,贾似道才感觉到大事不妙,惶惶不可终日,度日如年。好不容易一天之期终于到了,贾似道叫人抬上三百万贯罚款直去崇政殿面圣。这次,赵佥没有为难他,反而派出一千御林军护送他。
贾似道心中不安,在轿中掀起窗帘四下里张望,发现今天的临安城警戒级别提高了不少,重要的地方都有大队御林军驻守,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往日里,上朝对贾似道来说就象是旅游,他可以大发威风,今天上朝却是惴惴不安,仿佛在向地狱走去。
到了崇政殿,文武百官早就站班完成,人人一脸的肃穆,好象朝中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这更加让贾似道感到不安。要是在往日,贾似道早就趾高气扬地直接走到锦墩前,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他的锦墩依旧,他就是没胆敢去坐。
御座上坐的不是李隽,而是谢道清,李隽侍立在侧。李隽看见贾似道到来,亲热地打着招呼:“贾卿啊,快来坐下,你年纪一大把了,不比我们年轻人,站不得的。”
亲切的话语让贾似道放心了不少,仍然没有那个胆去坐,恭声道:“谢主隆恩,臣无德无能,不敢当此殊荣。”这恐怕是贾似道说得最恭敬的一次了,群臣见惯了他的飞扬跋扈,乍见他有如此良好的表现反而觉得不习惯,人人惊诧。要是戴有眼镜的话,肯定是摔出一地的碎片了。
李隽仍然亲热地说:“贾卿,你是两朝元老,又有定鼎之功,功莫大焉,还是坐下吧。”
李隽如此对待谢道清心中的宠臣,谢道清非常开心,拐杖敲着地面道:“贾卿啊,你来坐,快来坐。来,坐到老太婆身边,这就对了。贾卿啊,你有什么话要说?坐着说,坐着说,不要站起来。”
“罪臣贾似道侮辱圣躬,罪大恶极,甘愿领罚,出三百万贯钱资助军用,现已带来,请皇上查验。”贾似道侧坐着,滚圆的屁股只有一点边挨着凳子,恭恭敬敬地说。
谢道清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道:“在哪儿?快叫他们抬上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谢道清立时笑得绽出花儿来了,李隽在心中暗暗叹息:“怪不得南宋灭亡得那么快,不是没有良将贤才,而是因为当权者无能。别的不说,就看她这副财迷样就知道南宋气数当尽。”
殿前武士只好改行当杂役了,抬着五个大箱子进来,往地上一放,退了出去。
谢道清拄着拐杖站起来,伸长脖子仔细把五口描金箱子打量了一番,才道:“宜中,你精通算术,你来查点一下。”
李隽心里想的是:“贾似道已经给我吓得乖了许多,谅他也不敢做假,这查验一事纯粹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也不阻止,任由陈宜中去查验。
陈宜中精通理财,单看箱子的重量就知道差不离,稍微看了一下回禀没有差错。
谢道清就更高兴了,一个劲地夸贾似道:“贾卿啊,你这份忠心老太婆明白,当今国难当头,朝庭国库空虚,要是个个都象你这样忠心,捐些钱粮出来,以济时艰,那该多好啊。”南宋王朝因为吏治腐败,贪官污吏横行,税收半入私家,国库早就空了,战争爆发,军费似流水,谢道清为这事愁得都快白头了,平空得了三百万贯,她一高兴脑子就活了许多,就想到筹措军费的国家大事上来了。
李隽深为惋惜,朝庭要靠官员捐赠才能支撑下去,实在是无能之至,体统荡然无存了。
南宋的贪官虽多,并不是人人都贪,清官廉吏也许不多,肯定是有的,要是群臣在谢道清的诱导之下同意捐款资军用,那些贪官倒无所谓,取之正该,那些清官就倒霉了,说不定会有人倾家荡产,闹出不该有的悲剧。李隽心想必须得阻止这种事情发生,走到贾似道面前,道:“贾卿,朕有个问题想不明白,贾卿能为朕决疑吗?”
贾似道就要站起来,给李隽虚按在凳子上,道:“皇上但有所问,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隽目光炯炯地望着贾似道:“贾卿,据朕所知,这一天里你没有出过府门一步,没有见过任何人,没有抛售过一份产业,没有向亲戚朋友借过一文钱,这三百万贯你是怎么凑齐的?你不是说你凑钱很费时日吗?为什么又一点也不费事呢?”
贾似道暗中叫苦,早知道如此今天上朝不用带够三百万贯来,带个十来万贯就好了,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道:“皇上圣明。臣省吃俭用,置下一点产业,略有积蓄。不瞒皇上,这是臣用来养老的钱,国难当头,臣以朝庭为重,以天下为重,经过一番思虑,决定捐出来。”装出一副忠心模样。
贾似道能够身居高位不倒,和他用精湛的演技巧妙地伪装自己不无关系,李隽心如明镜,根本不为所动。谢道清就不同了,只觉贾似道之忠已经到了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程度,高兴得很,赞叹不已:“贾卿啊,你有这份心就行了,用不着把你的养老钱捐出来。你要捐也不能全捐出来,留下一点养老用啊,你留十万贯啊。
“你们这些做臣子的,都得向贾卿好好学学。贾卿为了国难,把自己养老的钱都捐出来了,这份情意那可是比天还要大。”
她忘了这是贾似道侮辱皇帝交的罚款,怎么又成了捐赠呢?(按:历史上的谢道清真的是非不明,贾似道罪证确凿,可以死一万遍,她都不想降罪,只是逼于民愤太大,才不情愿地把贾似道流放了。)
贾似道是奸臣,群臣都知道,心想一个千古少有的大奸臣居然成了大忠臣,天理何在?无不是气愤难已,又无可如何,不自然地把眼光投向了文天祥,意思是要他谏言,揭露贾似道的奸谋。
文天祥庭争折辩很得群臣信任,正要出列,李隽心想自己早有主意,用不着再要文天祥谏言,花费不该花费的时间,现在军情紧急要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能省就省了吧,道:“贾卿,你把三百万贯钱放在家里,这仅仅是你余财的一部份。按照你的说法,你的余财是你的产业经营所得,那么你该有多大的产业呢?就算你从二十多岁开始置办产业,到现在五六十岁,经营三十多年,这也需要很大的本金,你的本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贾似道的额头渗出了汗珠,道:“皇上,这这这……”
谢道清可不想为难贾似道,为他解围道:“皇上,贾卿特别善长经营,别人做十年也做不成的事,他一年就做得成。贾卿,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居然穿龙纹绣饰,你胆子也太大了。”谢道清一下站起来,拐杖在地上敲得过且过咚咚响,喝斥起来了。
原来是李隽根本就不理谢道清牵强附会的解释,随手把贾似道的外袍撩起,露出里面绣着龙纹绣饰的内衣。龙,在古代那可是皇帝的象征,只有帝王才能使用,贾似道的内衣居然绣有龙纹,那可是天大的罪,谢道清再信任他也不得不有所怀疑了。
贾似道给李隽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正在筹思如何回答,万万想不到李隽会撩起他的朝服,露出里衣的真面目,大叫不妙,明明这几天觉得不妙,却没有想到把里衣换掉,还穿来上朝,这和自己拿刀抹脖子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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