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妻子,什么话也没有说。
孔令仪和春妮也同样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丈夫,同样没有说话。
终于再次重逢了,在经历了无数的战火和苦难之后,一家人又团聚在了一起,尽管他们知道这次的团聚时间同样不会太长。
“爹,爹!”
郑难生一边叫着一边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不管不顾的一下就跳到了郑永的怀里,不停的揪着郑永的眉毛,“咯咯”的笑个不止。
孩子总是那样的天真,当初在沈阳时经历的那些苦难或许已经被她忘记了,现在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爹”和“娘”。
但郑永不会允许她忘记的,正如自己给她取名叫“郑难生”一样,为的就是让她永远也不要忘记再她身上曾经经历过什么
“难生,你爹才回来,累了,快下来。”春妮笑着抱下了难生,轻轻拍了一下她的**。
和妻子女儿一起走了进去,很快老妈子就抱了个襁褓中的婴儿出来,郑永的眼睛顿时亮了,儿子,这是自己的儿子,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儿子。
郑振华,自己给儿子取的名字
孩子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陌生人,郑永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没有想到刚才还好好的儿子,到了自己手里居然一下“哇哇”哭了起来。\
手足无措的郑永抱着那个襁褓,完全乱了手脚。
“老爷,小少爷认人,从来没有见过您”老妈子笑着接过了郑振华。
老爷?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老爷了?
“你瞧你光顾着打仗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你了。”孔令仪笑着拉郑永坐了下来,示意让老妈子先带着儿子去卧室,接着忽然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你看看,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春妮也跟着流出了眼泪。伸出手轻轻抚着郑永的脸庞。
眼眶深深的抠了进去,脸色蜡黄,下巴上一道伤疤清晰可见,在第三战区成立前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郑师座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在的郑总指挥看起来是如此的憔悴疲惫
“二十八岁,你才只有二十八岁”孔令仪擦抹着眼泪。突然说道:“不行,我得姨夫说去,怎么着也不能在让你呆在前线了!”
郑永笑了一下。^^^^这是孩子地话,总裁不会答应,自己也更加不会答应的。
但孔令仪说的也是,自己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但心态为什么会和四十岁的人一样?
春妮绞了一块毛巾,帮郑永擦拭着脸庞,小心地问道:“这次能在家里呆多少时候?”
“两天,很快就要走了。”郑永接过了毛巾,拉着春妮坐到了身边:“现在战况不容乐观,这次我是回重庆汇报作战计划的。很快就要离开了。”
见两位妻子闷闷不乐的样子,郑永裂嘴笑道:“我听说你们在美国帮我鼓捣了一部电影,怎么样,那个演我的人,和我长得像不?”
孔令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要不要脸,人家是美国人,怎么可能和你长得像?”
“对了,令仪,你还得回美国去。”郑永忽然了这么一句。见孔令仪怔在了那,解释道:
“你到美国得利用你地影响力帮我去办点事情”
“郑将军,郑将军!”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一阵阵的叫喊声。****
警卫匆匆走了进来:“总指挥,您到重庆的事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了。现在外面好多学生要见您。我们又不敢硬拦,您看”
郑永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下两位夫人,戴好帽子站起来和她们一起走了出去。
当郑永出现在这群学生面前地时候潮水般的欢呼瞬间爆。
学生们的热情永远是那样的高涨。他们为心目中的英雄出现在他们面前而兴奋不已,欢呼声一声接着一声从他们的嘴里传出。
渐渐的,市民们也知道了“战神”来到了重庆,越来越多的人拥聚到了这里,为的就是亲眼目睹声名显赫的抗战英雄。
警卫们如临大敌,万一这其中混杂有一个刺客,哪怕擦伤了郑永地一点皮,这个责任他们也无法承担得起。
郑永并没有感到害怕,他知道当自己从飞机上下来的那一刻开始,戴笠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群热情洋溢的市民里只怕已经安插满了戴笠手下的人。
“郑将军,郑将军!”一个学生领袖模样的人走到了前面,面上的几颗青春痘因为过于兴奋而显得红:
“郑将军,您的事迹我们都已经知道,我们为您写了一新诗,请您带给前线那些正在浴血奋战着的将士们!”
他大声念了出来,当他念到“那火红地阵地是最浪漫的诗篇”这一句的时候,郑永的脸色稍稍有些阴沉下来。
学生代表念完了,他紧张而忐忑的看着郑永,好像在那乞求着他地评判。
“最浪漫地诗篇吗?”郑永似乎在那自言自语,然后他脱下了上身的军装,露出了洁白地衬衫。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片茫然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当郑永把那件白衬衫也脱下来地时候,现场的人包括他的两位夫人也出了一片惊呼。
身上几处伤疤触目惊心,尤其是站在他身后的孔令仪和春妮亲眼看到,在他的背后那道伤口是新的,一阵阵的血迹正从纱布上渗出
“不浪漫,一点也不浪漫,甚至充满了血腥和残忍。”
郑永缓缓地说道:
“战争从来都不是浪漫的事,和你们想像中地完全不一样,杀戮、死亡、流血。^^^^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被无情的剥夺。
我背后的伤是在日军突袭我的指挥部的时候留下的,那次几乎就夺走了我地性命,但我还是侥幸活了下来。
不是每个人都像我那么幸运,我亲眼看到过我的许多兄弟死在了我的面前,有地人是那样的年轻,就和你们这些学生一样的大。
我手下有个旅长叫刑亚创的,十七岁就参加了沈阳的学生营。他打过北大营保卫战,在长城痛歼过倭寇,在上海进行过四行仓库保卫战。死守过常熟虞山,但就在胜利到来的那天,他死了,死的时候才二十四岁,只有二十四岁”
刚才的嘈杂声现在一点也没有了,现场变得一片安静,有的女人开始悄悄的擦抹着自己地眼睛。
刑亚创的事情他们从报纸上看过,但却远远没有这一次从郑永嘴里说出来那样的动人心扉
郑永的表情显得那样的平静:“很多人都和他一样死了,他们都是在九一八事变的时候就和鬼子拼过刺刀的。程宏、刘一刀、郑文跟,还有和我弟弟一样的胡冰一个一个。就这么死在了我的面前
前线还在继续打仗,还在继续死人,我们心甘情愿地为了国家流血,只要还有一个倭寇在中国,这场战争就不会停止。学生们,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浪漫的诗歌,不是充满了华丽辞藻的赞美,而是士兵,尤其是像你们这样有文化的青年”
说着。他穿好了军装,默默地走了回去。
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忽然,那个学生代表把手里写着诗歌地纸撕得粉碎。
他将碎片一把扬起,天空上飘飘荡荡地落下了纸片。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同学们。当兵去,到第三战区去!”
“到第三战区去。当兵去!”
他地同伴们一齐低低地说道。
“学生们本来就对抗战充满了热情,但没有哪一次比郑将军亲身说法更加来得具有震撼性了。学生和市民们的热血已经因为郑将军地演讲,因为郑将军身上那累累的伤疤而被最大程度的激了起来征兵处排起了长龙,有有知识文化的学生,有大学的老师,有普通的市民,甚至还有白苍苍的老人,无论征兵处的官员如何劝说,那位老人就是执拗的不肯离开。他告诉官员们,自己的儿子已经阵亡在了前线,现在,该轮到自己了。
我在那一刻忽然也涌起了想要扔下手里的纸笔,去当兵保家为国的冲动,在这个时候没有哪种职业比军人来得更加光荣了。
都在传说郑将军的奇迹,但却没有人知道在这奇迹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所知道的血泪,隐藏着多少优秀中人的鲜血。
郑将军,一个堂堂的国民政府二级上将,在前线激战最酣的时候,居然亲自和倭寇拼起了刺刀,并险些阵亡,当我的同行归梦帆回这篇稿子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但郑将军身上的伤疤却告诉我们,在前线,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每每我想到郑将军在前线拼刺刀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心酸。
同行们,行动起来,号召更多的人参军,把郑将军和前线将士们的英雄事迹,传到全国,传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告诉全世界的人,在中国面临侵略,在民族面临危亡的时刻,一个国家是如何英勇的进行反抗。
中国永远不会失败,中国永远也不会灭亡,无论我们的敌人有多么的强大。
因为我们有那么多优秀的儿女,有那么多忠勇的军人,为了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浴血奋战,为了我们的自由和独立抛头颅,洒热血,没有人可以征服这样伟大的民族!”
记者,古云天,于重庆征兵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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