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个神奇的季节,万物都能复苏,流行感冒病毒也不例外。莎莎在高烧之后失去了左耳的听力,但是她自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感冒好之后又生龙活虎了。
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田地里的油菜花开得正旺,勤劳的蜜蜂在花朵里捉迷藏。漫山遍野的映山红也竞相争艳,好一派花枝招展的景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心村才显现出它妖娆妩媚的一面。
从女孩子们头顶上戴的花就可以看出来,她们都爱花。
每到六一儿童节,村队夏奶奶家的大儿媳妇喳喳阿姨就会从学校带回来许多文艺汇演留下的大红花,分给村队里有女儿的家庭,陈素家是分花大户。当然,陈素也经常在周末喳喳回学校的时候给她送一些自己种的菜呀、茶叶呀、鸡蛋呀什么的。
每当这个时候,村队里的女孩子们就都扎上各式各样的小辫子,戴上喳喳阿姨送的红花满村队地跑,像极了满山的映山红。
孩子们都爱花,但是他们都知道,油菜花开得再旺盛也是不能摘的,长辈们说了,油菜花是用来榨菜油卖钱的,谁摘了是要剁谁的手的。
野花就没人管了,就像映山红。
每到傍晚放学的时候,或者周末的时候,孩子们就都争先恐后地上山采野花,看谁采得多,看谁采的很鲜艳。
野花以映山红为主,一簇一簇的,一团一团的,以鲜红的为主,也有少量白色的。除了映山红之外,还有一种白花瓣黄花蕊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也到处都是,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孩子们都只在采到一大束映山红之后,搭配一两枝这种花作为装饰。
偶尔,孩子们也能碰上几株黄色的老虎花,或者紫色的水仙花。由于这两种花比较少,采到老虎花或者水仙花的孩子就会神赳赳气昂昂向其他孩子炫耀。
上山采野花,对陈素的四个孩子来说,是每年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
高琳已经下达命令,周末谁也不可以出去玩,都留在家里大扫除,然后上山采野花,要把新房子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弟弟妹妹们一致欢呼雀跃地赞同。
新房子自从入住之后还没有进行过全面的清扫,一楼是水泥地,陈素每天早上还会打扫。二楼除了晚上睡觉,平时一般也都关着,就没有经常打扫。
高琳说了,这个周末要把二楼的瓷砖擦得一尘不染,从此以后就脱鞋进门。
“脱鞋进门”,在他们看来,只有城里人才这样,只有讲究生活品味的人才会这么做。所以,孩子们听了大姐的主意之后,第一次全体都觉得大姐真是如此的聪明能干。
周末如今已经是双休了。周六一大早,高琳就叫醒了弟弟妹妹,给他们分好工,让他们各自准备好自己的大扫除工具。
莎莎平时周末都要睡到妈妈叫无数次吃饭才起来的,今天高琳一喊,她一点都没有拖拉,立马从床上跳下来,欢喜地叫醒高霏和高达,他俩一瞬间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满心欢喜地跑到大姐身边,等候分配任务。
“莎莎,你负责提水,你要保证楼上拖地的所有用水,并且清洗拖把。”高琳挽起袖子,俨然一副领导者的样子。
莎莎平时最不喜欢高琳以领导者的姿态向她下达命令,她都已经习惯性地在高琳给她分配任务之后说“不”。但是这次,她迫不及待地说“好”。
从来没有像这样,莎莎的态度令高琳感到如此有成就感。高琳向她摆了摆手,范儿十足地继续说:“去准备水桶吧,至少得两个。还有,把拖把先拿去前面池塘里洗个头遍,然后到压水井里用干净的水再洗一遍。”
莎莎一边应和着,一边跑去拿拖把。
“你们俩,负责擦地。先去找一些不要的破衣服来,等下我拖地之后,你们就用破衣服再擦一遍。”高霏和高达点点头,跑去找妈妈要破衣服。
高琳把楼梯上放的杂物都挪开,然后拿着扫帚去楼上扫地。
吃早饭前,他们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水已经提上去了三桶,破衣服找了一堆,瓷砖地板上的杂物也基本清理干净。
吃饭的时候,高琳想了想,觉得这样安排似乎有些不妥,得改变一下策略,于是对弟弟妹妹们说:“这样,我们吃完饭先去采花,趁着早上花新鲜,太阳也还没出来也不热,我们先把花给采了,采回来了之后就可以直接摆在房间里,免得到时候房间擦干净之后,被我们一踩又弄脏了。”
莎莎是急不可耐地想赶紧打扫新房间,但是她也很想去采花,所以高琳这么一说,她也没有反对。
吃过早饭,他们四个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屋后山上也有花,但是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鲜艳。要穿过东茅岭,到四方垅的山上去,那里的花才开得旺,但是四方垅的山比较陡,山上的树枝也相对比较密。
“三三四四,你们在下面等着,我和莎莎上山去采,采回来,你们把不好的挑出去。”高琳把他们三个带到了四方垅的山下,停在一大束映山红的旁边。
“我们要采那些多花苞的,这样它们才开得更久。另外,花枝要采稍微长一点,不然插在瓶子里不好看。”高琳和莎莎跳过山下的渠道,往山上爬,高霏和高达在渠道的另一边等着。
花开得正好呢,有些红似火焰,热烈奔放;有些粉若云霞,温婉柔美;有些白似飘雪,纯净淡雅。放眼望去,一串串,一簇簇,一丛丛,争奇斗艳。微风拂过,像是在点头微笑,又像是在翩翩起舞,还像极了海浪翻腾。有些花朵含苞待放,就像羞涩的怀春的少女,有些花朵吐花展瓣,就像高擎的熊熊燃烧的火炬。
高琳和莎莎贪婪映山红的美,采了一大捧送到山下,又继续上山去采。高霏和高达在山下渠道旁边整理姐姐们采下来的映山红,把一些不好看的枝枝叶叶去掉。
高琳和莎莎采花、送花,这样来回了几次,从山底采到了山顶,从左边采到了右边,从映山红到老虎花、水仙花,四方垅山上很大一片位置的花,都被这姐妹俩采了个遍,只剩下一些还完全没有开的和已经开透了的花枝。
他们四个又浩浩荡荡的,一人捧着一大束花,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等他们找好插花的瓶子,把花插好,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最后还剩下一些没用上的花,高琳带着弟弟妹妹们把它们一字形地插在屋子前面的泥土里。这会,屋子前面多了个漂亮的小花园。
吃过午饭,他们终于进入了大扫除的状态。
因为家里只有一把拖把,高琳用拖把在前面拖,高霏和高达用早上找的破衣服在后面擦,莎莎把房间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搬到阳台上。
完整地擦过一遍,应该说拖过一遍再擦过一遍之后,高琳突发奇想,“要不,我们把家具挪一下位置吧,换个位置换个感觉。”
弟弟妹妹还是异口同声地赞成,他们也喜欢新奇的感觉,那会让他们觉得好像住进了一间新房一样。
最先挪的家具是高琳的床,她的床本来靠着最里边的墙壁,但是晚上睡觉熄灯和早上起床开灯的时候不方便按开关,所以她打算把床移到门口开关下面。
高琳的房间除了有一张床,还有一个柜子。柜子之前也靠着里边的墙壁,这会他们把柜子移到了靠外边的窗户边上。
在床和柜子挪好位置之后,他们继续去挪其他的房间的家具。
客厅里什么也没有,没什么好挪的。说好以后给高达的房间也是空的,放了几把椅子在里面。
莎莎和高霏的房间有一张大床,这张床还是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用的,又长又宽。床的三边都被栏杆围起来,其中两边靠着墙壁,床头玻璃里面夹着一张女明星的画,爸爸说那是刘晓庆。莎莎最喜欢这张床了,她一个人睡的时候可以在床上三百六十度转。有时候晚上睡这边,早上起来头到了另一边。令人纳闷的是,这么宽一张床,莎莎还有好几次从床上掉下来,裹着被子在地上睡了一夜。
他们四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试图把这张大床从这边墙壁移到对面的墙壁去,但是每次只能拖动一点点距离。
“我们先把床上的东西搬到我的床上去。”高琳带头翻起了床上的被子。
搬完床上的被单被套棉被之后,高琳双手捏着床沿,使劲往后拽,莎莎和弟弟妹妹和高琳相对,拼命往前推。
“哎哟”高琳一滑,双脚溜到了床底下,好在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床沿,才不至于来个人仰马翻。
弟弟妹妹们都笑了,大姐刚才即近腾空的架势,看起来滑稽可笑,又显得轻巧利索。
高琳自己也笑了,站起来,从床角开始往前拖,弟弟妹妹们还是用力地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成功地把这张大床从这边墙壁挪到了那边墙壁。
“姐姐,那我的护身符怎么办?”高霏指着挂在床角柱子上的护身符说。
这是一个用白线系着的枚红色的袋子,算命先生说高霏有深水关,可能活不过十二岁,特地给她做的一个护身符,从那时候起,这个护身符就一直挂在床头的柱子上,贴着墙壁,如今一换位置,护身符露出来了。
“那有什么难的,莎莎,你去把护身符挂到里面的柱子上去。”高琳一吩咐,莎莎立马爬上床,把妹妹的护身符换了一根柱子继续挂上。
家具这么一挪,在孩子们看来,房间里就焕然一新了,好像他们又搬了一次新家似的。只是,刚刚擦赶紧的地板,又脏了,到处都是黑色的污渍。
“莎莎,赶紧下去提水。三三四四,你们继续跟着我擦地板。”高琳又重新开始安排。
莎莎从压水井里把水压上来,然后提到楼上,高琳把拖把放在水桶里洗干净,继续拖地,莎莎把脏水提下楼倒掉,继续把水从压水井里压上来。
大概擦了三四遍,地上看起来已经很干净了,但是高琳还不是很满意,她打算提水上来冲洗一遍。
他们提了几桶水,从高琳的房间开始,一桶一桶地冲洗地板,然后蹲在地上,一块瓷砖一块瓷砖地擦,直到擦到地上一点点灰尘都没有。
高琳把房间里的水扫出来,水从二楼流到一楼,楼梯上是水,楼下大厅里也是水,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高琳只好又去楼下扫水。
一直到傍晚,楼上的大扫除才完全结束。他们在房间门口放了一个水桶,进门都要先脱鞋洗脚,洗好脚才能进门。接着,高琳又带着弟弟妹妹们把上午采的花分房间摆好,她自己的房间摆满了,老虎花都放在她的房间。客厅里也摆了好几处,莎莎和高霏的房间也有,里面还有几枝白色花瓣黄色花蕊的叫不出名字的花。
他们高兴得在干净的房间里唱着歌,时而站着跳着,时而躺着滚着,就像平时在床上一样,如今地上被他们清洗地和床上一样干净了。
“下来吃饭啦”差不多一切就绪,妈妈已经在楼下喊吃饭了。
高琳带着高霏高达先下去了,莎莎把自己房间的花挪了一个位置又挪一个位置,反复地对比看哪个角度比较漂亮。在她确定那是最美的布置之后,才“噔噔噔”往外跑。
“嘣”莎莎正跑着,踩到有水的地板,脚底一滑,四脚朝天,响得很干脆。
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上次车祸之后,脑袋还是经常嗡嗡地痛,至今妈妈每天还给她煮两个鸡蛋补脑,这一摔,莎莎只觉得天昏地暗。
楼下妈妈又在催了,每次她喊吃饭的时候总喜欢喊了一遍又一遍。莎莎在地上躺了一会,慢慢地爬起来,扶着墙壁下楼。
“你在上面干什么?刚刚没有把花瓶打碎吧,我听到好大的一声响。”莎莎一下来,高琳就问。
“没有啊,我跳的。”莎莎这会已经好了一些,她才不愿意让高琳知道她刚刚摔了个四脚朝天呢。
“快点来吃饭,你再不吃,菜都被他们抢光了。”陈素指着桌上的空碗对莎莎说,高琳夹了一筷子青菜,往口里扒了一大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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